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視着手機屏幕中“老熊”的電話號碼,我此刻的心情就像是剛買了雙新鞋,出門就踩着狗屎似的既惱火又煩躁。
自打跟秦正中、丁凡凡徹底建立關係後,我和基本已經準備退居二線的老熊就走的比較遠了,除了逢年過節會安排段磊給他送些禮物,保持關係以外,幾乎沒什麼交集。
此時已經是凌晨的三點多鐘,對於向來講究“養身”的他來說,絕對不會是爲了喊我起牀尿尿,那麼他此時打電話來的唯一目的恐怕就是爲了賀來。
儘管我不知道,賀來是如何搭上了他這條線。
“不接嗎?”賀來昂頭揚起嘴角微笑:“雖說他就這一任了,可畢竟還沒下去,現在得罪他,好像不太明智吧,畢竟頭狼家的主要產業可全在羊城。”
“你笑的像條狗!”我橫眉臭罵。
賀來一掃剛剛在邵鵬面前唯唯諾諾的模樣,很無所謂的眨眼:“我只當你是氣急敗壞,讓你!走了!”
說罷話,他朝手下襬擺手,慢條斯理的繼續道:“樂意開槍你就開,躲一下我是你造出來的,不過你可得想清楚,這一梭子子彈蹭出去,很有可能打沒你一半的酒店,哈哈哈...”
我重重的深呼吸兩口,咬牙切齒的按下接聽鍵:“喂,熊叔!”
“給我個面子,放小賀走,以後你們的恩怨糾葛,我絕對不會再參與,這也是我最後一次向你提出要求,我知道你和秦正中的關係,退下去以前,我會竭力爲他鋪路架橋。”電話那頭,老熊不慍不火的開腔。
“呼..呼..”
我胸口極爲不勻稱的起伏几下,低聲道:“熊叔,你想沒想過,這通電話結束以後,咱們的關係可就走到盡頭了,賀家能給你的,我也可以,賀家給不了的,你張嘴我有也可以雙手奉上,馬上就要上岸了,何必鬧到不好看?”
“王朗,你現在翅膀是不是硬了?”老熊的調門瞬間提高。
本來就壓着一肚子火的我瞬間暴走,粗聲低吼:“誰特麼告訴你,我翅膀以前是軟的嗎?我喊你一聲熊叔,不是因爲我有多畏懼,就是單純客氣,你要非跟我扯啥尊卑有序,那咱們可以試試!”
“朗朗..”張星宇趕忙湊過來,抓住我手臂,微微搖了搖腦袋。
“你給我上一邊去!”我憤怒的搡開他,攥着手機朝那頭同樣氣的直吹大氣的老熊罵咧:“我們頭狼走到今天,一不靠你,二沒求你,一天逼事給我辦不了,還儘管我要面子,誰給你慣出來的毛病?”
“說啥呢小朗。”王莽也迅速走過來,直接將手機從我手裡奪了過去,衝着老熊笑道:“熊哥,我是大莽,你放心,事情肯定會照着你希望的進行,我給你拍胸脯保證,小朗剛剛受了點傷,掛着怨氣在所難免,都是從他這個歲數走過去的,你還能不理解嘛...”
王莽握着手機替我打圓場,我則盯盯注視幾乎已經走到車旁邊的賀來。
“不開槍吧?不開,我可走了啊,過了這村沒這店,哈哈哈。”賀來挑釁的衝我揮動幾下手臂。
我知道他是在故意激怒我,可卻不得不去考慮後果,正如我剛剛罵出來的一樣,老熊確實沒給予過我太多實打實的幫助,可他這號手裡握“權”的傢伙想要整我,完全沒什麼難度,這一點我們彼此都心知肚明。
緊緊的握着“仿五四”,槍口直指賀來,扳機在這一刻變得無比的沉重。
直到賀來他們全部鑽進車裡,車子緩緩啓動後,賀來還故意“嗶嗶”按了幾下車喇叭,我的手臂終於重重垂落下來。
跟一口惡氣比起來,我的確沒辦法拿羊城好不容易打下來的江山當賭注,如果今晚上我真讓老熊下不去臺,那麼明天段磊他們很可能得替我跪着給人道歉。
“王朗?”
