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席宸心裡想的,不是要季諾的子宮,而是找一個屍體,讓人家進行器官捐獻。
只是被徐若雅哭的心煩,他也沒心思解釋。
“別哭了,先去休息一下,嗯?”傅席宸看看牀上臉色蒼白的季諾,像是擔心吵醒她一樣,聲音都故意壓低了很多。
徐若雅含淚點點頭,“宸,你剛剛說的,是真的嗎?”
傅席宸眸色忽然加深。
徐若雅趕緊解釋道,“我只是,只是,很高興你會爲了我這樣做。”
傅席宸輕嘆一聲,看向了別處,眸中像是閃過了幾分的感傷,“這算是我欠你的。”
徐若雅心中一驚。
若是不瞭解傅席宸,一定覺得這是男人的情話,可是她跟在這個男人身邊很久,早就明白這個男人的心思。
現在,是在補償她?
等到傅席宸覺得,補償足夠了之後,就會讓她離開了?
徐若雅莫名的,有些心中發寒。
事情不能這樣發展下去……
她看了一眼還在躺着的女人,忽然淡淡的一笑,“那季諾呢,以後你打算怎麼補償她?”畢竟,要了人家的子宮。
徐若雅知道,傅席宸的情商並不在線,有些隱晦的臺詞,女人能明白,但是他一般都是遲鈍的。
果然,傅席宸冷哼一聲,“爲什麼要補償?”從未對不起她,何來的補償呢?
徐若雅這纔開心起來,抱住了傅席宸的胳膊,“宸,你對我真好,那咱們婚禮的事情……”
提到這件事,傅席宸的臉色頓時陰沉了下來。
徐若雅避重就輕,“等着季小姐好一些,再說吧。”
傅席宸點點頭。
徐若雅達到了目的,起身便要走,讓傅席宸送她出去。
兩個人開了門,站在門口,忽然聽到了微弱的聲音。
“傅總……”季諾頭埋在被子裡,聲音也顯得悶悶的,就像是被拉壞的風箱一樣,“麻煩,關上門!”
明明這裡四季如春,她卻是覺得從內而外的冰寒。
徐若雅也有些驚訝,眼中閃過幾分的得意,沒想到剛纔,季諾就行了,那麼,她全都聽到了?
傅席宸聽到這聲音,心口莫名覺得悶悶的,下意識的想要開口。
可脣角動了動,始終沒說出來什麼。
可笑!
他要說什麼?爲什麼心裡急切的想要解釋?
徐若雅輕聲慢語,“好,季小姐,你好好休息。”
她挽住了男人的胳膊,將厚重的門,緩緩關上。
在門留下最後一點縫隙的時候,傅席宸覺得,自己的心,像是被夾在這門縫之中一樣,窒息,劇痛……
“等等!”傅席宸推開這扇門,面無表情,“小雅,你去休息吧。”說完,直接進去。
門,緩緩又被關上。
門外的徐若雅,表情都要扭曲了。
居然,居然丟下她!?
傅席宸,你憑什麼要這麼對我。
我那麼愛你,爲了你甚至不顧及自己的名分,你居然如此對我!
徐若雅咬着牙,雙手緊緊攥着,一雙琉璃一般的眸子裡,像是有黑氣在翻滾。
季諾還是睜開了眼睛。
這個房間很沉悶,讓人喘不上氣來。
剛纔那些話,像是無數的繡花針,不斷的刺在她的心頭。
她只是一個平衡季家股東的棋子,也只是一個裝着徐若雅子宮的容器。
她堂堂季家大小姐,圈內第一名媛,曾經所有人羨慕嫉妒的對象,如今居然淪落到這種地步。
季諾的嘴角抽了抽,心口的苦澀更重了。
看來,監獄的苦是白受了,居然還沒長記性。
“季諾,我知道你醒了!”傅席宸看着女人藏在被子裡,只露出一個毛茸茸的頭頂,忍不住拽住她的被子,將人的臉露出來。
傅席宸臉色一僵。
季諾的臉上,還掛着明顯的淚痕,一雙眼睛,像是被浸泡着的葡萄,臉色還是蒼白的可怕,眼下,濃重的烏青很是明顯。
這女人,什麼時候這麼糟糕了?
“哭什麼?”傅席宸皺皺眉,看着她掉眼淚,他有些煩悶,就在剛纔,他甚至下意識的想要伸手幫她擦眼淚,這樣的想法,讓他簡直更煩心了。
他心裡面萌生出一種念頭,季諾這個女人,是真的麻煩,還不如小雅,就算是掉眼淚,小雅也不會讓他心煩。
季諾沒有再次縮回被子裡面去,伸手抹去了眼角了淚痕,“傷口太疼。”
“呵,季小姐三歲?”傅席宸嘲諷。
她應,“嗯!”
