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我眼珠子瞪得溜圓,賀兵俠訕笑着遞給我一支菸呢喃:“朗朗,齊叔其實..”
我擺開賀兵俠遞過來的煙,盯着大鵬低吼:“我讓你繼續往下說。”
“後來..後來..”大鵬吞了口唾沫,表情極其不自然的咳嗽兩聲道:“我和康子、大俠起初過來,沒有查不出來事情經過,這邊咱誰也不認識,而且又沒什麼關係網,等齊叔來以後,他聯繫了不少朋友才得知原委,後來他就自己過去找對頭了。”
我點點腦袋“嗯”了一聲。
“對方提出的條件是要五百萬,另外讓齊叔去一家名爲星耀的場子看大門,看夠兩個月,就可以放六子和中特自由,齊叔答應了。”大鵬嘬着菸嘴,低聲道:“朗朗,我們都勸過,齊叔不聽話,還不讓我們告訴你,也不讓我們回去..”
“嗯。”我搓了搓臉頰,面無表情的呢喃:“你們去過那家叫星耀的場子嗎?”
賀兵俠臉色灰敗的解釋:“去過一次,齊叔給我們攆走了。”
我直接站起來道:“成,帶我過去看看。”
“現在嗎?”大鵬挺爲難的蠕動嘴脣:“朗朗,齊叔還不知道你來的事情,如果你這麼冒冒失失過去,他心裡肯定不得勁,你等我通知他一聲行不?”
我扯着嗓門嘶吼:“就他媽現在,我要接他回來!”
賀兵俠拽住我胳膊勸阻:“王朗,你冷靜點,你好好想想,齊叔爲啥寧願自己受辱,也不讓我們摻和,因爲他清楚對方的地位,你知道硬拼,咱們肯定撿不着便宜,他爲啥千叮嚀萬囑咐不讓你知道,甚至不惜讓我們留下,就是不希望你節外生枝,成熟點行不?”
“你告訴我,啥他媽叫成熟?”我甩開他的拉拽,五官扭曲的咆哮:“如果你覺得讓至親受辱,一把年紀蹲在夜場門口給人守大門叫成熟,那這種成熟我一輩子都不要!”
“你..你..簡直不可理喻!”賀兵俠虎着臉手指我,氣的一陣哆嗦。
“大俠,你跟着齊叔的時間比我久,應該更清楚齊叔是個什麼人,他寧願自己受點委屈,也不希望小輩兒們跟着受罪,但這他媽不能成爲你我心安理得躲在他羽翼底下享樂的理由,對你而言,齊叔可能就是個叔叔,但對我來說,他是我親人,是這個世界上,除了我爸以外,對我最親的人!讓親人受罪,你告訴我應該如何冷靜?”我吐了口唾沫,朝着站在廚房門口的蘇偉康招呼:“你去不去?”
“我特麼早就想去了,都**兩膀子架一個腦袋,誰比誰多個**是咋地!”蘇偉康連蹦帶跳的躥到我面前,直接從褲兜裡掏出把巴掌大小的螺絲刀喘息:“朗舅,你說怎麼幹,我直接上手就完了,沒那麼些套路!”
“我也去!”大鵬甩了甩手腕,側頭看向賀兵俠道:“大俠,我承認你的想法最理智,可我是王朗家的人,他怎麼說我怎麼做,這是份內事兒!”
賀兵俠眼神陰鬱的眨巴兩下,最後咬着嘴皮道:“操,話都說這份上了,合着我多怕事似的,走就走唄!”
“咣噹..”
小院正對着的堂屋門猛然打開,江靜雅披散着頭髮看向我,一句話都沒多說。
我噎了口氣道:“妞子,你安生睡覺,我接了齊叔就回來。”
“我跟你一起。”江靜雅邁腿從屋裡走出來,亮晶晶的瞳孔注視着我問:“你告訴我,你究竟是聰明還是傻?”
“你別跟着瞎胡鬧。”我不耐煩的罵咧一句:“江靜雅,你以前可說過,永遠不會干涉我的生活,你要這樣,我可真跟你急眼了!”
