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天玄女說的越發激動,但說到神農的事情時,聲音漸漸轉爲低細不爲人聞。是女人、都有斷斷續續的毛病,很多話都不肯痛快的說出來,女人喜歡讓男人去猜,九天玄女看起來亦不例外。
單飛、韋蘇提婆互望一眼,卻多少都有點了然的表情。九天玄女與黃帝、蚩尤和神農是一批人,自然彼此均有好感,聽九天玄女的意思,對神農自我犧牲的精神很是認同,亦像有些喜歡神農。
阿九徑直大聲道:“玄女,你是喜歡神農嗎?在你心中,無論神農變成什麼模樣,你都在愛着他?”
她對九天玄女提及的往事多有不懂,唯獨對這種男女感情很是關心。
韋蘇提婆本要喝止,終於無奈的笑笑。
阿九更是道:“你沒有做錯什麼啊。你若愛一個人,無論他變成什麼樣子,你都會喜歡他的,這才叫做愛。”
她說話時俏臉滿是認真的表情,卻不敢去看單飛一眼。
九天玄女許久才幽幽一嘆道:“事情過了兩千年,再提及這些事情已沒有意義。”
“神農在哪裡?”阿九問道:“你這麼神通廣大,爲何不去找他?”
單飛亦有這個疑問,他不知道九天玄女、女修這些人究竟以何種方式竟能存活數千年之久,但想這批人很是類似,按理說黃帝、蚩尤、神農這三大巨頭也沒道理死去了。
九天玄女並未回答,回到正題道:“黃帝得神農的幫助大破蚩尤,甚至擒下了蚩尤,將其囚在冥數內。”
單飛微凜,暗想蚩尤極具蠱惑的能力,黃帝將其囚禁在冥數內,倒有判蚩尤無期徒刑的意思。
微微皺眉,單飛問道:“但蚩尤還是逃了,若不是玄女放了他,那蚩尤如何逃走的?”
九天玄女的聲音中有絲憤慨,“放走蚩尤的是精衛!”
單飛怔住,神色古怪道:“精衛?”
阿九一直難以接上話題,此番終於有了共同語言,立即道:“單飛,我知道精衛的。據《山海經》記載,發鳩山上有繁茂的柘樹,上有一種禽鳥名叫精衛。據傳說,精衛原是神農的小女兒,但在東海遊玩卻被溺死在東海。精衛化身爲鳥後因爲心中忿忿不平,常銜着山上的石頭去填海呢。”
見單飛望來,阿九隨即道:“我就知道這些,不知道有用沒用?”
韋蘇提婆心中喟嘆,暗想這個妹子總是希望參與進來,亦希望對單飛有所幫助,但這種記載多是有問題的。
“單飛,你覺得阿九說的如何?”九天玄女問道。
單飛皺眉道:“精衛是神農的小女兒?”阿九說的和他腦海中記載相符,但除了精衛的身世外,其餘事件均讓他感覺有些無稽。
“不錯,精衛的確是神農的小女兒,我等均叫其女娃。”九天玄女和衆人交談,一直言語和善,但提及精衛時卻難掩憎惡之意,“當年我等千辛萬苦擒下了蚩尤後,因爲我們畢竟是一類人,對如何處置蚩尤一事難以定奪。黃帝請蚩尤放棄滅掉人類的計劃,蚩尤卻是執意不肯。神農雖是無奈,卻說不能殺了蚩尤,神農就是那般的人,總希望我等能和睦相處。”
“那玄女你呢?”單飛問道。
九天玄女半晌才道:“我也希望蚩尤能改變心意。”
單飛暗想馬未來對這四人的稟性說的一點不錯——黃帝通權利,蚩尤好武力,而神農更像個理想人物,至於九天玄女呢,選擇了流年,亦選擇了漫長的等待。
對於男人來說,有問題一定要改變,不改不痛快。可是女人多數只要能維持安逸水準,改不改的倒是無關緊要,最重要的是她覺得心情可以承受就好。
神農礙於友誼不想殺了蚩尤,九天玄女雖是能力驚人,可處事恐怕還是有點優柔寡斷。但這二人竟都沒有想到過——事到如今,這件事一定要解決,不然後患駭人。
“你定然以爲我等若當機立斷殺了蚩尤,也不會有後來那多事情發生。”
九天玄女似看出單飛所想,否認道:“我等只是下不了手。可若沒有精衛的話,事情本來不會變得糟糕。”
“精衛爲何要放走蚩尤?”單飛不解道:“她……喜歡蚩尤?”他實在想不通精衛這麼做的道理。
九天玄女默然片刻,這才一字字道:“她喜歡的不是蚩尤,而是刑天!”
祭臺幽寂。
單飛訝然無語,許久才重複道:“精衛喜歡的是刑天?”他那時腦海有些空白,想的只是陶淵明曾做的一首古詩。
精衛銜微木,將以填滄海;刑天舞干鏚,猛志固常在!
