聽到居然是周山,我本能的頓了一下,隨即笑盈盈的出聲:“有啥事不能在電話裡談嘛周哥,我這剛走出去沒多遠,你再我掉頭往回返,是不是有點不太合適。”
“兄弟,我就在你車後面五十米,眼看着你兜兜轉轉的在龍華新區溜達了這麼久,你不就是想弄明白這邊的地形麼,有我這個熟人介紹,你說是不是更簡單一點。”周山哈哈一笑,隨即沉聲道:“見一面吧老弟,你不虧。”
聽到他的話,我將腦袋從車窗外抻出去左右看了看,見到距離我不遠處有一臺棗紅色的奔馳轎車正“咔咔”亮着雙閃。
我思索片刻詢問:“行啊,我跟你走,還是你跟我走?”
他沉默幾秒後道:“你跟着我吧,我帶你好好看看三和的另外一面。”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裡,我尾隨在那臺奔馳車的後面重新返回那片混亂墮落的地區,和來的時候,黃水生帶着我走的路段不同,奔馳車盡把我往一些半寬不窄的小道引領,而我也確確實實看到了這裡的另外一面。
差不多四十多分鐘後,他將車子停到一間連招牌都沒有的破爛小飯館門口,而我坐在車裡沒有動彈,靜等他主動過來跟我對話。
可能他也是打着同樣的想法,我倆就那麼一動不動的都坐在車裡比拼耐性,最終他還是沒熬住我,我一根菸剛抽罷,他就緩緩從車裡跳了出來。
“真他孃的高。”即便已經見過一面,可是再次相遇,還是讓我止不住感慨這貨魁梧龐大的體格子。
等他快要走到我跟前,我才佯裝打電話的樣子從車裡踱步下來。
下車以後,我又裝腔作勢的“啊嗯”講了幾分鐘電話,這才一臉不好意思的朝周山伸出手掌:“實在對不住啊周哥,因爲我朋友被綁的事兒,這兩天電話就沒停過。”
“理解。”周山寬厚的手掌直接包住我的掌心,我自認爲自己的身高也算比較中等,可是站在他面前卻活脫脫有種小馬紮遇上大衣櫃的渺小感。
我仰頭看向他道:“周哥剛纔在電話裡說有我朋友的消息,不知道...”
“邊吃邊聊?”周山指了指身後的小飯館。
我原本是想拒絕的,話已經游到嘴邊,突然看到他從褲兜裡掏出一串車鑰匙,猶豫幾秒後,我點了點腦袋:“行啊,飯桌上談事更和諧。”
他摸出來的那串鑰匙是葉小九的,之前我沒少開過葉小九的奔馳車,所以再熟悉不過,這傢伙既然能隨手拿出來葉小九的東西,就說明葉小九被綁票的事情一定和他有很大的關係。
“哈哈,請着!”周山比劃出一個邀請的手勢。
小飯館的內部比外面的門樓更爲破敗,零零散散擺了四五張桌子,唯一比較搶眼的就是老闆娘很漂亮,尤其是在這種放眼望去全是頹廢青年的特殊區域更顯得尤其養眼。
那老闆娘大概二十七八歲,秀髮披肩,身高大概在一米七左右,一對如同彎月牙的大眼睛亮晶晶的泛着亮光,即便穿身很樸素的運動鞋,也能顯出來她身上那股子媚勁兒,像極了曾經的秀秀。
“最近挺忙的吧周哥?”招呼我們坐下以後,老闆娘一巴掌拍在周山的肩膀頭上,聲音甜蜜的嬌嗔:“你總也不過來,我還以爲你把我給忘了呢。”
“怎麼敢忘了我的伊伊小寶貝呢,這不剛被老萬從外地流放回來嘛。”周山樂呵呵的一巴掌拍在老闆娘的屁股上,努努嘴道:“去吧,準備兩個可口的下酒菜,再整兩碗陽春麪,出去一段日子就饞你這兒的一口。”
兩人一唱一和的對話顯得熟絡無比,完全無視不遠處坐在玻璃櫃臺後面的老闆。
“討厭,等着吧。”老闆娘嬌滴滴的飛了個媚眼,隨即扭晃着水蛇腰朝廚房的方向走去。
等老闆娘進去以後,趴在櫃檯後面的老闆才縮頭縮腦的走過來,滿臉堆笑的朝着周山鞠躬問好:“山哥,我把你那瓶陳釀老窖拿過來嗎?”
“拿什麼陳釀,沒看到是老子的貴客臨門!去後院把我那瓶帶封泥的茅臺刨出來。”周山一反剛剛笑嘻嘻的和藹模樣,板着臉厲喝:“整天特麼傻乎乎的,伊伊當初怎麼會瞎玩看上你!”