“我說話向來算數。”江靜雅搖搖頭,從手腕上拿下猴皮筋將長髮束起,深呼吸兩口氣說:“你們四個人去是捱揍,多我一個說不準還有人幫忙報警,王朗,你知道嗎?我最欣賞你的是你那份冷靜和睿智,我不勸你任何,你自己從心裡默數十下,如果認爲此刻去,比你喊過來幫手更有效果的話,那就出發,我不會拖你後退,就在遠處靜靜看着。”
“妞子..”我煩躁的皺起眉頭。
“默唸十個數,不會耽誤你太久。”江靜雅寸步不讓的走到我對面,一隻手輕輕的握在我的手腕上呢喃:“我幫你數,一,二,三..”
此時我腦海中全都是一路走來齊叔替我擋風遮雨的那些事情,不管是面對孫馬克,亦或者老溫、老葉、陸國康,但凡他能用得上勁的地方,絕對不遺餘力,幾乎是拿我當自己親侄子看待,可此時他卻被人羞辱,蹲在夜場門口看門,我的邪火徹底別點燃。
江靜雅聲音清朗的繼續數着:“四,五,六..”
“做事要平心靜氣,不管面臨什麼,你慌了,這一仗肯定也就敗了。”突兀間,齊叔良久前跟我說過的一句話,莫名其妙的出現在我腦海中,我的邪火開始慢慢消退。
“八,九..”江靜雅仰着精緻的臉頰怔怔望向我,依依不捨的吐出:“十!”
我含在嘴裡的一口悶氣瞬間吐了出來,朝着哥幾個頹廢的擺擺手道:“不去了,等天亮以後再說。”
“嚯..”“呼。”
江靜雅和賀兵俠同時呼出一口大氣,就連旁邊緊繃成一根繩似的大鵬和蘇偉康同樣也都鬆弛下來。
“朗朗,我知道你永遠不會讓我失望,總是能在最合適的時候做出最合適的選擇,最後一句話,齊叔過去是崇市最出名的人物之一,他甘心受辱,肯定說明對方不是善類。”江靜雅輕撫我的臉頰,癡癡笑道:“我回去睡覺了,我知道你肯定是個言而有信的人。”
“嗯,早安。”我擠出一抹笑容朝我點點腦袋。
她踮起腳尖在我臉頰“啵”的親吻一口,快步跑回堂屋裡。
我看向賀兵俠問:“對方叫啥?在這邊什麼段位?”
賀兵俠想了想後回答:“那人叫萬科,在郊縣有家煉油廠,在江北區有間夜總會,過去和齊叔關係還湊合,我曾經跟他還見過幾次,因爲他以前煉油的原料都是從齊叔那兒供應的,現在不知道跟什麼人搭上線了,感覺用不上齊叔了,所以態度也就變得惡劣不少,這次欠的款,他賴了將近五十多萬,段位應該跟崇市駝子差不多,不過應該玩的更好,畢竟這邊是直轄市。”
我點燃一支菸,使勁嘬了口問:“跟官方關係咋樣?”
賀兵俠搖搖腦袋道:“不太清楚,不過咱實話實說,能幹糧油生意的基本上上面都有人,如果不是因爲老溫,齊叔也不可能幹這麼大。”
我咬着菸嘴陷入沉默,隨即掏出手機翻出來秀秀的號碼,前陣子我和秀秀一塊吃飯,曾經跟她現在的對方見過一面,我記得她對象說過,他就是從山城借調過去培訓的。
看了眼時間剛剛纔凌晨四點半,遲疑好半晌後,我編輯了一條短信給秀秀髮了過去,發完以後,猶豫幾秒鐘後又給駝子發了條信息。
我將菸蒂掐滅,朝着哥幾個擺擺手道:“天亮以後再說吧。”
“朗舅,你不會騙我們,完事自己偷摸過去吧?”蘇偉康很是懷疑的看向我問。
“要不,從現在開始你寸步不離的看着點我?”我眨巴眼睛反問他。
實話實說,我這會兒火雖然暫時下去了,但憤怒絲毫未減,我怎麼也想不到,他們仨膀大腰圓的年輕人竟然沒拽住齊叔,更沒想到,他們會如此心安理得的從這地方靜等着。
賀兵俠握住我的手道:“朗朗,這邊跟咱們那頭不同,咱在這兒一沒關係,二沒人脈,真有事,別說我們仨,再加上三個也肯定不好使,我知道你心裡肯定怪我,我何嘗不在埋怨自己,但凡我們有三分奈何,打死也不會讓叔去受這份窩囊氣。”
“沒事,我既然來了,一切有我。”我長舒一口氣道:“都去歇着吧,養精蓄銳,明天再想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