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寧一語落地時,衆兵士多是茫然困惑,黃堂拳頭倏緊,整個人看起來和黃射般亦是要燃了起來。
黃射自燃是焚燒自己,黃堂要燃卻是想要毀滅甘寧!
單飛心中倏亮,明知不會是黃堂的對手,還是閃身擋在了甘寧的身前。
甘寧看着那爲他遮擋的身影,眼中露出感激之意,他到如今終於明白劉備爲何會和單飛稱兄道弟。
人以羣分,物以類聚。
“你當時被夜星沉所抓,一直卑躬屈膝的求饒,恐怕想不到醜態盡數露在我的眼中。”甘寧那一刻再不去想太多,多年來的鬱悶和不滿噴薄而出,“你看似高高在上,實則不過是個可憐蟲——宿命下的可憐蟲罷了!”
黃堂聞言心頭劇烈的一跳。
他方纔聽到甘寧說他被夜星沉所擒時,就知道事情不妙,如今聽甘寧重複夜星沉所言,立即明白這小子着實聽到了不少。
黃堂心中震撼,但他畢竟是久經算計的人物,心思急轉間不怒反笑道:“編下去!老夫倒很想聽聽你這投靠了曹營的叛徒、曾經的賊人如何來詆譭老夫?”
甘寧臉色又赤,忿然道:“甘興霸是做過賊,但你黃堂比賊又強在哪裡?我當年縱橫江上,不過是以暴制暴,可你呢?爲求活命親手殺了自己的侄子又嫁禍旁人?”
黃堂臉色紅赤,不是羞愧,而是提起了功力。
甘寧沉聲道:“我被張郃伏擊,之後對單大人極爲感激,但對曹軍卻想還以顏色,這才帶兄弟悄然潛到圍困蔡將軍的曹軍之後。不過蔡將軍隨即潰敗,一團混亂中我知道出手無用,見趙達還留有人手守在蔡將軍營寨之外,正想將其聚殲,不想卻見到夜星沉拎着高高在上的黃堂大人趁亂而出。”
黃堂嘿然冷笑,“然後呢?”
甘寧並不畏懼道:“之後我就聽夜星沉以你的性命爲要挾,讓你破壞單大人的事情。我當初雖不知道單大人要做什麼事情,可知道他做的絕不是害人的買賣。而你就是貪生怕死,這纔要阻撓單大人行事。”
環望那些手持刀槍的兵士,甘寧激盪道:“如今我已明白單大人要做什麼!單大人是爲了我甘寧這種人,也是爲了你們不用無辜的送命!”
有兵士緩緩的低垂了刀槍。
“說的好!說的真好!”
黃堂大笑道:“你甘寧不但投靠了曹營,信口胡柴用從未發生過的事情污衊我黃堂,居然還開始蠱惑軍心,你真以爲我等不會斬了你?”他不用再問細節,已知道甘寧將當初的情形悉數聽到,殺機已起,黃堂心中還有一絲猶豫。
甘寧直視黃堂凌厲的眼神,搖頭道:“我沒有污衊你。”
“這都是你的片面之詞了。”黃堂冷冷道:“我也可以說你甘寧貪生怕死,早被曹營收買,這纔在這裡顛倒是非了,可老夫怎會這般卑鄙?”
他自身極爲擅長這種伎倆,此刻將這種方法用出來亦知道大多數人會陷入糊塗中,畢竟這世上有腦子的人太少了。
甘寧一字字道:“如果我是顛倒是非的話,那你右手的黑線是怎麼回事?難道不是夜星沉給你下的毒開始沿着手臂上延了?”
黃堂右手微縮,早藏在袖口之中。
單飛如何會錯過這個細節,立即道:“黃堂,戳穿甘寧的‘謊話’很簡單,只要伸出右手即可,你不要告訴我們你手抽筋了伸不出來?”
火光熊熊,照黃堂臉色陰暗。
衆目睽睽下,所有人看到黃堂這般模樣,都是難免神色異樣。
黃祖臉上濃烈的殺氣再也無法遮掩,他沒想到被他一直輕視的甘寧還有這般的細心。
良久,黃堂緩緩回頭道:“黃祖,你真的信錦帆賊的胡說八道?不管真相如何,若不是單飛趙達他們,黃射絕不會死的。”
如今這局面,混淆是非易,但黃堂深知要去除黃祖的疑心已不容易。
黃祖此時沉默的可怕。
他的兒子活生生的被燒死在他的眼前,事到如今,黃祖居然仍舊一言不發?!黃祖究竟想着什麼?
黃堂心中悸動,知道黃祖對他有了疑心,不過他並不畏懼,他一直畏懼的只有夜星沉一個。如今他還是需要問上一句來決定接下來的步驟。
不用再管單飛有什麼行動,只要殺了單飛就萬事皆休!
夜星沉讓他黃堂阻止單飛的計劃,然後纔會給他解毒。眼下到了圖窮匕見的時候,殺了單飛不亦算是阻止單飛的計劃?
單飛不好殺!
