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我點時間……”
看了一眼病牀上的人和那人身邊的妻子，凌崢的眼睛有些溼潤，字跡看在眼中有些模糊。
而麻醉師等人也非常有耐心的在一旁等着，等着他一頁一頁的認真翻完，最後一一簽上自己的名字，這纔有些心情沉重的接過那些文件，衝他點點頭：“不用擔心，很快就會結束。”
當手術車要被推進去的時候，凌崢終於一個不忍，快步上前，一把抓住了凌媽媽的另一隻手，那隻手也隨即一緊，緊緊的抓住了他的。
車子在緩緩向前移動將彼此拉開，那扇大門在他的面前合上，手術中三個大字敕剌剌的亮了起來，他整個世界都成了血紅的顏色。
“少爺……”方姐終於忍不住哭了出來，一邊用手帕擦着眼淚一邊在他的胳膊上拍了拍：“少爺，沒事的，沒事的，啊，沒事。”
“沒事。”凌崢點頭，他怔怔然點頭，覺得渾身冰冷。
這樣的溫度是從剛纔凌媽媽的手上傳遞過來的，傳遍了他的全身。
本想在最後一刻感受一下來自她的體溫，卻沒想到，原來她的身體早已冰涼。
“大哥哥！”小甜也過去抱着他的胳膊晃盪：“大哥哥，你放心，我爸爸說了，給阿姨做手術的專家團隊幾乎零失誤，而且血庫也準備充足，任何突發情況都想到了，絕對不會出現任何任何問題！”
凌崢扭頭向她看去，只見她漆黑的眼底閃爍着堅定的光芒，這樣的光芒給他增添了許多溫暖。
幾乎是習慣性的，他扭頭向一邊看去，只見豆豆正和程峰靠牆而站，與他對視一眼，將視線挪開。
在手術室門口等了一會，他們知道這場手術要進行四個小時以上，從早上到現在，任何人都沒吃飯，所以方姐問他：“少爺，要不要吃點東西啊。”
凌崢現在哪還有心思吃東西，便搖搖頭說道：“你帶豆豆去吃吧，不用管我。”
方姐有些猶豫：“那……我幫您帶點東西過來？”
凌崢不免有些黑線，他還從沒在餐桌以外的地方吃過什麼東西呢，跟麥豆豆逛街的時候，硬塞他嘴裡的不算。
“不用。”
知道凌崢不會同意的，方姐也沒堅持，手術還在進行中，她的擔心也是白搭，也幫不上什麼忙。
如果手術期間有什麼問題，自有凌崢和醫生，也用不上她，就只好去勸說豆豆，不管怎麼說，可不能因小失大。
方姐走到豆豆和程峰的面前，看着程峰高高大大的身影，只覺得眼角青筋一跳，有些緊張的說道：“大少爺……”
豆豆在聽到這個稱呼之後已經不至於像之前那麼驚愕了，現在就她的認知來看，程峰和凌家的關係絕對不是自己想的那麼簡單，真的只是收養？
程峰看着方姐，眸中沒有一點波動，只是冷冷的說道：“我叫程峰。”
方姐點頭，侷促搓手，這種情況下也不知道該說什麼，終於開口道：“那……少奶奶還沒吃早飯呢，不如我先帶您去吃點東西吧？程……程先生要一起來嗎？”
程峰搖頭拒絕：“不用，我在這裡等着。”
不管是好消息還是壞消失，他和凌崢都有義務第一個知道。
方姐聽到之後稍微鬆了一口氣，迫切的看向豆豆：“少奶奶您也不要在這裡耗着了，您還懷着孩子呢。”
好在豆豆雖然擔心也比較明理，同意和方姐先去吃點東西，畢竟她現在是個孕婦。
醫院樓下有員工餐廳和對外承包的普通餐廳，經常向病人家屬提供開房，還會應要求給病人做一下有利於身體恢復的營養餐。
方姐還是第一次帶豆豆去那裡，忙前忙後的爲她張羅吃的東西，兩個人最後坐在了桌邊。
豆豆吃東西的時候有點心不在焉，方姐這個人平時好說，但因爲心裡有凌媽媽病重這件事壓着，說的話也不多了，全程倒是嘆氣不少。
吃的差不多了，豆豆不自然的往外面一看，就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視線之中，騰的站起來，指向了窗外。
方姐順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見正穿着一身軍裝，帶着個警衛員匆匆走進醫院大門的，不是凌建業是誰。
她的臉上馬上洋溢出一種獨特的神采，激動的不能自已：“先生來了！他，是誰告訴他的？是少爺嗎？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她激動的語無倫次，要出去迎接，唯恐將豆豆落下，又趕緊拉着豆豆的手快步出去。
剛到一樓大廳的門口，就看到凌建業健步踏了進來。
方姐激動的叫了一聲：“凌先生！”
凌建業順着聲音一看，一顆心頓時沉了下來，眉頭緊皺。
在來的路上他還在希望，會不會是凌崢故意找個藉口讓他回家，所以才欺騙了自己？
但一看到方姐的時候，答案似乎已經呼之欲出了。
“您好！”身後的警衛員向豆豆和方姐敬禮。
在人來人往的大廳當中，不少人都看着他們這奇怪的四個人。
中年婦人熱淚盈眶，身着軍裝的男人頭髮斑白，難道是多年未見的老友？
“這麼說……凌崢說的是真的？”
方姐聽後只覺得鼻頭酸澀，熱淚充盈眼眶，點了點頭。
在得到肯定的回答之後，凌建業竟然鬆了一口氣，盤亙在他心頭的不安終於落實，反而沒那麼擔心了。既然發現了問題，那就應該解決問題。
看了一眼她身邊的麥豆豆，這個年過半百的男人重豆豆友好的點點頭：“你也來了啊。”
豆豆點頭，只是張了張嘴，又閉上。
方姐解釋道：“少奶奶現在暫時不能說話了。”
凌建業反而蹙眉：“怎麼回事？”
“少爺說……好像是孕期綜合徵引起的。”
“醫生怎麼說？”
“醫生只是說會慢慢恢復，最近少爺一直在爲太太的事情擔心，也沒帶少奶奶去接受過心理疏導。”
凌建業又點了點頭，一邊跟方姐向電梯走去，一邊沒好氣的說道：“到底什麼病？”
“腦癌……”
兩個字恍如晴天霹靂，讓凌建業這個鐵骨錚錚的軍人也有點承受不住。
不過他到底經歷的事情多了，也在部隊見慣了生死，也不至於被這個消息打垮，只是沉默良久，臉膛發黑：“凌崢這小子居然纔跟我說！他還真能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