陶淵明曾將精衛、刑天並列詩中,而精衛、刑天在傳說中也的確是同時代的人物。陶淵明或有意或無意的搭接這二人,單飛卻未想到過,這二人的確有恩怨糾葛。
“傳說中刑天是神農的手下?”韋蘇提婆被往事恩怨吸引,亦知曉中原掌故,終於插了句。
“不錯,刑天本是神農的手下。”
九天玄女恨聲道:“他若不是神農的手下,我等如何會讓他看守蚩尤?可我等實在做夢也沒有想到過,就是神農的手下刑天和神農的女兒精衛聯手放走了蚩尤!”
“爲什麼?”單飛費解道,他那時忍不住又想到了關雲長。當初呂布復生,他曾聽關羽提及了刑天——關氏先祖本好求仙問道,曾經衛護刑天的墓葬。而據關羽所言,刑天的確是神農的手下,之後刑天卻代替蚩尤對黃帝宣戰,反被黃帝斬首。而後刑天以乳爲目,以臍爲口,居然還能和黃帝對決。
呂布被斬,因異形、長生兩香死而復活變成不死殭屍,刑天的情況看起來亦和呂布極爲相像。
往事支離,單飛本是東鱗西爪的求索,直到如今才發現一切事情冥冥有合,環環相扣。
“萬事因緣和合而生。”韋蘇提婆亦是詫異道:“這其中必定有緣由所在。”
九天玄女良久才道:“我想不到原因。或許刑天想掌控天下,或許刑天本是叛逆之人。當年刑天和精衛聯手從冥數放走蚩尤,隨即被黃帝發覺。黃帝派人海上追擊,本可追上蚩尤,不想精衛竟故作迷陣,引黃帝追錯了方向。蚩尤、刑天逃走,精衛反倒自食惡果、溺死在東海之上。”
單飛瞋目道:“精衛淹死在東海是真的,不過變成飛鳥卻是伯益的掩飾?”
“是掩飾。”
九天玄女感慨道:“伯益因爲敬佩神農的爲人,對其女這般惡行不忍直書,也算留給神農一些面子。”
輕嘆一口氣,九天玄女喃喃道:“神農離開中原,前往更西的地方,是不是也因爲愧疚此事?”
她聲音中滿是惆悵,之後一時靜寂。
單飛不想往事這般跌宕起伏,他從太多人口中聽到當年的點滴,卻沒有哪一次聽得這般詳盡。九天玄女對他並不隱瞞,他如何不會趁機問個清楚?
“後來呢?”
“刑天爲讓蚩尤順利逃走,居然很快召集蚩尤舊部,重新向黃帝宣戰。”九天玄女滿是不屑道:“可蚩尤都不是黃帝的敵手,刑天雖是犀利,如何能對抗黃帝?黃帝斬了刑天,不想刑天死而復活,竟又變成殭屍和黃帝對抗。但黃帝早知道殭屍的破解之法,再次殺了他。”
“我知道了。”阿九突然道。
九天玄女聲音中有絲奇怪,“你知道了什麼?”
阿九認真道:“刑天是爲精衛而戰!黃帝害死了精衛,刑天愛着精衛,這才爲精衛堅持打下去。”
“阿九!”九天玄女厲聲喝道:“你怎會這般糊塗。精衛不辨是非,終於鑄成大錯,死是自取惡果,和黃帝有什麼關係?你爲何很是同情她?”
阿九駭了一跳。自入此間後,她一直將玄女當孃親看待,九天玄女對她亦是極爲和善,這般厲聲呵斥倒是頭一次。
眼中噙着淚水,阿九不敢反抗,垂頭道:“玄女,我……我……”她是想什麼說什麼,不敢反駁九天玄女,卻也不認爲自己錯在哪裡。
九天玄女聲音轉緩道:“阿九,你是個天真無邪的女子,想的竟是美好的事情。但你卻不知,這世上邪惡的人專會利用世人的天真無邪、美好夢想來達到不可告人的目的。”
單飛、韋蘇提婆均是心有慼慼。
這二人一是兩世爲人,一個是從權術血腥中登上帝位,對世人的瞭解遠比阿九要深刻許多,知道玄女所言可說是警世明言。
“你是從好的地方去想,但你焉知這不是刑天用花言巧語欺騙了精衛?而精衛被刑天的外表所迷,受其蠱惑才和黃帝、神農作對,以至釀下大錯?”
阿九眼中的淚水垂落下來,低聲道:“玄女,我知道了。”她知道玄女所言很有道理,心中卻想——單飛不會騙我的,他哪裡對我說過什麼花言巧語啊。
“後來呢?”單飛不想看到阿九過多的傷心,回到正題道。
九天玄女道:“黃帝斬了刑天后只怕蚩尤隨即滅世,立即追蹤其到西域,不想蚩尤竟悄然的建立了白狼秘地。蚩尤所用的手段極爲高明,黃帝不能強攻,因爲他知道蚩尤若是魚死網破的話,後果不堪設想。正在黃帝焦急時,蚩尤突然要談判……”
“談什麼?”單飛心下訝然,實在想不出蚩尤到底打着什麼算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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