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羣人默默無言的等着手術結束，期間每隔半小時就有護士出來彙報一下，說手術進行到哪裡去了，病人情況如何，生命體徵如何，還有就是醫生下一步打算做什麼。
每次護士出來的時候，都好像在面對着一個宣判，聽的他們都不免膽戰心驚。
不知不覺，一個上午的時間就這麼耗過去了，小甜作爲這裡面話最多的人，也率先開始嚷嚷起來：“好餓啊好餓啊，你們都不餓嗎？”
凌建業看向這個小姑娘的時候，眉眼溫柔了許多：“那就麻煩你帶他們去吃飯吧。”
“凌叔叔，您也一起去吧，我們醫院餐廳什麼好吃的都有呢。”
凌建業卻搖頭道“我不着急，有時候在野外急行軍，一天不吃飯也沒事。”
“所以你才落下了胃病。”凌崢沒好氣的白他一眼：“你先去吃飯吧，一會和我換班。”
兒子已經大了，這說話的口吻倒有幾分命令的意味，這讓凌建業這個做家長的竟然無無從反駁。
警衛員一旁催促道：“是啊，首長，就算再怎麼擔心，也不能忽略了自己的身體健康，這樣的話，別人就該擔心您了，不是給人添負擔嗎。”
凌建業點頭，只好起身，對豆豆和程峰道：“你們也跟我一起去吃飯吧，尤其是豆豆，我看你臉色不太好，要不然回家休息一下？”
豆豆卻堅持搖頭，倒是願意跟他一起去吃飯。
這邊凌建業有些無奈道：“人再多，守在這裡也都意義不大，苦了你了。”言罷又看向凌崢身邊的小甜道：“走吧小姑娘，你剛纔不是說餓嗎？”
小甜一把抱住凌崢的胳膊對他說道：“我一會跟大哥哥一起去吃。”
凌崢沒好氣的看她一眼，沒愛搭理她，只是將目光重新落在了手機上，溫迪給他發的郵件又積滿了郵箱。
在凌建業帶着他們幾個人走後，小甜又往他身邊蹭了蹭道：“大哥哥，大嫂和你吵架了？我怎麼發現自從那個什麼程峰來了之後，她就疏遠你了？”
凌崢皺眉：“忙着呢，閉嘴。”
小甜咂嘴，可沒過一會，又問他到：“那個程峰，到底和你是什麼關係？他……是凌阿姨的私生子？”
凌崢看向了她，似乎眼睛裡的暗器已經用完了，倒是有點有氣無力：“還有什麼是你不好奇的？”
吐吐舌頭，小甜嘻嘻笑道：“別生氣嘛，有些事憋在心裡，不如說出來，說出來給我聽啊，我保證我會是一個合格的樹洞！來來來，向我開炮！”
凌崢將頭扭了回去，開口說道：“我也不知道。”
小甜納悶了：“不知道什麼？”
“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不是私生子。”
在他的記憶中，第一次見到這個藍眼睛的哥哥時是在孤兒院。
那個時候，他坐在孤兒院的車裡，看着鐵欄杆裡面的世界。
看着自己的父母從孤兒院院長的手上領走了一個男孩，在男孩的身後還有一個小女孩哭着追了出來。
他們似乎是朋友，依依不捨，一番告別之後，走的倒是決絕。
坐在車上，他打量着身邊這個要比自己瘦，比自己高的男孩，只見他穿着捐贈者提供的破舊衣服，還沾着泥塵。倔強的一張小臉倒是挺可愛，只是那雙眼睛看向自己的時候，不免警惕。
他笑了起來，在那個男孩的眼中看到了自己還未長齊的乳牙。
之所以記得這麼清楚，是因爲那個時候的他第一次見到藍眼睛的人，非常好奇。
後來相處的時間長了，他對自己的父母叫爸爸媽媽，方姐叫他大少爺。
他跟自己接受一樣的教育和訓練，跟自己吃一樣的食物，穿一樣的衣服，時間久了，他以爲自己徹底忘記他是從孤兒院來的了。
直到有一天晚上，他聽到什麼動靜走出房門，看到他小小的身影蹲在樓下的客廳的門口，頓時覺得有點恍惚。
他走下樓去，問他道：“哥哥，你怎麼不睡覺啊？”
他看着自己回答：“我不是你哥哥。”
他有點疑惑，還打趣他說：“你在夢遊吧？”
那人說：“你去睡覺吧。”
“好。”他本來就是一個乖巧挺壞的孩子，可直到重新上樓，終於忍不住趴在父母的門口去聽裡面將他吵醒的動靜。
想必，他也是被吵到睡不着才下樓的。
媽媽房間裡有兩個人在爭吵，已經懂事的他對這樣的爭吵覺得痛快。
在他小小的善惡觀衆，媽媽從未疼愛過他，爸爸給他超負荷的訓練，早已在他幼小的心底埋下了埋怨的種子。
所以他喜歡聽他們爭吵，這是一種快意的報復。
只聽爸爸大聲說：“我不同意！凌風既然來到我家了！那就是我的兒子！我不同意！”
“凌建業！這是我的家！就算是我們離婚！這也是我的家！該走的是你！我告訴你！我完全有權力支配這裡每一位家庭成員！凌風必須走！必須走！”
“你能不能冷靜一點？他還只是一個十四歲的小孩！就算要讓他走，你起碼也得等他成年！”
“我等不到！等不到！我一分一秒也不想看到他！我一看到他我就想死你知道嗎！他是我的恥辱！是我的恥辱！”
“沒人知道他是你生的！你不要想這麼多！”
“不！別人知道！他們都知道！你知道嗎！我現在上班，都有人問我這個孩子是當初和哪個老相好生的！凌建業！你說說！我這要是在過去，是不是都該被遊街批鬥！是不是！”
凌建業徹底無奈了：“你冷靜一點，他們只是開玩笑而已，凌風從小在孤兒院長大，現在好不容易習慣了家庭生活，你再把他送回孤兒院，你想過他的感受嗎？”
“那就不要送回孤兒院！隨便哪裡都行！送給別人也行！對了，你去打聽一下，你的戰友裡誰要孩子的，送給他們！送出去！”
‘啪！’一個清脆的耳光打在那女人的臉上，聽的門外的凌崢都忍不住的一個哆嗦。
半晌沉默之後，只聽凌建業憤怒的質責道：“你還有沒有一點人性？！別說他是你親生的兒子！就算是一個陌生人！也不該被你像對待牲口一樣送來送去！我告訴你！凌風這個孩子！我養定了！”
“你打我？你說過永遠不打我的！我當初嫁給你！你怎麼跟我保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