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豐眼中有寒光閃爍,他背後的長劍亦是嗡嗡鳴響不休,似要激盪出鞘。
單飛昂然,並沒有絲毫的畏懼。
那曾在小白馬寺的少年,當初聽趙達鼓動後、還有着明哲保身念頭,從未想到自己有朝一日會向鬼豐宣戰。或許他亦沒想到自己一到此間就會對抗權勢、惹怒曹丕、甚至對於禁、曹操所爲都會做出反抗。
“成熟”的人不應該這麼做,“成熟”的人從來是在暗地嘲笑這種面向不公的勇敢,但他還是毅然的挺身而出揭穿鬼豐的計劃、對抗鬼豐的計劃!
因爲他問心無愧,更因爲他無愧才無懼。
許久的時光,鬼豐輕嘆道:“單飛,你的激將法用的很好。”
單飛反笑道:“這麼說你眼下不會出手對付我了?”
鬼豐背後的長劍終於不再激盪,緩緩點頭道:“不錯。我知道這世上有太多的人說說就算,可你卻不是這樣的人,你既然決定破壞我的計劃,就一定會努力的實現。我若是這時候殺了你,那對我自己就太沒有自信了。沒有自信的人什麼都做不了,更不要說去滅世。”
轉頭看向了呂布,鬼豐道:“就像呂布這樣的人,誰都不能否認他的能力和武功,但他缺的就是自信。沒有自信的他這纔會輸得莫名其妙。你有自信……很好。我等你。”
正視單飛,鬼豐面具後那雙眼眸有着說不出的悠遠,“我就等着看你如何破解我的滅世計劃!”
單飛知道這種人既然這麼說,那就不會對他施加暗算,因爲鬼豐雖抱着滅世的念頭,卻從來都是高傲的人。
高傲的人說話亦不會不算,不然只能算是狂傲。
看了眼手中的通靈鏡,單飛不再多話,縱身躍出了地室。再看向那一燈如豆的地室,鬼豐孤獨的站立那要變成殭屍的呂布之前,單飛暗自皺眉,飛身之際已然消失不見。
單飛倏然離去,鬼豐不以爲異,只是靜靜的看着昏迷的呂布。
燈光閃爍,照着那既猙獰、又迷離的面具上,讓人實在難以揣測他的心思。
“我以爲你會殺了他。”一個聲音從他背後傳來,暗夜中帶着誘人的媚意。如仙不知何時到了鬼豐的身後。
鬼豐喃喃道:“如仙,你比不上單飛的。”
如仙本有的媚意變成了冷,“我們是同盟,你和單飛卻是敵手!爲何你每次都是諷刺盟友卻是讚美敵手?”
“你不是我的盟友。”
鬼豐冷淡道:“你也根本不配做我的盟友,我能將呂布變成不死殭屍,但你不能。你若不是想利用我的這個本事,亦不會讓我見到呂布。如仙,我們不過是彼此利用,用不着說的那麼好聽。”
如仙的俏臉都有些發青,她和鬼豐談得越多,反倒越不懂這個男人,偏偏她又不能不和這人打交道。
“我還真不知道你的臉皮如此之厚。你的計劃是不是失敗了?這纔將怒火發到我的身上?”如仙心中忿然,忍不住譏諷道:“你說了,如果你計劃無誤的話,單飛迫於局面,極可能會來。你在冥數的時候,已算出單飛使用無間能至的時間,因此你才趁貂蟬不在,專程等單飛來殺呂布。你說呂布越是被殺,就會變得越強悍,這本是沒有第三人知曉的秘密,可單飛看似已然知曉。”
“他不知道的。”
鬼豐搖頭道:“他沒有按照我的意思去做,並不是他知道這個秘密,而是因爲他和你不同的。”扭頭看向如仙,鬼豐淡淡道:“很多人對付問題的方法都是簡單粗暴的一殺了之,自詡爲果斷,哪怕是自古的君王亦是難逃這個人性的劣根。你雖是女人,解決的方法卻和男人沒有什麼不同。都說男女不同,但女人有了絕對的權利,不會和男人有什麼不同的,都會傾向使用強權行事。”
如仙很是訕訕,卻是無法反駁,她真不知道鬼豐如何會說得出這些一針見血的道理。
“單飛看起來不準備用殺戮解決問題,那很好。”
“這有什麼好的?我不明白!”如仙暗自冷笑,心道你鬼豐失敗就是失敗了,這般說辭是往自己臉上貼金不成?
鬼豐卻不解釋,只是淡冷道:“你就是因爲不明白,這才只能聽我的吩咐。”
如仙一跺腳,人已出了地室。
鬼豐絲毫不以如仙的離去爲意,回頭看向仍在昏迷的呂布,喃喃道:“單飛,我很想看看你如何能夠不殺呂布,卻破掉如今的步步緊逼?!呂布發狂了,到時候你就算不想殺他,恐怕已由不得你的心意!”
