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中特很不給面子的拂袖離去,齊叔兩撇濃眉瞬間擰成“川”字形。
六子搓了搓鼻子既像是跟齊叔解釋,又像是跟我們說明:“別跟內個傻逼二代一般見識,他就跟小孩兒爭寵似的,覺得齊叔最近偏小朗朗厲害,心裡不平衡了。”
我咧嘴笑了笑說:“沒啥,特哥也是個直性子人。”
齊叔掩嘴重重咳嗽兩聲擺手道:“想明白,你們就動彈吧,我找找段磊去。”
我關切的問:“叔,你身體沒事吧?都咳了快一個多月了,不行上醫院檢查檢查去。”
“你懂點人事兒,我能好的更快。”齊叔意味深長的嘆口氣道:“學會處理人際關係是一個首領的必修課,一個團隊啥人都得有,啥人都得遇。”
我知道他是在暗示我中特鬧情緒的問題,點點腦袋應承:“嗯,我明白。”
“去吧,工地門口總被堵着耽誤工程進度也不是個事兒。”齊叔站起來,朝着六子勾勾手道:“我看你最近太閒了,走吧,給你安排點活。”
六子乾咳兩聲賤笑:“叔,你看我這槍傷多深吶,不跟你扒瞎,我現在拉屎都小心翼翼的,生怕一使勁把便便從傷口擠出來。”
齊叔眨巴兩下眼睛輕笑:“你信不信我會一種絕活,能讓你從嘴放屁,拿屁股喘氣?”
“呃”六子微微一頓,接着比靈猴還利索的躥出屋子:“我給你熱車去”
六子的小速度堪比“低配版的劉翔”,眨巴眼的功夫已經沒了影蹤,哪裡還看得出剛剛一副要死不活的倒黴樣子。
等他們走離開後,我們哥幾個面面相覷的彼此對望。
孟勝樂抓了抓後腦勺罵咧:“這他媽還沒開始呢,內部就有不和諧的聲音了,中特明顯有意見啦。”
自打發生楊晨的事件後,他應該是我們整個隊伍裡最反感內訌的人。
盧波波態度中肯的說:“可以理解,他和六子跟了齊叔好幾年,齊叔也沒給過他們啥好資源,朗朗這纔跟齊叔認識多久,齊叔就傾家蕩產的要爲咱們謀一份未來,換成是誰,心裡都不能痛快。”
“唉,走吧,上段磊的工地轉轉去。”我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漬苦笑。
他們可能看不明白,但我此時心裡跟明鏡似的,齊叔哪是替我們謀劃未來,分明是拿出來自己棺材本硬捧我,不管是搞實體還是別的,他的目的無非是用最短的時間給我捧到不差孫馬克的段位,如果玩好了,啥事沒有,如果我給辦砸了,中特、六子這些人絕對是第一個躥出來的,到時候別說我們內部分裂,齊叔的內部恐怕都得搖搖欲墜。
我們從煉油廠的後門離開,我剛鑽進車裡,打廠裡開出來一臺黑色的尼桑天籟,“嗶嗶”連按幾下喇叭,接着許久未見的賀兵俠從車裡探出來腦袋,笑呵呵招呼:“坐這車吧,有面兒!”
“齊叔給你也指派出來了啊?”我笑呵呵的拽開車門問他。
“嗯吶唄,他嫌我太能吃,打發我往後給你開車。”賀兵俠白臉一紅點點腦袋。
我心底說不出的一陣溫暖,齊叔眼下情況也不太好,六子有傷在身,中特也就是個普通人,身邊最強的即戰力就是大俠,結果他仍舊義無反顧的推到了我身邊。
上車以後,賀兵俠撥動方向盤,低聲道:“中特這人心直口快,人並不壞。”
我估摸着這話應該是齊叔讓他轉達給我的,想了想後微笑說:“我不是個大度的人,但心眼也不至於小到容不下自家兄弟。”
“你要這麼說,我就不多規勸啦。”賀兵俠擠出一抹笑容。
賀兵俠的歲數跟我相當,都不到二十歲,但他卻要比我沉穩的多,我們認識這麼久,在一塊總共對話都不超過一百句,但我心裡特清楚,他絕對是齊叔最嫡系的力量。
二十多分鐘後,我們抵擋南郊體育場工地,偌大的工區全被藍色的薄鐵皮包圍,隱約可以聽到工地內震耳欲聾的各種機器咆哮聲,工地正門口的地方,橫停着兩輛“本田雅閣”,正好將工地正門給封死。
十多輛載滿沙土的大車被堵住道,蜿蜒成一條長龍,一大羣光着膀子的大車司機聚在門口賣冰棍的遮陽傘底下抽菸嘮嗑。
