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網吧,李俊峰一夥人將我拽到馬路牙子底下。
李俊峰比我高半個腦袋,大概一米八左右,居高臨下的俯視我輕哼:“因爲什麼找你,你心裡有數吧?”
我撇了一眼躲在他身後的劉琪沒有吱聲。
“啪!”
李俊峰擡手就是一巴掌摑在我臉上,打的我原地晃悠兩下,隨即他又伸出三根手指頭說:“明晚上準備三千塊錢送到星宇網吧,不行咱就經公處理,劉琪絕對夠輕傷,判你三年沒問題。”
我咬了咬嘴脣低聲說:瘋子哥,我沒錢。
說老實話此刻我真一點還手的念頭都沒有,李俊峰在我們學校附近的名聲特別響,聽說他哥是我們縣城的大混混,還因爲故意傷人在監獄蹲了好幾年。
李俊峰一把薅住我頭髮,表情猙獰的低吼:“你特麼是不是活膩歪了?”
就在這時候,錢龍一個猛子從網吧裡躥出來,兩手抱着個滅火器照着李俊峰的腦袋“咣”的一下就砸了上去,惡狠狠的咆哮:“草泥馬,你爹是閻王爺啊,你說讓誰死誰就活不起唄?”
一滅火器幹躺下李俊峰,錢龍擡腿又狠狠踢在另外一個青年的肚子上,隨即拽起我拔腿就往停在對面的破普桑方向跑,李俊峰一夥人壓根沒反應過來,我倆已經鑽進車裡。
錢龍手忙腳亂的擰動車鑰匙,沒等他掛上檔,李俊峰一夥人就已經堵在了車前面。
李俊峰捂着腦門,瘋狂的嚎叫:“給你弄死他倆!”
四五個青年聞聲就朝車跟前走了過來。
錢龍直接把腦袋抻出窗外厲喝:“都雞八給我閃開,攔路搶劫撞死你們也白撞!”
說話的過程,錢龍還故意“轟轟”狂踩油門,看起來一點不像開玩笑,那幾個青年頓時嚇得沒敢再繼續往車跟前靠攏。
“吹牛逼呢?你撞我一個試試!”李俊峰橫着膀子面色無懼。
錢龍“咔”一聲掛上檔,狠踩一腳油門,直接朝着李俊峰就開了過去,車頭距離李俊峰還有半米左右的時候,他臉色終於變了,忙不迭的閃躲到旁邊。
就這樣,破普桑幾乎是擦着李俊峰的身體橫衝直撞的躥了出去。
直至汽車轉彎,李俊峰一夥纔像瘋狗似的攆在車屁股後面丟磚頭、罵髒話。
十多分鐘後,錢龍把車停在楊晨擺燒烤攤的附近,我倆“呼呼”喘着粗氣彼此對視,我身體止不住顫抖,衝着錢龍結結巴巴的出聲:“媽的,以前你說98k的時候,不都是搞偷襲嗎?”
我倆從小在一塊長大,不說心靈相通,但默契程度絕對不是蓋的,玩遊戲的時候,只要錢龍一喊“他有98k”,我就知道這逼肯定要搞偷襲,所以剛纔在網吧被李俊峰抓出來的是時候我並沒有多慌張。
錢龍同樣臉色發白,哆哆嗦嗦的撇嘴說,我特麼也想偷襲,可網吧裡連個塑料袋都沒有,老子拿啥掩護自己。
我犯愁的拍了拍腦門苦笑說,這把玩嗨了,李俊峰肯定不能完事。
錢龍挺無所謂的吐了口唾沫說:“怕個卵,他李俊峰是迪迦奧特曼還是動感奇趣蛋,不整我就算了,要是他敢沒完沒了,蛋黃不給他捏出來,我算他長的結實,他是不知道社會人到底多大腳。”
我無語的搖了搖腦袋沒再往下接話,別看錢龍雖然長得又瘦又矮,但他從小就比我野,比我蠻,可能從小沒有父母的緣故,他做事經常一根筋,今晚上我一點不懷疑他有撞死李俊峰的魄力。 www ▪ttκΛ n ▪C〇
記得上六年級的時候狗日的爲了一根“真知棒”敢撩我們班女生的裙子,上初一就跟初三的校痞單幹,反正這麼多年每回我跟人打架,他總是衝在最前面的那個。
沉寂幾分鐘後,錢龍重新發動着車子說:“算了,吃點宵夜,去我那睡覺吧,明天的事兒明天愁。”
來到老城區的大排檔,我倆一人要了碗“板面”,就開始大快朵頤起來,吃到一半的時候,我想起個嚴重的問題,側頭問他,你還有錢麼?
