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神色緊張。
單飛臺上望去,見劉表冷冷的模樣,倒真的感受到此人很有黑老大的風範——你荀攸敢鬧事,我劉表就能平事。你敢反抗,我就格殺勿論!
劉備神色振作,一旁道:“荀候若無手段,亦不敢如此前來。”
他對旁人都是客氣,唯獨對曹操派的人絕不感冒,他就想荀攸用出手段。
長槍緩移,已將將到了荀攸的身前。
荀攸驀地一笑,緩緩伸出雙手來。
衆人發怔時,就聽荀攸道:“既然荊州牧懷疑我荀攸,想要徹查此事,荀攸自甘被縛,亦想看看,荊州牧如何拿出確鑿的證據來認定是荀攸做的此事。”
賀客訝然。
劉備眉頭皺起,亦沒想到荀攸會如此應對。
劉表似也有些異樣,可隨即揮手,轉瞬有兵士上前縛住了荀攸的雙手,荀攸的手下本要上前,卻被荀攸用眼色止住。
“一事是一事。”
荀攸沉聲又道:“有人竊取荊州牧的事物,荀攸並不知情,荊州牧既然認定荀攸所爲,荀攸信清者自清,就等荊州牧的明辨。不過……”
他嘴角帶絲笑意道:“呂奉先死而復生的事情,荀攸亦會查下去,亦盼荊州牧能給個交代。不然司空大軍南下,若有烽火,荊州牧莫怪荀攸沒有提醒。”
劉表冷哼一聲,擺手中,文聘上前,親押荀攸下獄。
衆人見狀,有人驚惕、有人振作,可是所有人心中不免想着一個問題——劉表雖和曹操不對付,卻一直沒有公然撕破臉皮。如今府中失竊,劉表不惜將荀攸下獄,那丟失的究竟是什麼重要的東西?
誰都想知道此事,誰亦不會開口。有時候,知道的事多絕不是好事。荀攸前來,誰都意料不到,荀攸隨即下獄,更讓衆人嗔目結舌。
劉表沉坐片刻,擺手道:“老夫想歇着了。”
衆人一臺接着一臺的看戲,有的酒都沒喝上一口,聽劉表這麼說,紛紛道:“我等亦是酒足飯飽,就此告辭。”
劉表眉毛微挑道:“酒菜未上,諸位何必如此客套?”
衆人尷尬間,劉表擺手道:“還請諸位莫要被惡客擾了興致。蒯越、龐季,你等代老夫招待貴客。”
龐季聽令,身旁有個精瘦的漢子亦站起應聲。
單飛見狀心中嘀咕,當初就是這兩個傢伙以招待的藉口將荊州土著一股腦的坑殺,這次由這兩人招待衆人……
他正琢磨時,就見劉表起身,在蔡瑁一幫人的陪同下前行數步,居然向他望來道:“單先生,樓蘭公主,老夫有些話兒想和二位談談,不知可否方便?”
衆人眼珠子掉了一地。
單飛心中微動,向白蓮花望去,就聽白蓮花道:“單大哥方纔正和我說過,要和荊州牧再行詳談。”
劉表抹去方纔的陰鬱、露出和藹的笑容道:“那是最好不過。”
他點頭的功夫,當先向前。單飛、白蓮花在衆人訝異的目光下跟隨劉表過花園、廊道、幾許亭臺後,到院東的宅院停了下來。
劉表獨佔荊州,在襄陽所住之地和個國家公園彷彿,人在其中一不留神看起來都要迷路。
單飛見劉表在院東假山處停下,暗想劉表莫非要帶他們到被盜之地?
亂世中的世族豪強無不有暗道機關自保性命。
這本是時代的特色。
果如他所料,蔡瑁停在假山前遲疑不語,劉表微笑道:“樓蘭公主、單先生不是外人,打開吧。”
他說的如長者般和善,單飛聽了卻是暗自皺眉——這是要使用老曹的感情攻勢了嗎?
單飛知道曹操、劉表這幫人能到如今的位置,權術均是玩的精熟,對哪種人說哪種話如何拉攏駕馭都是清楚明白,不然一幫手下如何會服服帖帖?
劉備仁德,劉表以所謂的仁德信任拉攏;荀攸玩權術,劉表就是對之以權術;看白蓮花和單飛關係極近,劉表又展現諄諄長者的風采……
這老傢伙不簡單。
單飛對人的態度是合則留,不合則去,看似懵懵懂懂,但內心對這些世俗的門道卻是再清楚不過。
蔡瑁點點頭,伸掌貼在假山一側弓步發力,不多時的功夫,假山倏然而開,有通道現出。
單飛對這些機關的開合絕不陌生,暗想劉表將秘密公示二人,很顯信任。可蔡瑁如此小心翼翼的開啓,只怕若有錯誤,就會引發機關反殺。
他明白這點並不說出,跟隨劉表下了臺階後怔了下。
地道有人。
每隔十步,就有兵士凝立!
這下方戒備如此森嚴?
那些士兵神色蕭肅的凝立在甬道之側,見衆人前來,看也不看。
單飛錯愕的功夫,鼻翼微動,嗅到地道內隱約有硫磺的氣息……
聯想到方纔的巨響,單飛爲之愕然,暗想偷竊之人難道使用的是炸藥?
