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好好罵白仲尼一頓,怎麼想怎麼不划算。
於是,吃過早飯,林墨玉就氣沖沖的向白仲尼的居處走去。
一臥一廳的佈局不同於石室的粗獷、豪放,而是清雅中帶着一股濃濃的書卷氣。廳中擺着竹桌、藤椅,桌上有一盤未下完的棋。牆上有幾幅字畫,還有佔了一整面牆的書籍。
林墨玉隨意掃了幾眼,有兵書,有詩詞歌賦,有奇門八卦,還有花卉養殖,真是包羅萬象。通過大敞的房門,林墨玉發現內室是純然的白,白紗帳旁的石桌上有一副畫,畫旁放着一架古箏。
林墨玉向那幅畫走去,畫中是一望無際的邊塞,一人一騎縱馬馳騁,重疊的背景中有人暢酒歡歌,有人橫屍沙場……,一時之間,林墨玉竟有絲震動,忍不住提筆寫道:
葡萄美酒夜光杯
欲飲琵琶馬上催
醉臥沙場君莫笑
古來征戰幾人回
“夫人好魄力!”溫和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林墨玉回頭,白仲尼已不知何時站在了她的身後。
“我見屋內沒人便進了,隨便寫了幾個字,二寨主莫怪。反正你這也不是女子的閨閣,應該不怕被人蔘觀吧。”林墨玉想起次行的目的,冷諷道。
“夫人說笑了。”白仲尼微微一笑,“想不到夫人竟有巾幗不讓鬚眉的氣魄。”
林墨玉掃了一眼桌上的畫道:“錯了,詩只不過是寫出了畫中所表達的意思,所以,我是替你寫的。我也想不到二寨主竟有抱國之志。”你不是土匪頭子嗎?林墨玉撇了撇嘴。
“夫人可以把它理解爲報山寨之志。”白仲尼毫不臉紅的說。
林墨玉挑眉。
白仲尼淡笑不語,一臉的莫測高深。
算了,反正這個人一向喜歡故作神秘,林墨玉也懶得追根究底,何況她也知道問也問不出來,於是冷哼一聲說道:“二寨主飽讀詩書、滿腹經綸、胸懷大志、博學多才,但是想不到本該運籌帷幄、決勝千里的雄才大略,竟然用來對付兩個弱女子,二寨主不覺得大材小用了嗎?”
“夫人錯了,爲自身謀求幸福,怎麼能說大材小用?”白仲尼不疾不徐地說。
“說你這人自私還真一點不假!”林墨玉用一副‘你這人不可救藥了’的目光看着白仲尼,搖頭說道:“看你長得一表人才,英俊瀟灑,想不到竟自私自利到這種地步?真是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兩個字林墨玉沒有說出來,因爲現在就是古代。
“夫人的氣還沒消麼?”白仲尼心裡透亮,林墨玉是來找茬的。
“消?!”林墨玉一聽,立刻火氣沖天,怒氣衝衝的開始責問,“你被人害到我這種地步試試看消不消,你爲了自己的幸福,枉顧她人的感受,天下怎麼會有你這種人?你喜歡石棋大可自己去追,爲什麼要把無辜的人扯進來?”若不是強迫自己雙手緊握,林墨玉早已給那張掛着微笑,毫無悔改之意的俊臉上來一拳了。
“屬下的幸福也是夫人的幸福,這些本就是相互關聯的。”白仲尼仍用那種不疾不徐,莫測高深的語調說道,同時附帶一臉意味深長的微笑。
“是嗎?可我看不出我哪裡幸福,反而差點送命。反是你……”林墨玉不懷好意的微微一笑,“你就不怕我去告訴石棋,說這一切都是你策劃的,是你故意給你們寨主找了一個冒牌夫人,就是爲了傷她是心?”
“夫人請便。”白仲尼胸有成竹的說。
“你不怕她找你算賬?”林墨玉不信。
“總比不被她注意要好吧。”說罷,白仲尼竟露出一絲苦笑。
終於把那張完美的面具打破了,林墨玉滿意的點點頭,毫無同情心的上上下下打量了白仲尼一番,諷刺道:“想不到這麼才貌雙全、器宇不凡的二寨主竟也有融化不了的冰山?”
“夫人是誇屬下,還是貶屬下?”
