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名矮個男子內斂如同金石,感受不到任何可以利用的氣息,彷彿沒有喜怒哀樂,沒有呼吸心跳,他活生生坐在椅子上,但真正帶給周邊人的感覺,卻像是一具活死人。
其目中對林飛閃爍的殺意,一閃即逝。
就在這時,臺上已經又上去了兩名男子,一人手持雕龍的狂刀,長髮不羈身材魁梧!而另一人則手中持有一杆長槍,威風凜凜身材修長,兩人的氣勢均強大披靡,從飛身躍上臺子的功夫就能看出,十有八九都是心勁層次的高手。
而下面北拳系的一些人,也已經辨認出了兩人的身份。
正是玄天門的少主鄭玄,與兩儀派的少主許強洪,前者是江湖最近幾年刀法資質最高的後起之秀,而後者則是兩儀派絕學兩儀槍百年不遇的天才!
兩人的這一戰,被視爲今天的壓軸大戲!
甚至很多練刀練槍的人,都爲了目睹這一戰,很早就過來佔下了分盤臺下的有利位置,以圖能從兩人的激戰中得到一些明悟,提高自身的修爲。
而這一戰,更是玄天門與兩儀派五年恩怨情仇的延續!
在此之前,兩派的門主以及諸多的長老護法,都因爲這筆恩怨,在分盤臺上丟掉了性命,亦或是落下了殘疾,只是始終難分勝負!是北拳系諸多勢力恩怨中,最濃墨重彩的一筆。
“許強洪,今日你我一戰,我不希望你有任何的留手!咱們只能活其一,不能共存!誰死,誰就心甘情願的接受另一派的條件!”
鄭玄手持雕龍大刀,聲如洪鐘道。
半生練刀,讓他人鋒利無比,勇猛駭人!
“你所言,正是我所言!”
許強洪沉聲道。
人如槍頭寒刃,氣勢內斂。
“我敬你是條漢子,只是你我沒有可能做朋友,現在你出手吧,你我以武決雌雄,了結這段恩怨吧!”
鄭玄眼中變冷道。
許強洪點頭,頃刻便是手中大槍一抖,就如追魂霹靂,直接朝鄭玄刺去!槍法之強,已經如臂使指純熟駭人!而對面鄭玄見此,人不僅沒躲避,也如驚鴻朝許強洪殺去,雙手緊握大刀一聲暴喝,便將槍頭打斜了,而後三步內將自身勁力加持在刀鋒,氣勢蓄到最強,猛然便是披靡的一斬朝許強洪頭上落去!
這一擊幾乎完美到了極點!
蓄勢加勁出擊,一氣呵成!
只是看似入了絕境的許強洪,卻大槍已經收回手中,而後在腋下一伸一縮,剎那便是吭的一聲爆鳴!眼尖的人看到這一幕,不由都倒吸了一口涼氣,因爲槍頭竟然快如閃電,精準無匹的擊在了斬來的刀刃上,兩人的心勁就如兩道雷光,迸濺無數星火。
臺下的林飛看着一切,眼神閃爍。
如此兩位天才,要是在今天隕落其一,真是北拳系的損失。
因爲這兩人未來的武道造詣都會極高,刀與槍的感知運用,已經爐火純青,並且有了自己獨特的勢!
視線轉移,林飛看到了臺下兩派的門主,均是面色凝重,提心吊膽!此戰不管是誰死誰傷,對於兩派而言都是不能承受之重,也是兩位身爲父親的門主,難以掩蓋的痛!萬一白髮人送黑髮人,就更悲慼難過了。
但揹負兩派之間的血海深仇,兩位少主誰也不能選擇退縮!
一入江湖,身不由己。
轉眼百十招對戰已經過去,鄭玄的刀法越加的披靡,他的刀他的勢已經越加的蠻橫,就像是一面不斷壓進的千仞壁!而許強洪大槍中蘊含的靈性,也像是活了,整個人似乎成了流星閃電,殺機橫溢,快的不可思議!
臺下關注兩人對戰的所有人,都已經屏住了呼吸!
就在此時,鄭玄的刀避開許強洪的槍,突然單腿一踹地面,借力朝天飛去,而後直接持刀朝身下的許強洪殺去!這是他所練刀法中最強一擊,玄天斬!依靠快到不可思議的刀法,形成一片刀影,而勁力只是凝聚在其中一擊上,任誰也無法判定這一擊究竟是哪一擊?
而且這一招施展的時機相當精準,正好在許強洪長槍刺出,還未收回之際!
見此,許強洪的面色一下變得冰冷!
殺機似乎已經到了他的面門!
雙眸深縮,驚魂的剎那,他做出了常人難以想象的應對。
槍桿在他手中忽然被掰斷化爲兩截,一截直接朝刀影拋去,剎那間化爲無數碎屑迸飛,而這瞬息中他也手持帶着槍頭的另一截,化爲閃電朝天上墜下的鄭玄殺去,沒人知道他是否藉助拋出的一截槍桿,判定了鄭玄真正的一擊在何處!
只是所有人都看出了他猶如壯士斷腕的一擊!