傅席宸被噎了一下,一口氣上不來下不去,臉色更加陰沉,身上像是頓時散發出一層寒氣,整個房間的氣壓都在不斷的降低。
“傷口好好養,不然……”
“傅總覺得,我的傷口是故意弄壞的?”季諾深吸了一口氣,她即便是沒有能力,但也不允許別人隨便拿走自己的器官,當初那個腎,她渾渾噩噩,想不起來是誰動手,但是自己的子宮,就算是毀了,她也不會給徐若雅。
“正如傅總說的,我現在淪落到用苦肉計的地步了吧,”季諾嘴角勾了勾,“如果傅總覺得是這樣,那也沒必要這麼養着我,直接扔到大街上,找輛車把我撞死,器官隨便掏。”
“季諾!”傅席宸一聽到最後這句,頓時火氣四竄,“你這麼說,是想要對付小雅?”
對付徐若雅?
季諾心裡面不屑的一笑,“是啊,我打算死了之後,變成厲鬼,也不會放過她!”她說着話的時候,神態越發的冷厲,到了最後,甚至有些咬牙切齒。
她是真的恨那個女人啊。
恨不得,千刀萬剮。
傅席宸也顯然發現了季諾的不對,他上前按住她的手,“季諾,她被你害的還不夠?”
“不夠!”季諾冷眸如冰。
傅席宸冷呵一聲,扔開她的手,“不管是什麼時候,小雅從來沒有想過傷害你,就算是你一直霸佔傅太太的身份,她也是忍辱負重,你還想傷害她?”
“傅席宸,她剛剛要我的子宮,你當我是聾子?”
傅席宸臉色一寒,“她開玩笑,你也當真?”
呵……
季諾所有的話,都被堵在喉嚨裡,直接破碎了。
“她沒有想過傷害你!”傅席宸輕輕吐出一口氣,“她知道你醒着,不過是故意讓你知難而退而已。”
季諾有口血衝到胸口,幾步噴了出來。
沒想過要傷害她?
傅席宸,你還真是敢說。
“所以,想要傷害我的人,一直都是傅總你嗎?”季諾偏過頭,再也不想看他。
這段感情,真是好累。
累的,讓她幾乎不能喘息。
傅席宸心臟猛地一縮,這才朝着季諾看過去,剛纔掛着眼淚,楚楚可憐的模樣已經不見,臉色寡淡,渾身上下都散發着一種近乎憂鬱的氣息,像是一個正在吐絲的蠶,將自己裹在其中,別人進不去,她自己出不來。
出於心中的慌亂,傅席宸否認,“沒有人要傷害你!”
這句話落在季諾的耳中,更像是欲加之辭。
沒人要傷害她,她的季家破產,她進了監獄,她丟掉了一個腎,若是有人要傷害她,那她的下場該如何?
見季諾不說話了,整個房間就像是忽然安靜了下來。
這種近乎詭異的安靜,讓傅席宸很不爽。
“季諾,說話!”
“我要說什麼?”季諾笑了笑,“傅總都說了,沒人要傷害我,一切都是我的臆想,我的腎沒丟,我也沒坐牢,甚至,我還是季家的大小姐?”
傅席宸胸口一窒,“季諾,你不要覺得你身上有傷,我就不會動你。”
“傅總剛纔不是說,沒人會傷害我嗎?”
傅席宸一雙拳頭死死攥着,“你給我好自爲之,不然,後果自負!”
“後果?”季諾摸了摸自己的小腹,“要我的子宮嗎?”
傅席宸眸中戾氣翻滾,胸口的怒火滔天,他討厭季諾這種陰涼的語調,討厭她這種莫名的冷淡。
當初會圍着他轉圈的季諾呢?
那個看到他,眼睛就會亮起來的季諾呢?
她現在,居然敢給他臉色看了?
長本事了?
“季諾,不光是你,整個季家,季家的股東,都會因爲你的不懂事,付出代價!”傅席宸低吼出聲,那模樣像是在爭奪獵物的野獸,恨不得將人撕碎。
季諾身體顫抖了一下。
她自己這殘敗的身體倒是無所謂,但是,她不能傷害到季家。
沉默……
又是可怕的沉默。
傅席宸一雙手攥的磕巴作響,“說話!”
季諾垂眸,手指緊緊捏着被子,沉了一口氣,才壓制住了自己的那份驕傲跟自尊,她的聲音緩和了很多,甚至是可以用溫柔來形容,“對不起。”
簡簡單單的三個字,她幾乎用盡了全部的力氣。
就像是在監獄裡面,捱了打,卻偏偏一個字不能說,她只能蜷縮着,蜷縮着……
眼淚,在眼眶裡打着轉,轉啊,轉啊,最終,季諾摸了摸眼角……
溫熱的液體,順着指尖,滴落在枕頭上。
季諾微閉眼睛,心頭髮冷,她終於明白,她應該在什麼位置了。
傅席宸聽到道歉聲,身心才舒坦了一些,伸手拽過季諾,本來要說子宮是個誤會,卻發現,這個女人,居然又哭成了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