這時候並沒有出現炸藥,不過兩晉煉丹師不少,沒事倒弄硝石硫磺木炭什麼的,弄出點土炸藥並不出奇,不過在這年代有人能用炸藥還是有點超前……
心中思索時,劉表帶單飛走過一條極爲深邃的地道。
甬道內有夜明珠暗嵌,並不幽暗。
地道曲折,周圍全是厚重的青石,這種石頭硬度極高,又是七拐八繞的,竊賊如何挖洞入得此間?
單飛正奇怪時,就見劉表止步。蔡瑁閃身到了前方,取下腰間鑰匙插入前方石牆一處小眼內,轉了幾下,前方石門滑開,又現出道石牆。
劉表從腰間又取下枚銅質鑰匙,前行數步,對石牆如此操作,又打開一道石門後,有濃煙撲面而來。
衆人呼吸立變困難。
劉表咳嗽數聲,眼中露出深惡痛絕之意。良久的功夫,等煙塵稍散時,劉表緩步走進密室,目光落在對面的石壁之上。
那裡有個大洞!黑黝黝的不知道又通到哪裡。
單飛心中驚詫。
他一入此間,遵從職業習慣先將地下結構開始具體化,這裡入地下十數丈的距離!
石室很是寬敞,比奢華墓室要大數倍。
單飛一入此間,本以爲其中必定藏着劉表這些年來搜刮的金銀珠寶。當初破鄴城時,袁氏藏寶甚豐,劉表或許不如袁氏家底殷厚,但也不會寒酸。
可他沒想到放眼望去,就見前方全無金銀,只有一格格的架子,上面堆放着盡是竹簡。
這個劉表居然是三好學生?
你挖了這麼個隱蔽的地方,周圍的石牆比城牆都要厚,就是爲了放這些竹簡書籍?
荀攸若是竊賊,勞心勞力的將此間炸個大洞,比鑿壁偷光的主人公還要勤奮。
單飛心中費解,還是能保持鎮靜。
他知道這些文獻若是兩千年後被挖出來,那絕對是文化瑰寶,可在如今世人眼中看來,遠不如一箱箱金子可愛。
劉表這般慎重其事的藏書,甚至因此和荀攸鬧掰,定有原因。
這兩人難道是學霸之間的恩怨?
單飛嘀咕時扭頭向白蓮花望去,見其嫣然一笑道:“真不知荊州牧是如此好書之人。”
劉表看着架子上的那些竹簡,許久的功夫才道:“老夫本漢室之後。”
他驀地來了這麼一句,單飛有些發怔。
白蓮花輕聲應道:“此事衆所周知。”
荊州的劉表、蜀地的劉焉都算是漢室宗親,就算是劉備,傳說中都是漢室中山靖王劉勝的後代。
這些人都有漢高祖劉邦的血脈。
單飛對這些並不陌生,聽劉表這麼一說,知其不應是炫耀,靜等下文。
劉表緩緩又道:“老夫祖上本是魯恭王劉餘。”
單飛微有訝異。
劉表雖在感喟,但將周邊人的神色早看到眼中,見狀不由道:“單先生知道魯恭王?”
這個我知道啊。
單飛對歷史人物並不完全瞭然,可對劉餘實在無法不知的——劉餘涉及到一次極爲重大的考古發現。
再看滿室的竹簡,單飛失聲道:“此間莫非是孔府藏書?”
他話語落地,劉表神色微震,沉聲道:“原來單先生也知道此事?”見單飛臉色陰晴不定,劉表隨即恢復了正常,感慨道:“單先生不愧是九天玄女的傳人,對古今往事的熟知,還在老夫想象之上。”
見單飛保持沉默,劉表緩緩道:“卻不知道單先生還知道什麼?”
單飛心中苦笑,暗想我知道的恐怕不如你全。
魯恭王這人沒什麼可講的,單飛知道魯恭王是因爲孔府的藏書。魯恭王本是漢景帝的四兒子,被封爲魯王,此人可能是拆遷辦的官員穿越過去的,最大的愛好就是拆了舊房蓋新房。
劉餘在魯地時,對孔子這種聖人不放在眼中,居然將孔子的房子都拆了蓋宮殿,但就是那麼一拆,拆出個千古重大發現。
本來經秦始皇焚書坑儒後,世上典籍稀缺,但孔府的夾壁牆內居然藏着大量用先秦文字寫的書籍!
其中有《尚書》、《禮記》、《春秋》、《孝經》一堆儒家經典書籍。
古文經傳的源頭就是從此而來。
劉表先提魯恭王,這裡又有一堆竹簡,單飛沒道理不想到這件往事,可劉表在這裡埋藏如斯的秘密……
單飛心中微動,含笑道:“我聽說得此書籍時,好像鬧了鬼。”
劉表神色鉅變,“你也知……”
他話說半截,訝然失笑道:“老夫太過失禮了,想九天玄女傳人,有什麼沒有見過?單先生這般說,可是考究老夫的誠心來了?”
單飛笑而不語。
劉表更是堅定了想法,嘆息道:“不是鬧鬼,而是有仙。當年先祖曾親歷此事,在孔府牆中不但發現了儒家典籍,看到了許多絕世之秘,還發現一個玄奧的東西。”
“是什麼?”單飛故作不經意的問道。
劉表神色肅然,如同祭祀般的聲調道:“自鳴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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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絕不一樣的三國故事,所以寫起來很累。今天就一更吧,下午出去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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