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颯颯,有些冷,陸寒穿一身薄薄運動服,寒冷像一根根針,順着衣服的縫隙死命的往裡鑽,汗毛不由得倒豎,他想緊緊衣服,可無奈手在背後拷着,他動彈不得。
“給我老實點!”
楊超押着他走下樓,一臉蠻橫,本是挺帥的一張臉卻帶着猙獰與惡毒,陸寒懶得與他爭辯什麼,安心走自己的路。
程穎走在後面,離兩人稍微有點遠,她彷彿在思索什麼,本是美麗至極的雙眸無神、空洞,剛纔還差點被椅子絆倒,臉色也不太好,她步子很小,走的很慢,陸寒跟楊超都出來兩分鐘了,她才慢吞吞的走出樓道。
“穎穎,都已經這麼晚了,再說四城監獄離這裡遠,要不你先回去吧。我把他押過去就行了。”楊超嘴巴甜,一臉諂媚讓人看了噁心。
程穎點點頭,她出神的望着眼前的陸寒,無神的瞳孔一點點的收縮,慢慢找到一些焦距,她就這麼望着,望着……忘記了離開……
陸寒被他看的不太舒服,不,是很不是滋味,他撇撇嘴,略顯心虛的垂下頭,可過了兩秒他又擡起頭,眼神古怪,但傳遞的信息卻很明顯。
那是一種取笑,一種戲謔,彷彿再說:你倆關係處的還不錯啊。都開口喊穎穎了。
程穎一愣,都這時候了還笑得出來,大概是讀懂了陸寒眼神的意思,她眸子也逐漸變得有神,狠狠瞪了眼,像是數落,又像是失望,只是其中還有些讀不懂的意思。
兩人早已經習慣了用眼神交流,即便不開口說話,也能知道對方的心思。
可楊超不懂,他一邊看看程穎,一邊看看陸寒,滿臉古怪。
終於,他意會出這倆人的關係有點不尋常,臉頓時拉長。
“趕緊上車!”
使勁推了陸寒一把,他脾氣不太好,帥氣的臉龐陰雲密佈。
汽車發動前,他還將頭伸出窗外,對程穎擺手:“穎穎,那我就先走了,等有時間再去找你。”
只是程穎神情恍惚,沒點頭,也沒拒絕,就這麼呆呆的站在那,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車開的很急,很快,發出嗡嗡震耳欲聾的聲音,出軍區大門的時候甚至沒有減速,一路疾馳出去,哨兵也沒問,應該是提前打過招呼。
車內的氣氛不太好,甚至可以說很差,司機是剛纔四名士官的其中一個,還有一個坐在副駕駛,而楊超與陸寒一起坐在後面,除了司機,三人都朝窗外看,沒人說話。
夜風微冷,窗戶還沒關,陸寒朝後縮了縮頭,他已經睡了一天,頭暈,現在被冷風吹着精神正好,北京的夜景很好,是個夜生活豐富的城市,大街小巷掛滿霓虹,車流不息,道路出奇的擁堵,雖然陸寒不知道現在的具體時間,但高架橋上卻已經排起了一條條彩色的車龍。
吉普車是朝着郊區方向開的,隨着速度的加快,高樓大橋漸漸消失,道路兩旁變成一排排綠化帶,樹長得很高,很茂盛,路燈相對較少,不時擦身而過的大貨車成了這裡的主角。
陸寒想起剛纔楊超說的四城監獄,他並沒聽過,但應該不是什麼好地方,畢竟是監獄,條件不會太好,而且瞧着楊超對自己這態度,應該是沒有參與今天的商討,並不知道自己的罪名已經不成立。
突然,他感到右邊射來一道古怪的視線,他不知道楊超爲什麼看自己,但現在沒心情理他,也就沒轉頭。
“陸寒,你知道你犯了多大的罪嗎??”
陸寒沒吭聲,也沒看他。
這緘默的反應讓楊超高傲的態度受到威脅,他眉毛一抽,冷冷道:“陸寒,我跟你說,你最好積極配合,主動將知道的說出來,你現在是什麼身份你自己心裡最清楚,別裝清高,現在你是罪犯,我是警察,別沒事給自己找不自在!”
陸寒眼神淡漠的轉過頭,說:“我殺人犯罪是我的事,用不着你操心。”
楊超當即就火了,瞪着眼:“操!你他媽的裝什麼裝?別說老子不幫你,我要不是看在你跟程穎是朋友,早對你不客氣了!”
陸寒嘴角轉出一抹嗤笑,不客氣?
你又算什麼東西?
