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68

他們算是哪門子的師生戀。

孟丹枝義正辭嚴:“我畢業了。”

周宴京糾正她:“即將畢業。”

這麼幾個月還得算在內, 再說……他們是談戀愛嗎,都訂婚了,好吧, 也算談戀愛。

孟丹枝聽着“師生戀”三個字感覺很奇怪。

就算他去了, 他們能叫師生戀嗎?

孟丹枝想象了一下那個畫面, 有點兒神奇, 又有點奇奇怪怪的感覺, 戀愛啊。

她還在出神,又聽他說:“不過這份邀請我大概率會拒絕。”

孟丹枝回神,“嗯?爲什麼?”

周宴京按按眉心, “我的身份不適合。”

孟丹枝恍然。

他身爲翻譯司司長,屬於公職人員, 就算法律上允許, 那規定必然是嚴格的, 可能這也不可以,那也不可以。

既然如此, 還不如不答應,以免出現問題。

一身輕纔好。

孟丹枝順着他的話:“哦,那你不能體驗師生戀了。”

周宴京瞥她,“你很開心?”

孟丹枝立刻收住表情:“有嗎?沒有呀,宴京哥, 你一定是上班太累了, 看錯了吧。”

周宴京氣定神閒:“誰說不能體驗。”

孟丹枝:“你又不能當老師, 你去哪兒體驗?”

周宴京:“我退休了能當。”

退休?退休還師生戀?

孟丹枝大驚:“……那你屬於老不羞!”

她豈不是都變成老太太了。

兩個人的對話越來越奇怪, 聽得前面的司機生無可戀, 他還是沒能修煉出聽不到的能力。

孟丹枝驚怪的態度讓周宴京覺得好笑,“我可沒這麼說, 是你自己說的。”

“你說體驗,又說你退休。”她悄悄白眼他,“你是沒說,你在暗示,周司長。”

周宴京:“好像是這樣。”

孟丹枝:“……”

改口還真快。

周宴京已經轉了話題:“你的包呢?”

孟丹枝低頭,“啊,好像落在店裡了。”

她出來時只想着把繡線帶上,忘了帶包,被他一提醒,打開車門就要下去。

-

店裡此時沒人。

畢竟今天大家都知道孟丹枝沒來學校,也沒來店裡,自然學生們都不會來這條巷子,又不是約會聖地。

再說,現在天冷,大家懶得出門。

“歡迎——老闆,你怎麼又回來了?”

許杏擡頭。

孟丹枝說:“包包落下了。”

她正推門,許杏臉上露出驚訝的表情:“周、周師兄?”

孟丹枝:“?”

她往後一看,才發現周宴京不知何時也下了車,就跟在她身後一起過來,只是沒注意到。

“許師妹。”周宴京溫聲。

許杏立刻站起來,“那個,周師兄,你要不進來坐?”

這可是老闆……該叫什麼?

她叫孟丹枝老闆,總不能叫周師兄老闆夫吧,聽起來就是生搬硬造——難不成叫他老闆,叫孟丹枝老闆娘?

孟丹枝往門外看,小巷幽靜,沒什麼人。

“周師兄。”許杏趁她去找包,小聲說:“你看到學校裡的帖子了嗎?”

她眼神往下看,暗示他的戒指。

周宴京神色淡然:“什麼帖子?”

許杏忙不迭一口氣說了三個,競選班委時都沒這麼快語速,末了,她又道:“大家都說你在追妻。”

如今孟丹枝要分手,周師兄不甘心的謠言滿天飛。

周宴京靠在櫃檯上,側目:“聽起來很真實。”

шωш⊕ тTk án⊕ CΟ

許杏:“都是假的。”

周宴京微微一笑:“你怎麼知道是假的?”

許杏一開始被問得腦袋一懵,他作爲這個謠言的當事人,竟然用一個問句反問她?

所以——這是肯定的意思?!

孟丹枝掀開簾子出來,看見兩個人在聊天,懷疑許杏在說她:“你們在說什麼?”

許杏當機立斷:“說我今天有獎金!”

“是嗎?”

“是的。”

孟丹枝看向周宴京,周宴京回答:“不是。”

許杏:“?”

靠,周師兄竟然過河拆橋?

枉她之前還誇他風光霽月,沒想到,竟然也是一個爲了老婆,就出賣他人的男人!

