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分明是衝着謝家而來。
有人冷眼旁觀,有人爲謝家擔憂。
那人衣錦華服,身後又有護衛左右拱衛,不是尋常人。
謝豫川打量一眼,不認識。
京郊五十多裡外的槐亭口,是大梁許多外放官員入京前路過的最後一處驛館。
與前一站松江鎮下轄的驛站相比,簡陋許多,多是給來往官員和信使作短暫停留,臨時歇腳之用。
鮮少有在這裡飲酒作之人,熊九山押解過幾次流犯,沒碰着過一回。
這次碰上了,爲避免麻煩,他乾脆繞開對方,井水不犯河水。
卻沒料到先前那位公子竟守在路邊,等着隊伍開拔。
手下來報,熊九山忍不住咒罵了一聲,從隊伍後面快步往前趕。
最不耐煩應付這些不按規矩辦事的貴人。
他還記得這人,之前在驛館的樓上向他打聽過謝家人是否在流放隊伍裡。
熊九山頭都大了。
這謝家自打出了京城,就沒消停過。
真不知道後面的路上還能惹出多少事。
槐亭口,謝豫川不陌生。
當初身負重傷被擡回京師時,他曾在此處更換過傷藥,整肅儀容,進宮面聖。
時隔月餘,再次路過,他已成戴罪之身。
他想不出,何人閒得無聊,跑來這裡等着他,只爲奚落他一兩句。
他無意理睬對方,寒眸淡淡掠過,徑自向前走。
一把摺扇擋住他的去路。
“少將軍何必如此着急?”
謝豫川視線落在枷前那柄摺扇。
青竹節、白玉墜、纏金穗兒……
這好像是……關西遊氏的信物。
謝豫川心中疑惑。
“你是遊家人?”
“少將軍果然好眼力,在下游湛。”
遊湛開扇輕搖,笑臉相迎。
謝豫川神色如常,“我與遊家並無往來。”
“無所謂,我知你謝六郎便可。”
來者意圖不明,謝豫川沉眸少頃,轉身繞過對方。
遊湛怔了怔,連忙倒退幾步,直接搶在謝豫川面前。
謝豫川擡頭,皺眉看着對方。
“謝某已是流放之人,遊公子請自便。”
身後傳來熊九山的腳步聲和喊聲:“前面怎麼回事?!”
雖是喝罵犯人,但也是說給攔路的遊湛等人聽的。
遊湛眼見熊九山近前。
“熊大人,叨擾了。在下游湛,有不明之事與謝家盤問,還請行個方便。”
話說完,一直守在他身後的護衛之一,從腰間撤下一隻錢袋送出。
熊九山沒接,他身邊的衙役也不敢動。
謝豫川夾在兩人中間,淡定如鬆。
熊九山看了看對面的遊湛,偏頭問謝豫川:“你們什麼淵源。”
謝豫川淡然道:“不認識。”
熊九山擡眼看向遊湛。
遊湛見對方不收銀錢,沉思片刻,偏頭對身後的護衛道:“去請韓大人來一趟。”
流放隊伍不能因一兩個人卡在路途中間,熊九山命屬下先帶其它犯人往前走,至於謝家人,尤其是謝豫川,他領着四名官兵把守,倒要看看攔路的遊湛到底是何用意。
衙役們驅趕其它謝家人往前走,可謝家人寧肯挨着鞭棍也不邁出一步。
遊湛見狀,眸中神色有些複雜。
那位韓大人很快匆匆而來,人還未到跟前,撲鼻一陣酒氣。
謝豫川蹙了下眉頭,來的官員他有點印象,心裡有些不太好的猜測。
韓大人一到,遊湛便笑道:“我與謝家六郎有些私怨,耽誤不了多長時間,還望韓大人在熊大人面前,幫在下多說幾句好話。”
那位韓大人醉醺醺笑道:“好說!好說!遊公子難得上京,公子有事韓某自當竭盡全力。”
說完從身上掏出一塊腰牌,直接甩給熊九山,語氣不似面對遊湛那般和氣。
面對熊九山時反而呼喝道:“不過一羣流放的犯民,耽誤一會又有何妨!哪裡來的臭規矩。”
熊九山忍着不適翻過腰牌,定睛看向牌面,下一秒雙手恭敬將腰牌送回到韓大人手中,面對遊湛客氣許多。
“我只要謝豫川一人即可。”
他話音剛落,謝豫川身旁瞬間圍上幾名謝家人。
衆人緊緊盯着遊湛,嚴防以待。
旁邊的官差見狀,氣得上前拉人,連打帶踹也未能撼動這幾位謝家的練家子。
謝豫川寒眸緊盯遊湛。
“你們先走。”
他倒要會會眼前這位中途攔路的遊家人。
“豫川,不行!”
“六哥,此人來者不善。”
謝豫川見不得家裡人受傷,“沒事,你們先行,遊公子不會對我一流犯如何的。”
“鶴之,帶大家先走。”
謝武英認真打量六哥的神情,想了想,轉身帶上其它人在衙役的押解下先行一步。
熊九山不能離開,但有韓大人背書,他也不便留在原地,直接後退幾大步,在不遠不近的地方等候便是。
韓大人出來刷完臉,又興致勃勃地回去與友人繼續飲酒作樂去了。
大路中間,謝豫川與遊湛,相視而立。
二人身旁再無閒雜人等。
遊湛看着謝豫川,眸色一沉,問道:“六公子可知你三哥謝豫衡與我長姐之間的淵源?”
謝豫川聞言愣住!
他三哥與其它女子之事,他上哪去知道?
更何況,如今三哥戰死沙場,他更是不知。
遊湛一見他神色,便知謝豫川也不知其姐與謝家三公子之間的事。
遊湛臉上的神色依舊盛着凌厲之色,只是聲音微微壓低,只用兩人能聽見的聲音小聲道:“我長姐爲了謝豫衡帶遊家寶物離家出走,至今未歸。你若有任何謝三郎的消息,請如實告知。”
謝豫川緊皺眉頭,神色不太好。
“遊公子不知,我三哥已死戰西北沙場?”
遊湛輕哼一聲,“你親眼見着你三哥的屍身了?”
謝豫川聞聲大腦嗡的一震!
突然一把抓住遊湛衣襟:“你說什麼?!”
他突然上手,遊湛身後的護衛衝上來,卻被謝豫川一腳踹開,扯着遊湛的身子往旁邊一偏,壓着嗓音又問一遍:“你把剛纔的話重說一遍!”
遊湛還沒來得及回話。
謝豫川耳邊突然響起塗嫿的詫異聲:
「塗嫿:謝豫川,你腦子怎麼了?」
不怪塗嫿驚訝。
她好不容易從系統坑了她六萬塊的鬱悶裡走出來,送來的外賣還沒吃上兩口,就看見自己的手機屏幕在瘋狂的推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