×××
單飛已迴轉到正常的時間。
四野幽冷,亂石嶙峋如鬼影林立,他這才能稍舒了一口氣,他知道自己的內心着實有些緊張。
長氣纔出,他倏然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因爲他察覺到前方不遠處有塊石頭似乎晃了晃。身形微閃,單飛驚異時還能飛快轉到那塊晃動的石頭旁側,辨出那是一人。
那人亦是了得,看起來雖是極爲疲憊,仍在那剎那間轉身豎掌凝神以對單飛。
單飛才待出手時臉有喜色,“張兄?”
那人赫然就是張遼。
張遼見是單飛,身形微晃後緩緩的坐了下來,長舒一口氣道:“單兄弟,你果然還在這裡。”
見張遼嘴角溢血,暗夜中看起來很是淒厲,單飛心中微沉,“你受傷了?是否嚴重?”
“不妨事。”
張遼說話間急劇的咳嗽,用手掌捂住了嘴,等垂手的時候,他手心滿是鮮血。不過他還是裝作無事般,只是愧然道:“單兄弟,對不住,我沒有保護好他們。”
單飛見狀早有預料,凜然道:“呂布追上了你們?”
張遼難過的點頭。
單飛不由先看看張遼的脖子,並沒有發現張遼的異常,稍微鬆了口氣。他對讓張遼先撤反倒有些歉然,若是張遼留在這裡,進入雲夢秘地反倒更加的安全。
不過在那種情況下,他又如何能算得面面俱到。
“我不是他的對手。”張遼低聲道。
單飛看着張遼滿是內疚的表情,安慰道:“天底下沒有幾個人能是呂布的對手,張兄能從他手下離去已是幸事……”
“我逃不過他的擒拿。”張遼黯然道:“他擒下了我們所有的人,然後放了我,讓我來找你,”
單飛微怔,“呂布要找我?他找我做什麼?”他和呂布每次見面都在打架,搞不懂呂布爲何突然要見他。
張遼緩緩搖頭,亦是困惑道:“我不知道。不過他說了,給我兩天的時間,我若是找不到你去見他,你會知道後果。”
單飛想到呂布露出的鋒利獠牙,自然知道後果是什麼——呂布會將他拿下的所有人一個個的咬死!咬死或許不是最壞的結果,最怕那些人統統的變成殭屍!
“他爲何要派你前來?”話纔出口,單飛已想到了什麼。
張遼苦澀解釋道:“因爲我畢竟曾是他的手下,他知道我雖不會再歸順於他,但這種時候不會逃的。”
單飛已記得張遼本是呂布手下八將之一,心中唏噓間,單飛決定道:“好!我跟你去見他。”
張遼心下感動。
他爲救衆人的性命,身受重傷之際不能不來尋找單飛,找到單飛那一刻,他雖知道單飛必定會幫手,因爲單飛從不是關鍵時推搪的人,不過他沒想到單飛答應的這般義無反顧。
單飛才待扶起張遼,身形微凝。
他本被張遼所言吸引,但在此種情況,如何會不加倍的小心?遠方暗處在他起身時有“咯”的一聲輕響,他側耳聽去不聞動靜,但那一刻卻有種被包圍的感覺。
不待多說什麼,有人在遠方道:“單統領,你不能去見呂布!”
單飛揚眉,聽出那是趙達的聲音。
果如他所料,趙達大步從暗中走出,瞪了張遼一眼道:“張將軍,你投靠了呂布不成?”
張遼愕然,“趙大人,末將怎會有這般想法?”
趙達冷哼道:“你若沒有投靠呂布,如何會想不到帶單統領去見呂布,本是讓單統領送死?”
他說話間,暗處有張郃緩緩走近,心有餘悸道:“不錯,單統領絕不能親身試險!”
張郃走出暗處後隨即擺手,有哨聲遠遠的傳出,很快有不少兵士從遠方暗處奔近,不用張郃再吩咐什麼,那些士兵早就開始推轉亂石,砍伐灌木代替鹿角,依仗亂石堆爲中心行動起來。
單飛見識過兵營,見那些軍士設障礙、堆亂石、夾明道、布暗哨的,很有行軍作戰的架勢,倒有點不解道:“張郃將軍要做什麼?”
張郃不待回答,趙達已道:“單統領,楚天理擒了蔡瑁不久,我和張郃已然見到徐晃。我不知道楚天理、蔡瑁去了哪裡。但看不死鳥在天中飛翔,知道不死鳥停留的地點恐怕就是呂布的所在。”
單飛暗想趙達很有頭腦,這般判斷倒是絲毫不差。
“我等有人手先行去探,很快發現呂布衝來。”趙達臉上的刀疤跳動下,“那時候我等雖是沒什麼準備,不過……有張郃將軍的巨人陣在側,如何會放棄擊殺呂布的機會?”他四下看了眼,目光掠過張遼時有些戒備,還是道:“只可惜我等……攔不住呂布。”
他本是鎮靜自若的人,此刻終於有了焦急緊張,“張郃將軍獻出奇策,認爲我等先佔據此地,只要再找到單統領,就可憑藉此地除去呂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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