幾個戴着黃色安全帽的工頭滿頭大汗的站在“雅閣”車跟前,其中一個捧着手機在講電話:“喂,南郊鎮派出所嗎?那羣流氓又把我們門口堵了,對對對,還是昨天那幫人”
我們兩臺車停在工地不遠處,孟勝樂、盧波波、蘇偉康和王嘉順一股腦從車裡蹦下來,孟勝樂吐了口唾沫罵咧:“兩臺小破車就給這麼大個工地給幹停工了?不是號稱省級重點工程嘛。”
大濤和小濤身上還揹着通緝,沒敢跟我們出來,阿義因爲李俊峰的關係也沒過來。
盧波波眯眼瞟了瞟說:“你就是國家級工程,上面也不可能派武警二十四小時把守吧,嚴格說起來,堵路的也沒違規,只是把車停在工地外圍。”
蘇偉康遞給我一支菸道:“朗舅,你給段磊去個電話,告訴他,咱們來了唄。”
我叼着菸捲微笑說:“不急,先看看他們怎麼處理的,辦事得講效率,現在衝出去顯不出來咱的能耐。”
很快兩輛警車“滴嗚滴嗚”閃着警燈開過來,從車裡下來七八個警察,跟兩個工頭簡單交涉幾句後,其中一個警察看了眼車牌,不知道跟什麼人去了個電話,沒多會兒幾個流裡流氣的小青年開輛麪包車過來,態度很友好的衝警察點頭哈腰,隨即將兩臺“雅閣”給挪到了旁邊,不過並沒有要走的意思。
顯然幾個警察不是頭一回處理這事兒,那幾個小青年也肯定不是第一次跟警察打照面,警察跟幾個工頭說話,那六七個小混子就從旁邊抽菸打屁。
一個警察頭頭指着其中一個小混子訓斥:“李浩,你回去告訴李俊峰,別總跑這兒鬧事,真耽誤了工地進程,他到時候吃不了兜着走,況且他身上不乾淨,我們最近正找他呢。”
一個留着圓寸頭,脖頸上戴條大金鍊子的青年,粗鄙的叼着牙籤懟了警察一句:“同志,我們把車停這兒違反哪條法律了嗎?我哥們剛學開車,把握不好方向也不賴他吧,我們一沒進工地,二沒違法亂紀,你嚇唬我幹啥?再說了,這事兒跟李俊峰有啥關係?人家又沒慫恿我幹嘛。”
趁着警察在,十多輛拉土車趕忙“轟隆隆”的往出開。
幾個警察極其沒脾氣的對視幾眼,又跟工頭交代幾句後,無奈的開車離去。
警察剛走,兩個小青年鑽進“雅閣”車裡,再次故技重施將工地門口給堵上,很快又有一大列拉土車被堵在工地裡開不出來。
剛纔跟警察叫板的那個李浩“呸”的吐了口黏痰,指着其中一個工頭獰笑:“草泥馬得,有能耐你繼續報警哈,哥們啥不多,就特麼時間多。”
另外一個小青年拿手裡的菸頭直接彈在其中一個工頭的臉上,惡狠狠的罵咧:“把車給我們看好了,剮蹭一塊皮,老子訛哭你!”
“你幹什麼!”工頭是個四十多歲將近五十的中年,一下子起火了。
李浩一肘子砸在工頭的胸脯上,昂着腦袋叫囂:“草泥馬,你還要跟我比劃一下啊!信不信你動我一指頭,老子們集體往地上躺,看你這個倒黴工地還能不能繼續。”
另外幾個工頭趕忙拽住要暴揍的中年人勸阻:“老劉別跟他一樣,這夥人全是無賴。”
李浩叼着菸捲,牛逼哄哄的喊話:“說的沒毛病,我們還真是一幫職業盲流子,進去告訴段磊,不想賠的血本無歸,馬上把工地騰出來,他當初多少錢競標下來的,我們孫老闆還拿多少錢再買斷,讓他自己摳着屁眼算,耽誤一天,他賠多少錢。”
“你”上歲數的工頭,氣的兩眼瞪圓,渾身直打哆嗦。
李浩一胳膊胡掄開對方的手,擡起胳膊就是一巴掌抽在他臉上厲喝:“你個老逼梆子,再他媽指我一下試試!”
“我跟你拼了”中年工頭瞬間急眼,連吼帶叫的朝李浩撲了上去。
“幹他!”李浩往後退了一步,跟隨他的七八個小混子直接將工頭圈起來,擡腿就是一頓暴踹,打了七八分鐘後,李浩擺擺手示意散開,指着剩餘的幾個工頭冷笑:“放心,我們不跑,你該報警報警,打架鬥毆不就三兩年的事兒嘛,有沒有兄弟進去扛罪?出來以後克爺,最少獎勵五十萬。”
“我去!”
“我去!”七八個小混混紛紛舉手吆喝,旁若無人的模樣瞅着就讓人抓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