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嘉年鬆了點力氣,卻還是道:“痛纔有用,不痛那叫摸。”
老太太怒:“你也可以給揉,不用使勁兒按,我這把老骨頭還能受得住你那勁道?”
“行行,鬆一點。”盛嘉年無奈:“這哪叫按?”
“行了行了,你這手法不舒服,快算了,我這把老骨頭扛不住,實在扛不住。”老太太是硬撐了一會兒,得,還是算了,不再享受了。
盛嘉年問:“當真不需要了?”
“哪還需要?不需要了不需要了,跟是你仇人似地。”老太太嫌棄道:“明兒請技師過來給按按,你這力道,受不住。”
盛嘉年順勢坐在老太太身邊,難得這麼溫和的與老太太面對面的坐着。
“媽,搬過來這個事情,我並不知情,是江兮決定的。她就之前跟我提了一句,說搬來大院住怎麼樣,我不願意。您知道我不願意他們母子回大院住的原因,不用我多說,您懂,對嗎?”
“你不就是想護着她,不讓她參與盛家的大小事?”老太太反問。
盛嘉年點點頭:“是,我不希望她過多被這些事情左右。但她今天堅持過住,一是爲了你,一是爲了我。但她既然已經搬過來了,我就不再反對,我要尊重她的想法……”
“剛纔吵架,是你妥協了?”老太太發問。
盛嘉年一頓,還能不能愉快的聊下去了?
“媽,我要是不讓步,現在應該把東西又搬走了,您希望看到這樣?”盛嘉年不答反問。
老太太沉默,拉着臉子嘆氣:“那自然是不願意的。”
盛嘉年點點頭:“所以,她一是爲了你,知道你心裡的期許。二是爲了我,知道我們在外面住,是保護她。今天她強行搬過來了,已經這樣,我當然要尊重她的決定。媽,所以,以後在住在一起的日子裡,我請你多多包容任性的她。她年紀還小,比我幾個侄女都要小几歲,她在很年輕的年紀就願意生兒育女,我很感激她。但我也要包容她的任性。我們是一家人,我們應該陪伴她一起成長,一起成熟。她在我眼裡,就是個半大的孩子一樣。所以,以後如果有需要的應酬、該有的人際關係等這些她不擅長的,希望媽您能夠無私的提點她。她願意來,就是願意融入我們盛家。我、也不能一直只憑自己的喜好和想法,再管控着她,我應該尊重她的決定。”
老太太看着盛嘉年,欲言又止。
所以,小兒子夫妻倆,是爲互相好,願意爲對方犧牲啊。
挺好,挺好的。
“行了,她都沒記着之前發生的那些不愉快的事,我這個婆婆,我這個當長輩的,我還去記着嗎?”老太太讓步,看着盛嘉年。
盛嘉年感激道:“媽,謝謝您。”
“但江兮……”
老太太頓了頓,“確實是因爲年紀小吧,她對孩子,也是不夠上心。”
盛嘉年聞言,當然要爲自己老婆辯解了。
“那不會,江兮是世界上最在乎孩子的年輕母親,這一點我能夠保證。”
盛嘉年那明顯就是不相信老太太的話,並且是迫不及待的反駁。
老太太道:“你……我不是說她,今天,你知道發生什麼事兒了嗎?上午她開車過來,跟阿香兩人把行李都搬進了屋。我是尋思着她一個人開車過來的,你又不在身邊,她是不是把孩子放在麓山別墅那邊,等行李送過來之後,她再過去把孩子接回來。但是,沒想到,她竟然是把孩子給落車上了,坐家裡那麼久都沒發現,還是我提到是先去買東西,還是先去接孩子過來,她纔想起來孩子給落車上了。你說這是個什麼事兒?怎麼能夠把孩子忘記了?”
盛嘉年聽得發愣,這……
這確實不是江兮做的事兒,但這迷迷糊糊的所爲,又確實像是江兮做得出來的。
江兮是那種時而精明仔細、面面俱到的小女人。但不動腦子的時候,也是不少的,還經常有發生。
所以……
盛嘉年低聲道:“她也不是故意的,我尋思她應該是在做事,所以沒記着這事。手上有事做,一說話一說事,難免會忘記。”
老太太看着盛嘉年,這大傻子……
也不知道是誰剛在信誓旦旦的說,絕對相信江兮是最在乎孩子的媽媽。
老太太也不得拆臺,只是道:“什麼事兒都能忘,孩子能忘嗎?把孩子忘了,你覺得合適嗎?”
“也就這麼一回,還在您面前發生的,這個事情,您怕是得念一陣了吧?小事,孩子在車上也丟不了,她都有數的。”盛嘉年認真道。
老太太當即就沉下去了臉色,“嘉年,那可是你兒子,你說話,付一點責任啊。”
“我……說的是事實。”盛嘉年道:“江兮是盛與熙的親生母親,與熙是她生的,天底下還有不愛不在乎自己孩子的母親?她縱然是新手媽媽,但她對孩子的愛,我相信不會比天底下任和一位母親少。”
又了兒子的力挺,老太太還能說什麼?
