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成義承認,在現如今的醫生隊伍,大多數醫生開藥方都以行草書寫,普通人認不得面的字。
但一個醫生醫術的高低,絕對不能膚淺的用字跡來衡量,這好小說裡的福爾摩斯,他連月球繞着地球旋轉都不知道,但這並不妨礙他成爲一名傑出的偵探家,因爲月球繞不繞地球轉和他調查犯罪毫無關係。
這還不是讓牛成義感到最可笑的地方,最可笑的是,他故意用清晰可辨的字跡寫了這張藥方。
一方面,牛成義擔心魔剎又或者魔剎派去抓藥的人,認錯面的字抓錯藥。
另一方面,牛成義覺得魔剎不一定相信自己,可能會讓其他醫生看看藥方。
牛成義純粹爲了讓人看得清楚,才故意寫的清晰可辨,自己的一片好心被人當成攻擊自己的工具,這纔是最可笑之處。
“你的方子老夫需要看嗎?不看也罷!”
黃醫生冷漠的說道,語氣裡透着高高在,他不是看不起牛成義,而是牛成義沒他看得入眼的地方,整個人普普通通,毫無特色,像牛成義這樣的江湖騙子,黃醫生見多了。
“黃醫生,我覺得你還是看看吧?”魔剎這時候開口道,將牛成義開的藥方遞給黃醫生,他其實已經開始懷疑牛成義了,但也只是懷疑。
“既然李先生開口了,那老夫看看吧。”聞言,黃醫生不情不願的點了點頭,一副完全是給魔剎面子的模樣。
單手接過藥方,黃醫生微眯着眼睛,漫不經心的看了起來。
牛成義四平八穩的坐着,他很想知道黃醫生看完藥方後的反應,他不敢說自己開的這張方子有多厲害,但肯定黃醫生開的方子高明。
理由很簡單,如果黃醫生的醫術自己高明,他絕對不會武斷的以字跡論醫術。
黃醫生默默看着藥方,臉色從最初的不屑漸漸轉變爲震驚,良久,他才放下藥方,瞄了牛成義一眼,故作平靜的問道:“這藥方是你開的?”
“黃醫生有何指教?”牛成義淡淡的問道。
“哼!”
黃醫生不屑的哼了一聲,道:“這藥方的用藥,看似平淡無,實則高明之至,尤其是最後書寫的煎藥之術,更是點睛之筆,老夫絕不相信,你這樣的毛頭小子能開出這樣的藥方,老實交代,這藥方是哪位名家給你的?”
聞言,牛成義目閃過一絲訝色,他原以爲黃醫生會胡說八道,睜着眼睛說瞎話,沒想到對方居然認可了藥方,這倒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黃醫生,這藥方對我妻子的病有效?”魔剎忍不住問道。
“李先生,你放心,這藥方沒問題,算治不好你妻子的病,對她也大有裨益。”黃醫生說道,說到這兒,他話鋒一轉,“但是,這種藥方絕對出自名家之手,不可能是這小子寫的,李先生莫要被他騙了。”
“黃醫生,這藥方確實是牛兄弟所寫,這一點我可以證明。”魔剎實事求是的說道,牛成義是在替白蘇蘇把脈之後,纔開了這張藥方,而且開藥方的同時,牛成義還說了不少用藥的細節。
雖然魔剎不懂醫術,不怎麼聽得懂牛成義的話,但他可以感受到,牛成義說那些話的時候,語氣裡滲透出來的專業,若非對醫術有獨到的見解,魔剎相信牛成義根本說不出那些話。
“李先生,這是不可能的,這張藥方的用藥,極其考究,絕非普通醫生所寫,即便是我,也寫不出這樣的藥方。”黃醫生搖着頭說道,如果牛成義是一個七老八十的老頭,他不會懷疑牛成義,但牛成義太年輕了。
醫術如同繪畫一樣,不僅需要熟能生巧,還需要長期的積累,更何況這不是西醫,而是醫,牛成義即便從孃胎裡開始學習醫術,也不可能在二十多歲的年紀,達到寫出這張藥方的程度。
“不可能?黃醫生,你做不到的事不代表別人做不到,我寫這張方子的時候,李先生站在一邊,從頭至尾,不曾離開過。”牛成義淡淡的說道,但不得不說,黃醫生沒否認藥方的正確性,倒是讓他高看一眼。
“是的,我可以證明。”魔剎證明道。
“真是你寫的?”黃醫生眼瞳微微一縮,還是不相信牛成義能寫出那樣的藥方。
“千真萬確。”牛成義平靜的說道。
“哼,算如此,那又如何?你這張藥方雖有化腐朽爲神之效,但並不能治好李先生的妻子,你肯定告訴李先生,服下你的藥,病人會好轉,是也不是?”黃醫生惱羞成怒的道。
“牛兄弟看過我妻子的病,直言短時間內找不到好的治療方法,但表示會想辦法治好我妻子,而後開了這張藥方,穩住我妻子的病情。”魔剎不冷不熱的說道:“而黃醫生你,看過我妻子後,說她氣數已盡,任誰也無力迴天!”