“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說我會是你的大媒人,你確定?” ωωω ⊕ttκΛ n ⊕C ○
“確定。”
“好!我一會兒就去把玉虎送給石棋。”
“棋兒不會要的。”
“你怎麼知道?我纔不信。”林墨玉死也不會說,她曾給過一次,但石棋沒理她。
“夫人儘管一試。”白仲尼一副把握十足的樣子說,“棋兒會認爲那是對她的侮辱。”
啊?林墨玉仔細一想,好像也是,對那樣一位高傲冷漠的美少女來說,自己把玉虎送給她,的確會被她認爲是一種侮辱,而她上次的表情也是受辱的樣子。
“看來,你很瞭解她。”林墨玉冷哼道。
“我們從小一起長大。”
“那是青梅竹馬嘍。”林墨玉撇了撇嘴。
“棋兒眼裡只有寨主。”白仲尼無奈的一搖頭。
“那你們寨主呢?”林墨玉八卦的問。
“寨主只拿她當妹妹,否則屬下也不會放任自己了。”
“你確定你們寨主只拿她當妹妹,不是因爲你的關係才故意表現的沒有男女之情?”林墨玉不懷好意地問。
“夫人就如此希望屬下不好過嗎?”白仲尼苦笑着說,“寨主對棋兒如何,屬下還是看的出來的。”
林墨玉不好意思的一笑說道:“沒辦法,看你受挫真的感覺很爽。”
白仲尼聽罷,無奈的搖了搖頭。
“算了,看在你對石棋如此用情之深的份上,我就幫幫你吧。不過,事成之後你一定要安全的送我好紅綾下山。”反正看樣子,他抱不得美人歸,我也下不了山,幫他就等於幫自己了。
“夫人的事屬下做不了主,只有寨主說了算。”白仲尼一臉抱歉地說。
“寨主?一樣了,我相信他巴不得我早點走。到時,你只要帶我們走出那些陣法就行了。”林墨玉豪爽的拍了拍白仲尼的肩,一副就這樣說定了的樣子。
“夫人確定?”
“確定什麼?”林墨玉不解地問。
“確定……算了,沒什麼。”白仲尼猶豫了一下,笑了笑,又恢復了從容莫測的樣子。
“喂!你不要這樣一副莫測高深的模樣好不好?”看到他這副死樣子,林墨玉就覺得心中有一陣陰風嗖嗖刮過。伸手搶過他手中的摺扇,狠狠地扇了扇,彷彿要把那股不好的感覺扇跑。
扇了幾下,眼睛被扇面的一隻孤雁吸引住了。孤雁在萬里晴空中展翅哀鳴,遠處的天際,灰濛中有幾個黑點,若隱若現的在揮翅。林墨玉翻過摺扇,另一面上則寫着:
楚江空晚,恨離羣萬里,況然驚散。自顧影,卻下寒塘,正沙淨草枯,水平天遠。寫不成書,只寄得、相思一點。
林墨玉看罷,心下雖感慨萬千,嘴裡卻說道:“不要一副高傲的樣子,彷彿世人皆醉,唯你獨醒。是別人離你太遠,還是你總在排斥別人?”
“夫人見笑了,不過是一把扇子。”
“是憤世嫉俗,還是壯志難酬?”林墨玉斜睨着白仲尼。
“皆不是。”白仲尼搖頭一笑。
“也難怪,你有孔明的才能,公瑾的謀略,卻沒有姜太公的好運氣,引來姬發的賞識,只能窩在這樣一個小小的山寨,確實屈才了。”
“仲尼多謝夫人的稱讚,但夫人想多了,屬下能得寨主的賞識,此生亦無憾了。”
他?一個土匪頭子?林墨玉心中雖不屑,但看到白仲尼一臉認真的樣子,也不好直潑冷水,只隨口說道:“二寨主好灑脫。”言罷,向外間走去。
在藤椅上坐定,林墨口玉指着桌上的棋盤問道:“二寨主剛纔在和人下棋嗎?”
“不。屬下一個人隨便下着玩的。”
一個人?林墨玉撇了撇嘴,“一人下棋,二寨主真是好境界!是因爲棋無對手嗎?”不自覺地,林墨玉就帶上了嘲諷的語氣,沒辦法,誰讓白仲尼得罪了她。
“不是,是因爲一時無聊。”白仲尼不介意地說,“夫人可願和屬下對弈一局?”
“對不起,白二寨主,小女子才疏學淺,不會下這種高雅的棋,只會下粗俗的象棋。”
“象棋?那是什麼棋?”
“你不知道?”林墨玉坐直了身體,難道這個時空沒有象棋?