原本也不是揹着小兒媳婦跟兒子告狀,所以,老太太也不說了,沒必要再繼續說這些。當即岔開了話題。
“欽言學校就要放假了,不知道到時候……”老太太看向盛嘉年。
任何人,盛家上下誰好像都可以容忍那個孩子。
但江兮……
興許以前江兮心裡沒那麼膈應,也相信江兮想要跟溫欽言和平相處。
可發生了溫欽言對盛與熙的暴力事情之後,江兮那還能容忍溫欽言?
盛嘉年一時間沒說話,老太太低聲感慨:“一天我都高興,可算把你們給盼回來了。可就剛纔,阿香纔在我跟前提了一句,欽言那孩子要放假了。”
老太太頓了頓,接着說:“你們好容易回來了,難不成我還讓孩子出去嗎?我啊,是不希望你們再回去,也不想讓孩子在失去母親之後,還感受不到親人的關懷。那孩子,已經很苦命了……老四啊,你說,該怎麼辦?”
盛嘉年沉着臉,聲音壓低:“在江兮跟我提要回來住的時候,我是反對的。我不想她不高興。溫欽言對盛與熙並不友好,大家都能感覺出來,江兮是與熙的母親,自然就更加敏感。他們相處……還是最好避開吧。”
因爲孩子的行爲,是不可控的。
溫欽言雖然對盛與熙做了過分的事,但他會相信溫欽言心是善良的。可他的相信,不足以控制一個半大孩子的心性和衝動,誰也不知道以後還會發生什麼。
對溫欽言來說,當初將盛與熙藏起來,也就是一念之差。他起惡,也就是那一瞬間,難道要因此將孩子的善良全部抹殺?
老太太張張口,“你還是堅持要把欽言送出去?”
“一個孩子的行爲,是不可控的,我們誰都不能左右一個孩子的行爲。媽,你就不怕以後溫欽言再做出一些更令人不能釋懷的事?如果,再傷害到與熙呢?溫欽言年紀不大,他也只能夠對與熙造成威脅。即便時刻有人守在盛與熙身邊,又有誰能夠保證孩子安全無恙,吃的、喝的,甚至一些更加危險的行爲,誰能保證?”盛嘉年低聲問。
這些發問,都將會是客觀存在的矛盾。
老太太有心偏袒溫欽言,可另一個是自己的小孫子,對溫欽言,更多是憐憫和心疼,孩子小小年紀就沒了母親,聽說以前在國外,也沒過幾天好日子。那樣的環境下,怎麼能夠不養出那樣叛逆孤高又不合羣的性子來?
對溫欽言的所做,作爲長輩都能夠理解。
老太太輕輕一聲嘆息:“事情是要有解決辦法,可就不關心人的感受了嗎?孩子纔剛沒了母親啊。”
那對他來說,打擊已經足夠大。
母親沒了,父親、奶奶最親的人,都不願意收留他。諾大一個盛家,容不下一個孩子?
“說出去怕是得惹人閒話,堂堂盛家,連個孩子都容不下。”老太太輕聲感慨。
盛嘉年低聲道:“是他自己斷了自己的後路,只是因爲他還是沒長成的半大孩子,所以所有人都要包容他的過錯。但我們很清楚,溫欽言這個孩子,我們擔保不了他不會再犯錯。他欺負的,是一個連話都還不會說的嬰兒。”
老太太欲言又止,隨後點頭:“是啊,所以,我也沒有一味偏袒孩子。可欽言那邊,總要有個妥善的處理方式吧?”
“送出去吧,我讓人去考察適合的地方,不會虧待了他就是。”盛嘉年低聲道。
老太太欲言又止,想了想:“還是我讓人去安排吧,這件事你就別管了,我會託人好好照顧他。”
盛嘉年看向老太太,隨後點點頭:“那行,媽,辛苦你爲這操心了。”
“得了,一家人爲的還不就是能夠好好相處。”老太太低聲道:“最近盛家啊,太陰沉。你去了殯儀館,那邊怎麼樣了?”
“都已經安排好了,七號出殯。”盛嘉年道:“那邊,您就別去了吧?”
老太太欲言又止,隨後紅了眼眶:“到底是我親孫女兒,她走了,我這個當奶奶的怎麼能夠不去送她最後一程?”
“您去,除了塗添傷心之外,也做不了什麼,還是別過去了,那些地方,我不希望你和江兮去。出殯當天我會抽時間去的。我去,就代表你去過了,一樣的。”盛嘉年低聲道。
老太太欲言又止,知道老小這是關心她,也不當面拂了他的一片心意,不再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