看着他那張盛氣凌人的樣子,陸寒甚至在腦中計算了好幾種教訓他的辦法,雖然手被拷着,但身邊的一切東西都是可以當成殺人武器,用頭撞擊他的額頭,膝蓋去頂擊他的鼻樑骨,肩膀擡擊他的下巴等等。
他忽然覺得很沒意思,這種人到哪都有,小嘍囉,給他點好臉色都不知道飄哪去了,沒必要跟他較什麼勁。
可楊超並不這麼想,他陰鬱的臉色突然閃出幾分得意:“其實也不怕告訴你,四城監獄的獄警頭頭是我曾經的班長,是老子的拜把子,比親兄弟還親,你也知道,監獄那種地方,如果能有獄警幫助的話,會少吃很多苦的。”
陸寒心裡一動:“你想幫我?”
說實在的,他不信楊超會想幫自己,這麼說,八成是有目的。
而這個目的,很可能就是爲了程穎。
楊超見陸寒來了興趣,臉色閃過一絲欣喜,一絲激動,說:“嘿嘿,你不是剛得到25萬獎金嗎?怎麼樣?把那些錢給我,我保證你在四城監獄的這段時間能過的舒舒服服。”
這倒是出乎陸寒的意料,原來是打自己獎金的主意,看他一副熱絡的模樣,並且坐在前面的兩個士官表情也很隨意,看來已經不是第一次這麼做了。
視線在楊超肩章上一槓兩星的肩章上停了兩秒鐘,陸寒微微嘆氣,原來所謂的軍隊,就是被這種人糟蹋了。
他轉過頭,淡淡道:“那張銀行卡我放家裡了。”
但楊超還不死心,擡起屁股坐近一點,熱情奕奕的說:“沒事,我可以自己去拿,或者你讓人給我送來也行。”他大概是發現了陸寒情緒不高,轉用一種平穩勸說的語氣:“陸寒,你也應該知道,四城監獄是北京最大,也是最嚴酷的監獄,你現在又殺了人,是最重的罪,如果你不想法子疏通疏通關係,估計一天都呆不下去,我知道你身手好,可四城監獄裡關着的都是些厲害的角色,就算你再能打,雙拳難敵四手,你是聰明人,應該能明白這個道理。”
陸寒心裡冷笑,這傢伙勸起人來頭頭是道,簡直是繪聲繪色,手舞足蹈,像極了那些搞傳銷的老師,估計沒少忽悠人。
如果是一般罪犯毛賊可能早就動心了,畢竟監獄裡的日子不好過,不但有獄警的管制,身邊還有許許多多脾氣暴躁的囚犯,要知道囚犯與囚犯之間都是拉幫結派,一個說不好可能就會急眼,掏刀子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而這時候,如果某個獄警能出來幫你,站在你這邊的的話,你的日子會好過許多。不說你能佔多大的便宜,起碼不會再受到囚犯的欺負,從這點來說,花個幾萬塊錢買幾年的安心,也是值得的。
陸寒以前就聽人說過有獄警會收受犯人的賄賂,但像楊超這樣趁着押犯人的路途中進行勒索,還真是頭一遭見。
“那如果我把錢給你,你會怎麼處理?”陸寒是想套他的話,裝作心動的樣子,演技對他來說不是問題,現在的他,早已經兩眼放出小星星。
以爲陸寒真的感興趣,楊超忙眉飛色舞的說:“你給的這錢其實是疏通費,需要打通的關係太多了,監獄長,政委、副監獄長、工會主席、政治處主任、而且獄警就有一百來號人,這些人都得疏通。”他又擺出一副委屈的表情:“你的這些錢,每個人都給點,其實我也撈不到多少。”
陸寒暗罵一聲龜孫,拿着昧心錢還在這裝委屈,操,真是軍隊的敗類!
沒想到四城監獄裡的機制管轄這麼混亂,上到監獄長,下到獄警,居然串通一氣壓榨犯人,而且還是如此明目張膽,如果不是親眼所見,他真不太敢相信。
其實,他應該是不願意去相信。
說起犯罪,我們首先想到的就應該是殺人搶劫,這種犯罪有一個共同的特點,那就是金錢,見錢眼開,見利忘義,殺人謀財,這時古人傳下的成語,自然有它的道理。所以,但凡是罪犯,大部分都不會多有錢,本來就是窮困之軀,現在進監獄,竟然還要受到獄警與監獄的壓榨,這無疑對他們的身心造成很嚴重的影響,多年的牢獄生活並不能讓他們真正的對身心進行改造,反而潛移默化中,對這種錢財受賄的惡習看在眼裡,記在心中,試想一下,這樣的犯人再被放出來,怎麼可能改過自新,重新做人。
這些也都是陸寒心裡發發牢騷,說起監獄制度,不論是中國還是國外,都有着嚴重的缺陷,受賄只是其中很小的一方面,關於其中的弊病,說一天一夜也說不完。
楊超看到陸寒一個勁愣神,就是不說話,有點急:“我說兄弟,你考慮的怎麼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