“李老闆,自古以來,忠言逆耳,我知道你會不高興,但我必須實話實說,你妻子的病,我真的無能爲力,我也不認爲這個世間有人可以只治好你妻子。”黃醫生正色道,雖然他有些目無人,但對待醫學始終保持着一顆虔誠之心。
一是一,二是二,他並沒有胡說八道,白蘇蘇的病確實已經無藥可治,若是早幾年,還有痊癒的可能,但如今病情惡化,哪怕華佗在世,也無力迴天。
“黃醫生,世事無絕對,你沒有辦法,不代表別人也沒有辦法。”牛成義冷聲道,臉噙着極大的不悅,對黃醫生僅有的一絲好感,在聽到這句話後,立馬蕩然無存了。
只要生命還沒有消逝,哪怕到了最後時刻,醫生也不能放棄病人,更加不能讓病人的家屬放棄病人。
“怎麼?你有辦法?那你說出來,黃某洗耳恭聽。”黃醫生不屑的道,算那張方子真是牛成義所寫,他也不相信牛成義有能力治好白蘇蘇。
“辦法我暫時還沒有,但我相信,我一定可以找到。”牛成義斬釘截鐵的說道,儘管他心裡沒底,但這話他說的猶如金石撞地,鏗鏘有力。
這麼說,牛成義並不是意氣頭,也不是在擡高自己,他只是想告訴病人的家屬以及病人,哪怕到最後時刻,也請不要放棄。
“暫時沒有?沒辦法你在這兒瞎說什麼,還你相信?你相信可以了嗎?你在誤導李先生,你這是精神欺騙!”黃醫生義正言辭的道。
聽到這話,魔剎臉色一寒,寒聲道:“夠了,黃醫生,我妻子需要靜養,小六,替我送客!”
“李先生,你這是何意?難道你寧願相信這個毛頭小子,也不信老夫?”黃醫生又氣又怒的道。
“黃醫生,請吧。”小六冷冷的道,眼瞳裡閃過一道寒光。
“我……”
聞言,黃醫生張了張嘴,卻也不敢造次,魔剎在漠北地區的影響力太大,黑白通吃,他一個小醫生哪裡得罪的起?
不過,黃醫生並不準備此離開,他替白蘇蘇治了大半年的病,至今都還沒有拿到酬勞,黃醫生說道:“李先生,你把希望放在這小子身,老夫也不阻止你,但那張針法圖,你應該給老夫吧?”
“我給你一顆子彈, 你要不要?”魔剎冷漠的道,春藤草的事姑且不說,黃醫生一直在他耳邊詛咒白蘇蘇,他不追究罷了,還敢張嘴向他要東西,簡直是老壽星吊嫌命長。
“我……”黃醫生和魔剎對視一眼,心一凜,再不敢提報酬二字,拱手道:“告辭!”
“不送。”魔剎黑着臉道。
轉過身,魔剎臉浮現出笑容,朝牛成義道:“牛兄弟,十分抱歉,剛纔委屈你了。”
“李老闆,沒關係。我是一名醫生,救死扶傷是我的職責,即便你不信任我,將我趕走,我也會想治療你夫人的辦法。”牛成義真誠的說道,這絕非套話。
即便最後牛成義想出辦法魔剎不採用,牛成義也會絞盡腦汁去想辦法,不爲別的,只爲了救人,只因爲他一名醫生。
聞言,魔剎眼睛裡閃過強烈的驚訝之色,他能感覺的出來,牛成義是真心的,沒有半點虛假。
魔剎雙手抱歉,朝牛成義拱了拱手,道:“牛兄弟,高風亮節,李德彪佩服!”
這是江湖最高的禮儀。
“李老闆,言重了,我只是做自己分內的事。”牛成義不以爲意的一笑,現代社會,可能很多人覺得,治病是一場關乎健康的交易,但牛成義並不這麼看,他一直把治病當成分內之事,認爲這是醫生義不容辭的責任。
無論病人是誰,無論男女老幼,無論良善好壞,只要生了病,只要需要牛成義治療,牛成義便會治療。
醫生的天責是救死扶傷,不關乎其他。
“牛兄弟,你跟我來,我想送你一樣東西。”魔剎朝牛成義說道,準備將黃醫生剛纔所求之物贈送給牛成義,不管牛成義能否治好白蘇蘇,他都要將之送給牛成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