“屬下的確不知。”
太好了!林墨玉暗想,改天畫副圖紙,讓木匠師傅做一副。圍棋雖不會,用象棋殺殺白仲尼的威風也是好的。
“改天你就知道了。”望着白仲尼一臉求知慾的樣子,林墨玉故作神秘的說。然後懶懶的向椅背上一靠,繼續說道,“二寨主,我看你桌上有架古箏,可有這個榮幸聽你彈上一曲?”出來這半天,真有點累了,聽聽音樂解解乏吧。
“夫人想聽什麼?”白仲尼走到古箏前坐了下來。
“隨便。”她怎麼知道他會什麼。
白仲尼不再說話,手碰箏弦彈了起來。
林墨玉一直認爲古箏也可稱之爲哀箏,因爲箏聲總離不了哀怨之氣。但她現在卻發現,白仲尼竟把那種“纖指十三絃,細將幽恨傳”的無奈和哀怨消弭遮於了指間。箏聲仿若流水,在山間穿梭,使人心隨白雲幽然而往瓊樓,於風中與虛無相融,她竟迷失於了這種淡淡的禪意之中。
一曲終了,林墨玉仍無法回神。竟感到一種餘音繞耳,繞樑不絕的意境。
“想不到箏也能彈出琴的韻味,笛的悠揚,我原以爲它只有蕭的哀怨。”良久,林墨玉才緩緩的說道。
白仲尼只是微笑不語。
“曲隨人心,弦隨人意,二寨主真是超凡脫俗之人,今天算是重新認識了你。”林墨玉有些感慨的說。確實,白衣飄然,羽扇輕揮,從容自若,彷彿笑看蒼生的人又怎是凡俗之人?
“可惜,卻逃脫不了一個情字。”白仲尼一笑,有自嘲有無奈。
“那就對了,若真連‘情’字都沒有,那就不是一位翩翩公子,而是和尚了。”林墨玉自己都想不到她竟會安慰白仲尼。
白仲尼微微一怔,說道:“屬下竟有些羨慕寨主了,夫人又才氣,有靈性,又善解人意,心寬意遠,得妻若此,夫復何求?”
“哇!這麼快就移情別戀,被本夫人迷住了?”林墨玉洋洋得意的大笑起來。
白仲尼也朗聲笑道:“屬下對棋兒之心永不會變。只是很高興認識了夫人這樣一位紅顏知己。”
紅顏知己?算了罷,紅顏知己在林墨玉看來就是吃了虧又不好意思讓人賠償的倒黴鬼。
“算了罷,我可高攀不上二寨主那種精明算計,害人於無形的高明智商。”心中又想起來這的目的,林墨玉不僅挾冷帶諷地說。
“夫人還要氣多久?”白仲尼無奈地說。
“我什麼時候離開山寨,什麼時候就不氣了。還把你加入知己好友的行列。”
“你就這麼想離開山寨?”陰冷的聲音從門口傳來,帶走了一室的光明。
“那當然,否則在這不定什麼時候就被摔死了。”林墨玉看也沒看石狂,冷聲說道。
“寨主不會真的傷害夫人。”白仲尼溫和的說,一臉的若有所思。
是嗎?
林墨玉瞟了門口一眼,正碰上那雙陰鷙的眸子,立刻把疑問句改成了否定句。
不是!
“這裡空氣不好,對孕婦的健康不利。我走了,改天來教你下象棋。”林墨玉拍了拍白仲尼的肩,站起來向門口走去。哼!你來了,我走!
門口的那座冰山,依然屹立不動,絲毫沒有讓開的意思。
“石大寨主,麻煩您老人家讓一讓可以嗎,孕婦的體積較大,你站在那,我和肚子裡的寶寶過不去。”說罷,林墨玉伸手撫了撫圓滾滾的肚子。
哼!隨着慣有的一聲冷哼,冰山移開了。
林墨玉心中暗暗一笑,我就不信氣不了你,你以爲你是高高在上的土匪頭子,就能隨便拿別人當棋子使嗎,我偏要提醒你,利用別人的同時自己也得戴上一頂現成的綠帽子。
林墨玉邊想邊故意挺高肚子從石狂身邊走了過去。
“夫人慢走。”白仲尼的聲音裡有着淡淡的笑意。
直到林墨玉的身影一點也看不見了,石狂才盯着白仲尼冷聲說道:“真正原因!”
“寨主……”
“不要仍告訴我留下這個該死的女人是爲了讓棋兒死心,那樣的話,我隨便娶個女人都比一個大肚子的強。”石狂狠狠地瞪着白仲尼說道。
“夫人……”白仲尼有些猶豫。
“說!”
“夫人有母儀天下之象!”白仲尼一咬牙說道。
石狂一怔,然後眉峰緊緊蹙起,陰冷的眸子越發深了。——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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