“有個雞八,總共今天就拉了一趟活,賺了五十,網吧開機子花四十,又買了包煙十塊。”錢龍咀嚼着麪條含糊不清的回答,說着話他眼珠子突兀瞪圓,衝着我問:“你別跟我說,你連吃板面的錢都沒有昂?微信、支付寶裡都沒錢?”
我尷尬的抓了抓後腦勺說:沒事,大不了我先把手機壓這兒。
“瞅你混的..”錢龍哭笑不得的拍了拍額頭,隨即脫下鞋子,從鞋墊裡摳出來一張帶着腥臭味兒的五十,吐了口濁氣說:“明天的加油錢。”
我苦澀的咬了咬嘴脣小聲說,將來我有錢了,一定天天請你吃大餐。
錢龍不屑的翻翻白眼哼唧:快拉倒吧,從小到大你坑我多少回了,不過朗哥咱真不能這麼混下去了。
我“嗯”了一聲,陷入了沉思。
一直以來我都沒什麼理想,尤其是被開除以後,我就變得更加迷茫,混吃等死是我現在最真實的狀態,我從未認真的去思索過未來是個什麼樣子,可今天因爲一碗麪錢都結不起的時候,我的心臟好似被什麼東西給狠狠撞擊一下,我不能再這麼漫無目的的活了。
想明白後,我端起碗咬牙低吼:“明天我就重新找份工作去,哥們要模樣有模樣,腦子也不算太笨,肯定不會一輩子都窮下去。”
“多大點逼事兒,找不着就陪我一塊跑黑車,我跟你說這行其實老賺錢了..”錢龍憨笑着摟住我肩膀,話沒說完,他兜裡的手機突然響了,看了眼電話屏幕,他迷惑的喃呢:“我哥這個點給我打啥電話..”
我笑着說:“接唄,興許良心發現想讓你搬回去呢。”
“你嘴真騷。”錢龍笑罵一句,手指滑動屏幕接起電話:“什麼事啊哥?誰..王朗?”
錢龍捧着手機下意識看了我一眼,隨即咧嘴道:“我沒跟他在一起啊,真不騙你,你就是有天大的事兒我也找不到他,什麼?他爸被人砍了?行,我馬上過去..”
放下手機,錢龍面色認真的看向我說:“王朗,你爸被人砍了..”
十多分鐘後,錢龍載着我風馳電掣的衝回我們衚衕。
我家住在縣城的老城區,屬於新樓盤不斷開發,老胡同又沒法徹底取締的那種城鄉結合部,小平房緊挨着摩天大廈的怪異景象,也只有在我們這兒能看到。
離着老遠,我就看到家門口停着兩輛閃着警燈的警車,好些鄰居圍在大門口看熱鬧,我趕忙跳下車,推開擋在門口的鄰居慌慌張張的跑進院裡。
剛進院子就看到堂屋的臺階上一大片血跡,滴滴答答一直延伸進屋裡,屋裡站了四五個警察,牀上躺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腦袋和胳膊上纏滿紗布,牀單都被浸紅了一大片,讓人瞅着就心悸。
中年人側身躺在牀沿,不停擺手驅趕對面正給他做筆錄的一個上歲數的警察說:“我都說了一百遍我是自己摔倒的,真沒人砍我,你們別問了行不行,趕緊走吧...”
“爸!”我皺着眉頭快步走了過去。
我爸看了我一眼,隨即開口:“王朗你回來的正好,趕緊跟你張叔說,我是不是最近腿腳不好,走路老容易自己摔跤。”
一邊說話,他還一邊不停的衝我擠眉弄眼,看他的模樣,我就知道他肯定又犯了什麼不該犯的錯,我臉上的肌肉抽搐幾下,隨即朝着那個上歲數的警察點點腦袋,小聲說:“劉叔,我爸確實是自己摔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