周宴京慢條斯理道:“我們在說學校裡的事。”

孟丹枝並不奇怪,許杏一天到晚就吃瓜,見到周宴京本人,一定不會放過機會。

“亂說老闆八卦,扣你獎金。”她威脅。

“……”

孟老闆發威結束,率先推開門出去。

周宴京落後一步,對許杏微笑:“多謝師妹告知。”

許杏:“……周師兄你快走吧。”

她再也不要和周師兄說話了,高嶺之花只可遠觀,她不能讓他的濾鏡破滅。

至於那句反問——

難不成真在追妻?

-

幾乎是他們剛回到車上,巷口就結伴走來好幾個人,女生居多,男生也有。

他們臉上還帶着笑意,迫不及待。

孟丹枝看着他們進入巷子裡,暗道好險。

一定是之前巷口碰見的學妹把她在這兒的消息透露出去,所以這會兒湊熱鬧的人趕來了。

再遲一步,他們估計會把她和周宴京正好堵在巷子裡。

“快去吃飯。”孟丹枝轉頭催促:“今天陳若煙被判了一年,關鍵是陳達海居然沒來。”

周宴京若有所思:“他大概沒有功夫。”

孟丹枝:“難道真忙着賺買回嫁妝的錢?”

周宴京搖頭,“蘇姨提了離婚。”

孟丹枝張了張嘴。

其實她收到嫁妝時,有一瞬間這麼猜過,但是長久以來的認知讓她覺得不太有可能。

蘇文心太容易心軟,太容易被說服了。

孟丹枝微微垂下眼,“是真的嗎,那還挺好。”

“前幾天說的。”周宴京放低聲音:“因爲還沒定論,我本打算過後告訴你。”

免得她空歡喜一場。

他知道孟家和陳家的關係,也清楚孟丹枝和蘇文心之間是不可能再像普通母女一般,但血緣關係是無法割斷的。

孟丹枝又是一個重情的人。

不然就不會因爲她被賣嫁妝一事那麼生氣,她們之間隔着外婆,不可能完全斷掉。

“那你怎麼現在告訴我了?”孟丹枝擡眸,問。

“因爲我打算插手。”周宴京聲線磁沉,帶着不容置喙:“一開始陳達海必然不會同意。”

孟丹枝想了想陳達海這個人,蹙眉:“他肯定不同意,說不定還會打人,我們又看不到。”

周宴京勾脣:“不會的,他不敢。”

孟丹枝仔細想,說不定真不敢。

陳達海這個人,想要向上爬,膽子卻又沒有大到哪兒去。

孟丹枝心情怪異,看向身旁的男人,輕聲問:“你插手……會不會不合適?”

周宴京看她,“我是她女婿,哪裡不合適?”

孟丹枝:“……”

明明很正經的話題,他這句話卻有點不正經。

不過蘇文心如果真能離開陳家,就算她和她關係不好,她和哥哥也會負責贍養。

就當還了生她一場。

-

因爲得知這個消息,孟丹枝在接下來的路上都有點走神,得告訴哥哥這個消息。

不知過了多久,已到餐廳。

孟丹枝還在想事,亦步亦趨地跟着周宴京,發現他手裡還拿了樣東西:“這是什麼?”

“禮物。”他言簡意賅。

“請吃飯了還要送禮嗎?”

“需要。”

周宴京眼神幽幽,分割清楚纔好。

孟丹枝哦了聲,她沒覺得他哪裡做得不對,自己在人情世故方面肯定是比不上已入職場幾年的他。

喬灼象徵性地收費,不送禮確實說不過去。

到包廂時,喬灼已經在。

他的目光在兩人身上轉了圈,很快笑道:“還好我來得早,不然這會兒要你們等我了。”

周宴京伸手推了下孟丹枝的腰,“坐過去。”

孟丹枝也沒想多,點頭。

她其實和喬灼沒什麼共同語言,無非是陳若煙的事兒,但周宴京並不同,即使二人已經畢業多年,也不怎麼見面,但他們的話題一個接一個的變。

很快,服務員上菜。

孟丹枝坐在裡面,眼睜睜看着一道醋魚被周宴京放到了最邊上的位置,距離她最遠。

她眼巴巴地看了會兒。

喬灼被她的眼神逗笑,問:“你要這個嗎?”

那邊擺了好幾樣東西,他說的是醋魚前面一道,正好兩個位置在一條直線上。

周宴京靜靜地看着。

孟丹枝搖頭:“你們不用管我。”

雖然他沒說對,但被指出來好像自己很饞的樣子,更不好意思讓他幫忙。

她朝周宴京小聲:“那個。”

周宴京微微偏身:“哪個?”

