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唐被這陣古怪的聲音從愁緒中猛地抽了出來,倏地起身,還沒來得及疑惑,一直在外頭晃盪的星期日就破門而入,驚慌失措地爲屋中衆人帶來了一個出乎意料的壞消息。
“方唐老大!華夏相師協會那羣傻逼,打到這裡來啦!”
“什麼?”
三個女人驚叫出聲,方唐卻似乎早有預料一般,只是眯了眯眼睛。
其實方唐之所以會跟趙原鬆提議,希望由他出面促成跟楊逐風的對質,就是擔心哪一天會有人跟華夏相師協會告密,說自己潛藏在趙派裡頭。這樣局面就會一下子變得很被動很尷尬,趙派也會被迫被擺在了方唐幫兇的立場上。
至於這個告密的人是誰,還用說嗎?
方唐心中懊惱:剛跟趙老前輩說完,這幫被楊逐風忽悠的傻逼就找上門來了……真是計劃沒有變化快。樑超這個坑貨,真是一點都沉不住氣!
“別想了,趕緊出去,不然趙老前輩替我頂在前頭聽相協那幫人口水花亂噴,我心中過意不去。”
方唐一揚手示意,衆人紛紛尾隨他直奔外頭。
趙派這處世外之地只有一個入口,那就是寬闊湖畔連接的那條低矮河道。方唐率衆跑向湖畔,遠遠就看到湖邊人頭聳動,而湖上則飄着幾條載滿了人的電動快艇。楊逐風就站在其中一條快艇的船頭,雙手負背,昂然挺立。
“楊逐風這狗日的,真把自己當正面人物了。擦,來的人還真不少,相協還真特麼看的起老子!”
方唐嘿嘿笑了一聲,乾脆撕開一根棒棒糖吃了起來。這個時候,他已經能夠聽見趙原鬆跟湖上相協等人的對話了。
楊逐風:“趙老前輩,趙派向來與世無爭,避世隱居,怎麼會捲入這件事裡頭,成爲那個賊人方唐的幫兇呢?”
趙原鬆怒道:“楊逐風,你自己是什麼人自己心裡清楚!今日你想憑着人數聲勢威逼我們趙派將他交出來,對他屈打成招,老夫可以告訴你兩個字——沒門!”
這個時候,一個被人攙扶着的人站起身來,湊到楊逐風邊上,戟指怒目道:“趙老兒!快點幫那個姓方的交出來!這個人卑鄙無恥、拉手無情,我是親身經歷過的受害者,比你更有發言權!今天你不把他交出來,我們相協跟你們趙派沒完!”
方唐定睛看清了這個人,發現是醫院中交過手的胖大漢子,他身後還跟着黃毛小德和乾瘦中年人王飛,想起自己施加在他們身上的手段,不由得噗嗤地笑出聲來。
趙原鬆確實夠朋友,面對胖大漢子有血有淚的指控,依舊力保方唐:“如果不是你野蠻執法在先,方小兄弟怎麼會以牙還牙?現在你們擺明陣勢是要屈打成招,難道方小兄弟要心甘情願地蒙冤認罪嗎?”
“歪理!都是他媽的歪理!把方唐交出來!交出來!”
經胖大漢子聲嘶力竭地這麼一喊,華夏相師協會一衆人員當起羣情激涌起來,全都高舉一手大喊着:“交出來!交出來!”
相比之下,趙派這邊就安靜得多了。只有趙原鬆力保方唐,沒有一人幫腔,跟方唐近日私交不錯的魏風,也出奇的沉默。
楊輕絮很想當衆揭穿楊逐風殘害她全家、陷害方唐的罪行,但她知道無憑無據的情況下說出這些只會添亂。她滿腔義憤,卻只可以咬牙切齒地冷冷瞪着楊逐風。
至於樑超,他則是鐵青着臉地靜立一旁,用事不關己的姿態冷眼看着目前發生的一切,時不時還會向趙原鬆投去幾個埋怨不忿的眼神。
這些事情方唐都看在眼裡。他利落地將緊密地聚在趙原鬆身後的趙派弟子分出一條路來,帶着身後三女和星期日一直走到了趙原鬆的身邊。
見到方唐出現,趙原鬆大驚,低聲問道:“方小兄弟,你怎麼就出來了?快快躲回去!”
都到了這個時候,趙原鬆依舊不顧門派聲譽庇護自己,方唐心中感動真是無以復加,雙手緊緊地抓住了趙原鬆的大手,篤定說:“趙老前輩,這是我自己的問題,由我自己解決。趙派的恩義已經如天高如山重,我方唐不能辜負!”
楊輕絮看了方唐一眼,雖然沒有說話,但眼神中的擔憂和憤慨無比鮮明。方唐朝她點頭示意,意思是“相信我”。
兩人這個心領神會的眼神交流被一旁的魏風看在眼裡,魏風連忙別過了頭去,步子往後挪了一挪。
方唐挺身道:“楊逐風,挺厲害啊,你這個計謀確實夠狠毒……”
話沒說完,胖大漢子就打斷方唐道:“方唐!死到臨頭你還想污衊楊副會長!兄弟們,跟我一起抓住這個無恥之徒!”
方唐笑嘿嘿地挖苦胖大漢子:“死胖子,你是不是榴蓮吃多了啊?怎麼口氣這麼大?”
“榴蓮”這個梗,只有天知地知方唐、唐納德、胖大漢子和黃毛小德知。此言一出,胖大漢子頓時漲紅了臉,恨得牙癢,氣得肺炸,但再也吭不出一聲來。
楊逐風擺出一副大度的模樣,朗聲勸告方唐:“方唐,你雖然害我在先,但我看在你師傅鍾文,和你們相瞳一脈的份上,給你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只要你自廢武功,不再用相術,那我就對你既往不咎,放你一條生路!”
華夏相師協會的人知道楊逐風被方唐傷得有多重,聽他竟然公開給方唐活路,條件不過是自廢武功和不再用相術,紛紛咋舌。既感到太便宜了方唐,又爲楊逐風的爲人感到敬佩。
趙派一衆弟子只是看在趙原鬆的面上,不對方唐指指點點,其實他們這段日子道聽途說了方唐和楊逐風的恩怨後,都先入爲主地認爲錯在方唐。現在聽了楊逐風開出的條件,他們也跟華夏相師協會的人有相似的感想。
都說真理越辯越明,方唐已經想好,要在跟楊逐風的對質當中多問起一些細節,這樣楊逐風爲了圓謊,早晚會露出馬腳。他很肯定憑藉自己撲街寫手的積累,跟楊逐風舌戰一場,未必就沒有勝算。
心念既定,方唐就朗聲要求道:“楊逐風,你既然一口咬定我在兆哇之行中謀害你,將你打成重傷,那你敢不敢跟我對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