“嘿嘿,是是是,山哥教訓的是。”滿臉油光的老闆小雞啄米一般狂點兩下腦袋。
沒多一會兒,小飯館裡只剩下我和周山兩人,我們互相對視幾眼,他從兜裡掏出一包煙遞向我。
“不了,我向來只抽自己和朋友的煙。”我擺擺手,自顧自的掏出自己的菸捲點燃一支,完事翹起二郎腿,吐了口白霧道:“在萬家中介門口讓人堵我的是你吧?”
“對,原本是想讓兄弟跟萬良求份人情的,沒想到兄弟如此生猛。”周山毫不避諱的點頭承認,然後也吊起一支菸,鼻孔噴着菸圈淺笑道:“我後來仔細又一想我們跟老弟鬧這一出那不是關公面前耍大刀嘛,老弟就是靠刀槍起家的,對付這種小場面肯定是家常便飯。”
“呵呵。”我沒有往下接他的話茬,只是淡撇撇的冷笑兩聲。
此時的周山和我們在萬良辦公室第一次見面時候的態度完全判若兩人,老人們常講“事出反常必有妖,人若反常必有刀”不是沒有道理的,我們此時的關係非朋非友,他表現的越是熱情,就說明對我的圖謀也越大。
見我沒有主動開口的意思,周山又繼續道:“老弟剛剛跟着我轉了一圈這三和市場,不知道有什麼感想?”
“髒亂差,但是又好像處處透着財富。”我想了想,實話實說的講出自己的感覺。
“怪不得兄弟年紀輕輕就能位居人上,這份眼界確實異於常人,平常人只能看到三和的死氣沉沉,唯有身處其中多年的老炮才能意識到這裡其實蘊藏的商機。”周山當即翹起大拇指誇讚:“正因爲這裡墮落,所以這邊的人們纔會對錢沒有太大的概念,全都屬於兜裡揣一百就敢三天不動彈的垃圾,也正因爲沒概念,他們錢來的快走的也快,吃喝拉撒、賭博娛樂,說的再直白點,錢是從這兒賺的,然後再花在這裡,反覆循環,年年如此,如果我們...”
“周哥,我先打斷一下。”感覺這傢伙越說越起勁,我撅滅菸蒂,表情平靜道:“你說這些好像跟我沒什麼太大的關係,咱們還是迴歸主題吧,我朋友在哪?你又有什麼訴求?得不到他的消息,別說賺錢,你就是往我面前堆一座金山我都照樣食之無味。”
“昨晚上我見過他。”周山莫名其妙的迴應:“兩點以後他去了哪裡,我就不得而知了,不過你如果願意,我可以幫忙查一下。”
“哈哈哈...”我突兀笑了,左手攥成拳頭,右手直指他腦門子,噴着唾沫星子咒罵:“今天我忍了三次,竭力想要保持自己的紳士風度,結果最後你還是逼我破了戒,臥槽尼瑪!你跟我玩呢?老子好說好商量的跟你們扮孫子,你們說咋滴就咋滴,是真拿我當沒脾氣的猴兒了是吧!”
周山淡漠的盯着我,等我咆哮完以後,他摸了摸自己的鼻尖道:“老弟啊,你應該也看出來了,我和老萬貌合神離,我這個副總聽起來威風堂堂,實際上就是個打雜的,老闆說幹嘛,我就跟着乾點什麼。”
“行,我聽懂你這意思了,我哥們是被老萬擄走的對吧?”我深呼吸兩口輕問:“那就啥也不說了,咱們事兒上見吧,牛逼就直接把我朋友掐死,我還有事兒,咱們回見。”
說罷話,我憤然起身。
“王老弟啊,你還真是年輕氣盛。”周山坐在位置上,不動如山的挑動眉梢:“我既然主動約你,就說明肯定是能談,你看你怎麼不願意等人把話說完呢。”
“說啥?”我側脖反問。
“坐,吃完麪,咱們再從長計議。”周山擺擺手,微笑道:“我一直在強調,我沒有任何惡意,你看你咋信不過呢。”
強忍着心頭的膈應,我又重新坐下。
“老弟啊,這個世界的錢是賺不完的,但是光憑一個人又很難賺到手。”周山有一搭沒一搭的跟我扯着閒皮。
如果不是這會兒葉致遠不停給我打電話,我真想一巴掌拍在周山的大臉上,完事直接打電話拉人開幹。
“到了啊?”周山像個精神病人似得跟我嘟囔半天后,突然接起個電話,然後衝我笑了笑道:“老弟,你在這裡稍微等我幾分鐘,我待會給你點實實在在的東西看,保管你會滿意。”
話音落下,他站起來徑直掀開飯館的門簾,朝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