孟丹枝偷偷瞪他,他怎麼可能不知道她的口味。果然,沒用她說,周宴京將醋魚換了過來。

兩人說話很小,幾乎聽不見,互動也短短几秒。

喬灼盯着看了會兒。

孟丹枝和周宴京原本就熟悉,如今更是朝夕相處,習慣瞭如此,她自己都沒發現。

有時候,家人莫過於如此。

快要結束時,他忽然問:“上次你說還有別的事要我幫忙,正好這事結束,可以說了。”

孟丹枝記起那事:“那個呀,現在不用了。”

當時蘇文心報警,現在又得知她提出離婚,她覺得自己應該相信她一次,也許她自己可以處理好這件事。

喬灼頓了一下:“解決了更好。”

孟丹枝莞爾,沒說什麼。

離開前,她放下包包去洗手間,留下兩人。

包廂裡安安靜靜,將外面的一切聲音隔絕,只餘下杯盞偶爾碰撞和倒茶的聲音。

最終是喬灼開口:“怎麼不說話。”

周宴京眉目清淡:“沒什麼好說的。”

他這一句,讓喬灼一愣,復而就猜到他如此態度的緣故:“你今天是故意的?”

“哪裡故意?”周宴京問。

“送禮。”喬灼忽然反應過來:“——包括上菜時,你也是故意的。”

他既然知道孟丹枝的口味,又怎麼會一開始就將醋魚放那麼遠,除非另有目的。

合着這是場鴻門宴。

周宴京依舊紋絲不動:“是嗎。”

語氣卻是陳述句。

他一再淡定,喬灼估計孟丹枝快要回來,率先揭破:“說起來,我也沒聽說你們什麼時候開始戀愛的。”

周宴京:“這種私密事怎麼好和外人說。”

“……”

喬灼磨了磨牙。

他感覺他是在故意炫耀。

喬灼也沒想到自己和孟丹枝私下接觸,和周宴京最近都沒見面,居然還能被他知道。

“你什麼時候發現的?”他問。

周宴京:“你染髮的那天。”

一個時隔許久的同學,因爲孟丹枝隨口一句,第二天就改了髮色,並且向他“炫耀”。

當然,那些對話並不明顯,看起來甚至像是在告訴他,孟丹枝是喜歡周宴京的。

——以至於他那時以爲自己可能想多,誤會了老同學。

最近這段時間孟丹枝和他說起,與喬灼見面時,一筆帶過喬灼的種種行爲,周宴京便有所察覺。

男人的敏銳在那一刻達到頂峰。

是自己介紹喬灼給孟丹枝認識,也算自己引狼入室——

不,還算不上狼。

周宴京給自己重新倒了杯茶:“這個顏色不適合你。”

喬灼知道他指的是奶奶灰髮色,露出一個笑容:“可是妹妹覺得這樣好看,她喜歡這個色。”

“大概是她念舊。”

“……”

喬灼感覺自己身爲律師,嘴皮子在這界裡也算厲害。平時感覺周宴京算溫和,也沒怎麼樣,今天居然每一句都被堵回來。

“周宴京,你也別太得意。”他無語:“你們不就是佔了多年的情分而已。”

周宴京忽地笑了:“你沒有,所以我成功了。”

既然是優勢,爲何不利用。

喬灼往後靠,嘴角一勾:“我看妹妹也沒多喜歡你,我看得出來。”

“但她現在和我在一起,是我的未婚妻。”周宴京語氣平靜:“未來會是我妻子。”

喬灼無話可說。

如果一切都沒改變,那以後確實是這樣。

門被推開,孟丹枝回來了。

周宴京起身,從這個角度,有些居高臨下和他對視:“再說,你又看清楚了?”

喬灼一怔。

這是在回答剛纔那句話,說他說的是錯的嗎?所以孟丹枝是喜歡周宴京的?

喬灼:“宴京,你別自信過了頭。”

周宴京只眉梢一挑,轉身道:“枝枝,回家了。”

孟丹枝啊一聲:“這就走啦。”

雖然這麼說,但她也沒反駁,拿上包,衝喬灼揮揮手:“回見。”

其實她感覺他們兩個氣氛有點不對。

他們兩個剛剛不知道說什麼,難不成一頓飯就和老同學撕破臉。

不至於吧。

兩個人離開包廂,喬灼聽到周宴京說:“不想走的話,把你留在這裡洗碗,我過一兩年來贖你?”

“做你的春秋大夢。”

還有孟丹枝嗔斥的聲音。

隔了幾秒,孟丹枝又說:“我不是把一兩年後結婚改成半年後了嘛。宴京哥你怎麼這麼小心眼,還記到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