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豆伸手解開纏繞在一起的窗簾穗子，沒能成功，她不得不踮起腳尖，但扯了半天也沒扯開，一直舉着兩條胳膊也累的慌，乾脆向前走了一步，想一隻腳踩在窗戶上，這樣起碼不用踮腳了。
然而她剛將那隻腳踩在上面，身後就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道：“豆豆。”
這個聲音沉穩從容，又帶着幾分溫柔的呵護，小心翼翼的，似乎生怕嚇到了她一樣。
她回頭向後看去，只見凌崢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了門口。
從聽到他的聲音開始，她心裡就涌起一種難以言說的排斥感，一看到這個人，她幾乎是條件反射的想要遠離她，但她卻忘記了，身後是開着的窗戶。
身形一晃，她一隻手抓住了窗框。
凌崢微微一笑，儘量然自己看上去顯得淡定不迫，就好像離別許久的老朋友，在陽光溫暖的午後，彼此打個招呼。
“豆豆，過來。”他說這話的時候已經邁步向她走了過去，看到自己逐漸接近的時候，她雖然目光躲閃，但身體起碼沒躲避。
“別動。”男人輕聲說道：“我剛纔聽小王說，她好像做了你愛吃的戚風蛋糕，問你要不要吃。”
豆豆又是一愣，他怎麼可以好像什麼都沒發生一樣說出這種話。
她的臉上疼痛猶在，紅腫未消，他怎麼就可以當做什麼都沒發生過？
還有，她在醫院的時候只顧着去看程峰的傷勢，卻沒想到，他也傷的挺嚴重。不過對於這種厚臉皮的男人來說，多打幾下才解氣。
正尋思的時候，那人已經走到了桌邊，衝她伸出手道：“來，我扶你下來。”
豆豆稍微有些猶豫，但總不能一直這麼站着吧。
男人的目光堅定不移的看着她，再開口的時候已經一把握住了她的手，攥的死緊：“下來吧。”
他話音一落，就一個使力，拉她倒入自己的懷中，隨即猿臂一展，就將她整個人抱住，自己成了人肉墊子，兩個人一起倒在了地山，他卻將懷中的人護的毫髮無傷。
然而就算倒在了地上，他也沒有鬆手，反而的將人愈發抱緊。
豆豆要掙扎，卻發現他的臂膀堪比鐵鉗一般。
若僅僅如此也就罷了，她竟然發現他的身體在顫抖，這種無助的顫抖讓她也失去了掙扎的力量。
凌崢將人抱緊，這才發覺自己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心如擂鼓。
他不敢去回想自己剛纔看到的那一幕，他看到豆豆站在桌子上，面對着大開的窗戶，耳朵裡嗡的一聲，眼睛就隨即一黑。
等他好不容易鎮定下來的時候，雙腿就好像不是自己的一樣了，但他卻又不得不操控着這雙腿去接近她。
“豆豆……豆豆……”男人的聲音有些哽咽，在她的耳邊一遍遍叫着這兩個字：“豆豆，我該拿你怎麼辦，怎麼辦？啊？”
豆豆有些納悶的，但卻沒有動彈，因爲她覺得那人噴在自己頸項邊的呼吸都是涼的，好像他的季節和自己是不一樣的。
男人隨即又暴怒說道：“你恨我可以！打我可以！甚至要我死都可以！但我不准你傷害自己！我將你保護的完好無缺，你卻這麼傷害自己，你對的我嗎！”
傷害自己？她這才明白過來，原來凌崢以爲自己要跳樓……
不過這只是二樓，普通人跳下去不會死，但她一個大肚子的孕夫可就不一定了……
這個男人的情緒來的快去的也快，很快，他又哽咽妥協道：“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你恨我，我走，我再也不會出現在你的面前，你要跟程峰走，我同意，我什麼都同意。我求求你了豆豆，不要再傷害自己了，你折磨我可以，但不要傷害自己，我求求你了，對不起，對不起。”
他一遍遍說着對不起，以至於連豆豆都忍不住想要質問他，你爲什麼要說對不起。
很多事情都過去太長時間，她自己都無力追究，但當她聽到他願意放手的時候，忽然覺得鬆了一口氣。
長久以來的猶豫不定終於做出了選擇，這個男人用顫抖的聲音說願意讓她跟程峰走，就是程峰的拳頭揮過來的時候，他也不曾妥協的問題，現在居然妥協了。
半晌之後，他終於將人鬆開，眼眶通紅，神情疲憊的看着她。
豆豆也看着他，終於聽他說道：“你恨我吧？”
豆豆沒說話，只是覺得眼前這個男人好像一隻泄氣的皮球，不再光鮮亮麗，皺巴巴的有點可憐。
“別恨我了。”男人說道：“心情不好容易生病，我只是一個無關緊要的人，你就當，這一年來，做了一場噩夢，把我忘了吧。”
豆豆錯愕，鼻頭微酸。
“我可以從你的生命中消失，但你不要傷害自己。”他一字一句的對她說道：“這是我消失的交換條件，想想你的風哥，想想麥一流，想想肖薇，你如果傷害自己，他們該多難過。”
“豆豆，答應我，不要做傻事，聽到了嗎？”男人抓緊她的胳膊，對她逼問。
她終於點了點投訴，發覺他也隨即鬆了一口氣。
“嗯。”男人點頭，將她從地上抱了起來，放在牀上，繼而又去將窗戶關上。
回過身來，逆光折射在他的身上，讓他這件因爲和人打架鬥毆而變的破敗的襯衫顯得有點古羅馬的風格。
就好像是羅馬角鬥場落敗的勇士，他的身形不再如入場時候那般英挺筆直光芒四射，而如垂目老者，疲憊頹敗。
他走到豆豆的面前，將她鬢邊的頭髮掖在耳後，繼而又輕聲說道：“噩夢結束了，不要再去胡思亂想。”
他說完這話之後就轉身離開，走下樓去。
陳芳一直在樓下注意樓上的動靜，已經做好了隨時準備衝上去的準備，這會兒看到凌崢單獨一個人下來了，馬上又侷促道：“你……沒換衣服？”
他擡手揉揉眼角，淤血讓他不舒服，不過還是深呼吸一口氣，努力擠出一個笑容道：“我走了，你們上去看看豆豆吧。”
“豆豆怎麼了？”陳芳緊張起來。
“多陪陪她……多跟她說說話，儘量不要讓她獨處，應該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