黃堂對這點心知肚明,他知道自己武功或遠在單飛之上,但要擊敗單飛容易,殺了他卻很困難。
能用無間的單飛可說有着最有效的逃命手段。
他黃堂必須用一些方法才行。
“我不信錦帆賊的胡說八道。”黃祖的聲音冷冰冰的傳來,雖有絲顫抖,但還是決絕道:“黃堂,我助你殺了單飛,這裡的兵士……你可調用。”
單飛、甘寧訝然。
他們將因果詳細說明,暗想以黃祖的頭腦,沒有道理看不出黃射的死和黃堂有關,可黃祖居然還是要幫黃堂?
心中凜然,單飛猜不透究竟,但明白眼下的形勢已極爲險惡。
黃堂精神大振,他亦不明白黃祖到底有什麼打算,但聽黃祖這般說,他立即決定借用這個機會殺了單飛。至於黃射的問題,殺了單飛再說。朋友是用來賣的,關鍵時候,親人亦是一樣。區區一個黃祖雖是有點能力,但還不被他黃堂放在眼中。
“單飛,看來任憑你口齒如何伶俐,黃祖將軍還是睿智之人,終究看穿了你的把戲。”緩緩上前一步,黃堂陰笑道:“你一直將自己營造成個高尚的人物,如今到了證明的時候。”
單飛看到黃堂笑的不懷好意,還能微笑道:“看來還是像閣下這般厚黑無恥活得更輕鬆一些。想要高尚就得吃虧,就要受苦,而且關鍵的時候還不能逃避,這世上爲何會這樣?我其實很想問黃先生一個問題,高尚難道是枷鎖嗎?”
黃堂笑容終斂,對單飛的問題避而不答,也因爲他根本無法回答,“我知道,哪怕這裡有千軍萬馬,哪怕你本事不如我,但我真的很難殺死你。”
單飛眉頭微跳,他聽出黃堂不死不休的用意。
“可是甘寧和張遼絕對逃不出這裡了。不要說老夫在此,就算黃祖將軍埋伏在外層的江夏射勇在,這二人就不會全身而退,不然我黃堂的名字倒過來寫。”黃堂一擺手,早有雄兵四方聚集,將此間裡外三層的包圍。
甘寧、張遼心中凜然。
江夏射勇本和丹陽青巾同入天下八大精兵之列,這些年來,孫策以青巾軍縱橫江東,能與之抗衡的就是江夏射勇。
張遼雖不如甘寧般知曉射勇軍的神通,但亦知道這隻隊伍無論遠攻近射都是聞名天下,更可怕的是這些人還很善於肉搏暗器。
射勇軍本和刺蝟般,又有豺狼般的矯健!
甘寧和黃堂撕破臉皮,見黃祖居然無動於衷不由心灰意冷,他知道留在這裡只有死路一條,心中已生離意。可他亦知道自己和張遼雖是高手,不過人力有窮,有黃祖親率的射勇軍加上裡外荊州兵的圍堵,再加上黃堂的出手,他和張遼活出這裡的機會絕對是微乎其微。
單飛緩緩道:“黃先生這麼說,肯定早有打算了?”他到這種時候還能保持客氣,實則是將全部的氣力留在對決之上!
“是啊,你很聰明。”
黃堂皮笑肉不笑道:“你不是一直想和我賭一局?如今老夫就和你賭一次!擊敗老夫,老夫做主放了張遼和叛徒甘寧。”
“甘寧不是叛徒,他行事問心無愧。”單飛正色道:“無論你怎麼潑髒水,但我知道甘寧是夠兄弟義氣的!他對得起黃祖和這裡的所有人!”
甘寧眼中有淚。
黃堂反倒怔了下,沒想到單飛在這種時候還會爲甘寧分辨,不過他倒不再糾纏細節,微笑道:“好,你擊敗我,我就放了甘寧和張遼。”
“不用。”
甘寧、張遼齊聲道,他們如何看不出黃堂的用意?黃堂想擊殺的是單飛,黃堂和單飛這般做賭,就是不想讓單飛離去。
“單大人,我甘興霸的事情自己解決,不用你再插手。”甘寧熱血上涌道。
張遼簡單回道:“單兄弟,甘寧說的不錯!”
他張遼的事情亦要自己解決,無須婆媽的再說什麼。他來到這裡,從來沒有去想怎麼活着離開。
單飛回頭望向那兩個熱血沸騰的漢子,微笑道:“我不是解決你們的事情,而是要證明自己的確像黃堂先生說的那樣。”
他何嘗不知道黃堂的用意,出奇的是——他在決定的那一刻心中居然沒有任何畏懼,只有着些許的無奈。
熊燃的火光驅不散冬季連綿入骨的陰寒,卻點燃了他堅毅的性格。
他本性是沖和的,但不代表他沒有脾氣;他素來喜歡和平解決紛爭,可在面臨真正的挑戰時從不會選擇退縮。
“我知道你被夜星沉所迫想要殺了我。”見黃堂一張臉燃如烙鐵,單飛還能淡然道:“我也知道你這般下賭,就是要留下我。你這種人不做沒把握的事情,既然決定賭,必然有殺我的把握。”
“你難道只敢做些有把握的事情?”黃堂目光閃亮,已看出單飛的選擇。
單飛微笑道:“好,我和你賭了。”
他已不需用豪言壯語證明什麼,因爲他的行動已說明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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