這時候,那個叫邵鵬的男人冷不丁扭頭看向我。
我將手槍插到腰後,揉搓幾下僵硬的臉頰,擠出一抹笑容朝他伸出手掌:“鵬哥,您好。”
“不握啦,我這手一輩子除了摸槍模刀,摸過最多的就是死人和鮮血,太晦氣。”他搖搖腦袋,帶着一絲笑意:“有些玩意兒該信還得信,你現在正處於上升期,儘可能多講究一點,不用灰頭土臉的,今天晚上你完勝,別看賀家小子走的時候洋洋得意,實際上你只是錯失一次傻狗的機會,而他的狗卻差點讓我打斷腿兒,最起碼這輩子都有心理陰影,再想變態,他得好好琢磨自己究竟是不是個兒。”
“呵呵,鵬哥說的對。”我禮貌的點點腦袋。
他從褲兜裡掏出一張銀行卡拍到我胸口:“來之前,三子和你哥陳花椒準備了兩樣東西給你,一張是科國的機票,如果你剛剛開槍,我會把你帶走,不管你樂不樂意,因爲你如果不走,很有可能會步入我們王者商會曾經的後塵,現在看來你用不上了,這張卡里有一個太陽,是你哥和三子捧場你即將開業的投資公司,我們的要求很簡單,這錢你先用着,一年以後連本帶利多還一千萬就可以。”
“啊?”望着銀行卡,我當時就有點不知所措。
“不用亂想,你想搞投資公司的事情知道的人不多,更不是你們內部走漏的風聲,果敢的彭家我們也認識。”邵鵬輕聲道:“剛剛我和賀家那個小崽子說的有些不近人情,但也是事實,你們的爭端,我們不會參與,第一王者和賀家確實有淵源,不管好壞,三子都曾經給那小崽子的父親做出過承諾,第二,狼牙齒的鋒利程度取決於獵物的硬度,三子說你絕對也不會想當一匹只嚼豆腐的頭狼。”
聽到他最後一句話,我頃刻間明白過來王者商會的意思。
“三子說,如果你沒有開槍,證明你自己逐漸變成爲合格的領袖,畢竟把屎拉出來再吞回去的魄力不是誰都有。”邵鵬拍了拍我肩膀頭道:“你記住哈,既然能圈對手一回,就可以有第二回、第三回,從旗鼓相當到你君臨天下,走的就是個過程。”
我低落的心情立時間爲之一振,誠心實意的朝他抱拳:“多謝鵬哥教誨。”
“謝個機八,我就是個傳話筒。”邵鵬大大咧咧的擺擺手臂,聲音粗獷道:“別盡整虛的,我聽說這邊有專門的海水浴場,明天請我放鬆一下子唄。”
“小菜。”我樂呵呵的比劃一個OK的手勢。
“誒對了,那個小胖子!”邵鵬又扭頭朝着張星宇勾了勾手指頭。
張星宇立即邁着小短腿湊了過來:“什麼事鵬哥?”
“啪!”
邵鵬冷不丁掄起胳膊,一巴掌扇在張星宇的後腦勺上,直接將他給打的原地晃了兩下。
“你幹啥!”我條件反射的一把掐住邵鵬的衣領,全然不顧自己是不是他的對手。
“哈哈..”邵鵬不爲所動的大笑起來,嘴巴撐着口罩一顫一顫,眨眨眼睛朝我道:“看吧,是不是什麼怨氣都消了?啥叫兄弟?就是你自己可以罵可以打,憤怒的時候甚至恨不得扎兩刀,可別人碰一根頭髮絲,你都得翻臉,所以說啊,這哥們之間千萬不要慪氣,今天的問題今天扯明白,絕對不帶過夜的,別讓你那個叫楊晨的兄弟的事情再重演。”
說完以後,他又朝着張星宇道:“三子也讓我轉告你幾句話,爲善急人知,爲惡畏人知;善處即惡根,惡中有善路,真正的智者不是機關算盡,而是要懂得人情事故,你扯虎皮拉大旗沒毛病,關鍵你得讓虎同意,這樣的事情只此一次,下不爲例!”
“真正的智者不是機關算盡,而是要懂得人情世故。”張星宇蠕動嘴脣重複一句後,眼神恍惚片刻,隨即心悅誠服的弓腰:“謝謝三哥給我上的這一課。”
“不服歲月真不行,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買賣不能再幹嘍。”邵鵬晃了晃那隻剛剛被槍管燙傷的手掌,長嘆一口氣道:“走吧,抓緊時間下山,我得趕緊找地方處理一下傷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