且凝聚了他所有勁力的這一擊,根本看不到半分防禦格擋的陣勢,他這是選擇了同歸於盡!既然無可躲避鄭玄的一擊,那麼就拉着對方一起共赴黃泉。
兩人的一擊,已經牽動了臺下所有人的神經!
究竟誰死誰傷?!
只是電光火石間,兩人鋒芒畢露的巔峰一擊,卻猛然發生了詭異的變化!均是一聲悶哼,而後持刀的手與握槍的手一起無力的垂下了!緊接着原本要奪命殺人的一擊,偃旗息鼓,兩人一起狼狽落地!而後眼神驚懼緊張的急速分開,對視站在了兩邊。
分別朝自己肩部看去,都發現了有一枚銀針正紮在上面!
這是誰出的手?
正當兩人不解,下面衆人面色石化的時候,卻見一道身影從容淡然的走了上去,即便所有人的視線唰一下都朝他看來,但這道身影依舊如閒庭信步,不見半分的緊張與慌亂。
又是林飛!
所有人都是面色一驚!
因爲這道身影,在最近出了太多的風頭,搶了太多的榮耀,成就了太多的戰績!
很快林飛就站在了鄭玄與許強洪的中間,眼神溫和卻帶了幾分唏噓的看了兩人一下,忽然嘆了一口氣,道:“我記得師父活着的時候說過一句話,他沒有重振北拳系之威,非他沒有這個念頭,也非他沒有這個實力,而是他眼中的北拳系已經沒了人心!而且他殺了太多北拳系背信棄義的走狗,心涼了……”
一句話,讓下面的諸多人面色浮現傷色。
曾經的嶽寒山,曾經北拳系最耀眼的天才,曾經威風凜凜的寒門血手!
以他的身份,與他經歷的一切,確實有可能心涼意冷。
鄭玄與許強洪微微一怔,面色均帶來幾分複雜的看着林飛,只是這片刻林飛已經幫兩人將肩部的銀針拔除了,而後繼續道:“你倆都是北拳系的後起之秀,都是擔負了彼此門派崛起的重擔,也均是自己家族的獨子,與長輩眼中的天才,難道你倆感覺自己先前的赴命相搏,是真正的大義,值得欽佩?”
兩人聞言,一下沉默了。
臺下的人都沒吭聲,均眼神盯住了林飛。
就是兩派到場的門主,也默契保持了沉默,想要看看林飛葫蘆裡賣得什麼藥。
“你們這叫做不負責任!再說難聽點叫做愚蠢!你們死了之後,白髮人送黑髮人,讓自己的長輩如何渡過下半生?家族都要斷子絕孫了!門派更是沒了能繼承門主威望的人,也許會隨着你倆的死,而一蹶不振走向敗落!”
林飛的話鋒忽然拔升,一下從唏噓變作了訓斥!
而且眼神中都迸射了寒芒!
“那你說如何解決,纔是最恰當的!我父親被兩儀派打的傷了經絡,從半步人仙跌落成了心勁層次,我門中長老爲此傷了兩人死了一人!這都是一筆筆的血海深仇!你說如何了結,你說的大義凜然,又可知其中這些事情!我勸你還是下去吧,我們的事我們自己解決,就像是你師父的仇,由你自己出面解決一樣!”
鄭玄面色一變,卻沒被林飛攝住,反而不快的說了一句。
“對,我倆的事情,你沒權插手,我敬重你的爲人,卻沒想聽從你的擺佈!”
許強洪也說出了類似的話。
林飛一聽笑了,“我下去,你們繼續打,非要你死他傷就快活了對不對?那麼你們走上這分盤臺的初衷是什麼?不就是爲了自己門派的尊嚴和未來?但不管誰死了,他的門派都會因爲少了一位天才,後繼無人走向敗落,你們願意承擔這個後果嗎?孰輕孰重自己考慮,而且我們都是北拳系的!曾流着一樣的血!爲什麼不能好好談談?”
鄭玄與許強洪再次沉默了。
而林飛則走向了臺邊,“晚輩林飛,見過玄天門鄭天龍前輩,也見過兩儀派許海濤前輩,家師活着的時候向晚輩說起北拳系的那些過往,沒少提過兩位前輩的事蹟,今日晚輩斗膽想請兩位前輩上臺來,以我之力撮合兩派化解恩怨,再建情意!”
說着這話,林飛已經九十度抱拳彎身,且語氣誠懇大氣。
他自然未聽嶽寒山提起兩人半分,只是如此一說,卻讓兩人頓感體面不已!畢竟嶽寒山可是北拳系的大人物,本來對林飛插手兩派之事的牴觸心理,也因此多了幾分接受。
更讓兩人沒法拒絕的是,林飛的姿態。
對方可是北王的義子,東佛的忘年交,更是法級的半步人仙,未來成就陸地人仙之位機率很大!如此少年英豪,如此恭維的向兩人請願,即便兩人再如何孤傲,如何蠻橫,也一時間不好意思變臉了。
於是衆目睽睽之下,鄭天龍與許海濤都上了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