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點多鐘,我照着葉小九給的地址,來到鵬城當地一家非常有名的KTV。
寶安區,新湖路“UK”唱吧,一個在很久之前,葉小九就跟我說過不下八九次的傳奇地界,據說這家KTV的後臺老闆是上京某位姓朱的大佬的外孫開的,開店的初衷是爲了追個姑娘,結果最後好像鬧得勞燕分飛。
那位大佬的外孫也無心繼續打理,最後慢慢變成了本地挺平民化的場子。
儘管如此,那位大佬的外孫也始終沒把場子賣出去,仍舊攥在個人手中,所以傳聞,UK總會時不時有一些外地來的超級紈絝過去捧場。
在服務生的帶領下,我推開一間包房的屋門。
剛一進去就看到,十多個人正有說有笑的聊着天,而姚軍旗正手捧麥克風,忘我的高歌着“小小竹排江中游”,儘管他已經足夠聲情並茂,可五音不全的歌喉屬實讓人不敢恭維。
除去我熟悉的葉小九以外,屋內還要幾張熟悉臉孔,基本上全是鵬城能數得着的二代子弟。
被衆人圍簇在中間位置的是個三十多歲左右,豎着精幹小平頭的青年,青年長的白白淨淨,鼻樑上架副棕色邊框的眼鏡,合體的黑色西裝,裡面襯件白衫,一身行頭看不到任何商標,但明眼人一瞅就知道絕對價值不菲。
跟人交談時候,青年的嘴角總是掛着若隱若現的笑意,給人一種特別和善的感覺。
單看長相,他貌似也沒什麼過人之處,只能說比普通人多點書生氣,可能被一羣眼高於頂的二代公子哥衆星拱月的包圍,足以證明他的不凡,或者他爹媽的卓越。
見我站在門口傻愣着,葉小九趕忙擺擺手,招呼:“小朗,快來快來。”
我立馬擠出一抹和煦的笑容,邁着輕快的小碎步走了過去。
葉小九熱情的衝坐在中間位置的青年出聲:“朱哥,我跟你介紹一下,這位是我和旗哥的好朋友王..”
青年冷不丁打斷:“不論是誰,來晚了,是不是應該自罰三杯,我不知道你們鵬城有沒有這樣的規矩,反正我在上京時候,跟再好的哥們一塊出來玩,只要來晚遲到的,都必須這麼幹,不然會被其他人認爲耍大牌、擺譜。”
葉小九被對方問的有點措不及防,乾笑着咳嗽兩下:“朱哥,他這個人不太會喝酒,要不我替他喝得了。”
“哈哈哈,看出來你們關係不錯了。”被稱作朱哥的青年頓時笑出聲,笑着笑着,他突然話鋒一轉:“既然關係這麼好,那你會替他洞房不?”
“呃..”葉小九瞬間被噎住了。
正引進高歌的姚軍旗明顯也注意到我們這邊出現的小狀況,但他只是拿餘光瞟視幾眼,就繼續目不轉睛的高唱:“砸碎萬惡的舊世界,萬里江山披錦繡,披錦繡..”
將一切盡收眼底的我,轉動幾下眼珠子,馬上朝葉小九擺擺手,然後直接抓起茶几上不知名的洋啤酒,粗鄙的拿嘴咬開瓶蓋,衝朱哥晃了晃:“嘿,喝點酒而已,咋還牽扯到倫理問題上啦,我雖然酒精過敏,但朱哥既然點名了,那今晚上就算喝到120,也必須捨命陪君子,三杯顯不出我遲到的內疚,三瓶,我幹了哈!”
“小朗,悠着點!”葉小九不放心的開口。
“小case。”我仰脖就是一口灌入口中,當酒液入喉,我猛然感覺到有點不對勁,帶着辛辣的液體涌入我腸胃時候,帶着一股子滾燙的灼熱,我禁不住在心底咒罵,這特碼外國啤酒也太烈了吧。
半瓶酒下肚,我腦瓜子控制不住的一陣“嗡嗡”,連忙放下酒瓶,想要緩口氣。
叫朱哥的青年立即亢奮的拍手吆喝:“朋友,拿彼得大帝當啤酒喝的狠人,你絕對算得上我平生所見之最,但咱老爺們說話得算數,既然說喝三個,就必須是三個昂,不然我會認爲你在耍我玩。”
葉小九趕緊替我打圓場:“朱哥,伏特加這麼喝,容易鬧出人命,要不再讓他緩緩,反之一晚上時間呢,又不急這一會兒。”
當聽到我喝的玩意兒竟然是伏特加時候,我其實已經打算扔瓶子,可朱哥後面的一句話,立時間打消了我的念想,只見他推了推鼻樑上的鏡框,側脖凝視葉小九:“怎麼哥意思九哥,他是朋友,我不是唄,他的臉是面子,我的臉就是橡皮泥?想捏成什麼形就捏成什麼形?”
葉小九忙不迭解釋:“朱哥,我沒這意思。”
見到葉小九焦急的狀態,我就知道,面前的這位橫主,肯定不是我們能招惹的起的存在,迅速又晃了晃酒瓶,笑眯眯的朝朱哥道:“朱哥,別聽他胡咧咧,我能喝着呢,來,您看着哈,我給您漩一個。”
說話的過程中,我使勁搖晃一下瓶子,仰脖繼續將辛辣的酒液灌入口中。
“好!特別棒!”直至酒瓶裡最後一點液體流入我口中,朱哥帶頭“啪啪”鼓掌,旁邊的幾個人也表情複雜的紛紛配合着拍手。
“第二瓶哈。”我打了個飽嗝,一股子嗆人的酒味瞬間泛了上來,我再次咬開瓶蓋,準備繼續開整。
這時候,朱哥猛不丁起身,一巴掌按在我攥酒瓶的手背上,搖搖腦袋道:“得了兄弟,你是個言而有信的爺們,我也不能顯得太小肚雞腸,四十度的彼得大帝讓你一口悶,玩的已經相當到位,坐下來吧,咱們慢慢喝、慢慢聊。”
“嗝..”我再次打個酒嗝,騎驢下坡的坐到了旁邊。
按照我原本的思路,等我真喝完三瓶酒以後,直接抄起個瓶子砸在丫挺腦袋上,讓他感受一把鵬城社會人的熱情之花,沒想到他居然阻止我了。
等我屁股剛一捱到沙發上,朱哥便朝我伸出手掌:“朱祿,福祿雙全的祿。”
“王朗,朗朗乾坤的朗。”我晃了晃稍微有點迷糊的腦袋,緊緊攥住他的手掌。
他沒有馬上把手掌抽出,繼續沉聲道:“大旗跟我說過,這一期政商培訓推薦你參加,我很好奇你有什麼能力,根據我的瞭解,你好像是個鏟社會的吧?”
聽到他的話,我的眉梢瞬間皺起,鏟社會是個中性詞,但在這種場合裡被人提前,明顯就帶着濃濃的貶義。
“小小竹排江中游,巍巍青山兩岸走,雄鷹展翅飛,哪怕風雨驟...”
另外一邊,姚軍旗第三次唱起那首讓人耳熟能詳的紅歌,此刻的他似乎找到一點點節奏,唱的已經在調子上。
“朱哥,冒昧的打斷一下。”看了眼很是投入的他,我深呼吸兩口,一眼不眨的盯着朱祿的眼睛:“什麼叫鏟社會的?從我的理解認知裡,鏟社會的就是一羣遊離於律法之外,用利益和情感維繫人脈關係,用暴力評判是非對錯的特殊羣體,當然,我並不認爲鏟社會的真實存在,如果有,那就說明社會不太平,朱哥的意思是現在社會不夠太平嗎?”
朱祿被我問的當即有點瞠目結舌,抽吸兩下鼻子後,乾脆拽下來鼻樑上的鏡框,一隻手跟我握在一起,另外一隻手抓起酒瓶,笑呵呵跟我碰了我一下:“兄弟,你這樣的人才簡直就是爲了政商培訓量身打造的,你這輪提名,我雙手雙腳的同意哈。”
“朱哥,我這首歌唱的咋樣?”這時候姚軍旗放下麥克風,兩步跨到朱祿旁邊,然後大搖大擺的擠開旁邊人坐下,抓起酒瓶努嘴:“來,別老磕着小朗一個人灌,想喝今晚上我陪你不醉不歸。”
“哈哈哈,看出來你們都是好朋友了。”朱祿也沒推辭,直接對瓶吹了一大口。
“你丫肯定想上廁所,我陪你。”沒等我緩過來神兒,葉小九拽着我站起來,直接往包房外面走。
“九哥,包廂裡就有衛生間。”身後有人好心提醒。
“他習慣上大的。”葉小九攬住我脖頸,頭也沒回的推搡出房間,然後把房門重重合上,才壓低聲音道:“褲衩王,你這兩句詞嘮的太硬了,你知道朱祿是幹啥的不?”
我打着酒嗝調侃:“他爹玉皇大帝唄?”
“他爹不是,他外公是,他外公曾經距離玉皇大帝就差一丟丟,這家KTV就是他的產業,你自己想想看,上京姓朱的,擱市區有四合院,常年住在萬壽路,人傢俱體是個啥段位。”葉小九神叨叨道:“再給你補充一點,下週鵬城有一期政商培訓會,他叔叔是校長,找個政商培訓會,我晚點跟你解釋詳細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