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這事兒說起來挺麻煩的。”白子旭捏了幾粒花生米丟進口中嘎嘣嘎嘣嚼着。
“現在八點。”顧林楓挑着眉梢：“晚嗎。”
白子旭拍拍手上的花生皮：“現在小孩兒怎麼都好奇心這麼重呢！”
這句話白子旭說對了，因爲在另一輛車裡，沈臨陽也問了林翰同樣的問題。
“你知道這麼多幹嗎！”林翰瞪了沈臨陽一眼：“你今兒揹着我來見這個王八蛋，我沒收拾你就是好的！開你的車！”
沈臨陽對於林翰的暴躁已經習以爲常了，他減了車速：“感覺你和白並不是真的針鋒相對。”
“你知道個屁！”林翰沒好氣的厲聲道。
沈臨陽單手握着方向盤，另一隻手撐在打開的車窗上：“你們到底是什麼關係？”
白子旭磨磨唧唧了半天，纔算是開了口。
“準確來說，我和林翰不只是吳景輝和沈臨陽那樣的關係，更像是你和吳景輝的關係。”
顧林楓在喉嚨裡發出輕嗯聲。
“他比我大，但我倆從來沒有正兒八經的分過輩分。那時候都小，每天除了學拳腳就是瞎玩兒，各種玩兒。”白子旭眼中流露着一絲嚮往：“那時候啊，我倆挺混的，真挺混的。”
另一邊，林翰也愛搭不理的動着嘴皮子。
“我和他都沒爹沒媽的，一前一後進的門。”林翰懶洋洋的靠在座位裡：“老頭子之管教，一日三餐，別的也不管我們。我倆就鬧唄，各種鬧。後來老爺子看不下去了，託關係把我倆都扔進了學校。”
“學校裡也不太平，那時候帶把兒的都有種黑幫情節，古惑仔看過沒，那就是偶像。”白子旭搓着花生紅色的皮：“我和林翰野慣了，也沒覺得能有什麼東西壓着我們，這也就得罪了不少人。”
林翰從沈臨陽口袋裡掏出煙盒給自己點了一根，他深深吸了一口。
“因爲也就只有自己一個人，無牽無掛，所以天不怕地不怕的。”林翰吐出一口煙霧：“那時候也就差槍了吧，基本上能上手的東西我們都用過，也都見過血。”
白子旭鬆開手，手裡的花生掉落在盤子裡。
“記得最嚴重的一次，是中學吧。”白子旭幽幽道：“白天我們剛打了一架，和隔壁班的一個二貨。那小子塊頭挺大，但是不經打。事後我和林翰根本就沒有放在心上，那天老爺子特意交代了，晚上得早點回去。”
顧林楓嘴角一勾：“然後就出事了？”
林翰胳膊伸出窗外彈了彈菸灰：“那孫子把他哥叫來了，還有十幾個人，手裡都拿着傢伙事把我們堵在一個巷子裡了。”
“打了？”沈臨陽淡淡的問了一句。
林翰嗓子裡含糊了一聲：“我後背不是有個疤嗎，就是那次留的。”
白子旭對着顧林楓挽起袖子：“你不是問過我這個疤是怎麼來的嗎。”
“劃的。”
“是劃的。”白子旭在疤痕上抹了一把：“但我給你說是老虎爪子劃的是逗你玩的。”
顧林楓幾不可察的翻了個白眼。
“我倆一人一刀，都是替對方擋的。”白子旭放下袖子：“當時以爲出不去了，也就乾脆豁出了。”
沈臨陽打了一把方向盤：“然後呢。”
“然後一個妹子路過報了警。”林翰把菸頭扔出去。
“羅小婷？”
“你知道？”
“白的妻子，屠成天的女兒。”
林翰哼笑一聲：“她還是白子旭的青梅竹馬。”
“小婷報了警，警察很快就來了。”白子旭看着窗外馬路上川流不息的車輛：“但是在那之前我和林翰就已經跑了，老爺子知道後大發雷霆。我們也納悶，之前我們天天在外面和人家茬架，也沒見老爺子發過那麼大的火。”
林翰剛好也說到了此處，不由皺眉：“我那時候本來就不是上學的年齡，大太多了，也就老爺子天天跟屁股後面唸叨我纔去的。那次他發火，我和白子旭都沒反應過來。”
沈臨陽想了想道：“老爺子是不是和屠成天有過節？”
“要不說你聰明呢！”
“羅小婷出現了。”沈臨陽道：“很有可能你和老爺子，也是第一次知道羅小婷是白的青梅竹馬。”
林翰拍了一把大腿：“沈臨陽你丫兒的也太聰明瞭些！”
顧林楓的食指輕輕點着額頭：“你是怎麼瞞着的？”
“就瞞着唄。”白子旭聳肩：“我早就知道老爺子和小婷他爸有過節。”
“說到底，你和林叔到底是因爲什麼變成現在這樣的。”顧林楓聽了好久，都沒有聽到實際的關鍵點。
“這不就要說到了嗎。”白子旭苦着臉。
沈臨陽已經把車停到了林翰常在的酒吧門口。
“白一直都心知肚明？”
“廢話！”林翰有點上火：“老爺子逼着問了，才承認是青梅竹馬！”
“矛盾的起源？”
林翰煩躁的抓了抓頭：“真他媽的不想提！”
白子旭也在顧林楓的一句追問後陷入了沉默。
“老爺子去世是不是和這件事有關？”顧林楓已經大概猜到了。
林翰和白子旭之間的感情，絕不是簡簡單單就能被影響的。
如果有，那就一定是讓兩個人都接受不了的。
“是。”白子旭撐着額頭的手指頭髮裡，他緊緊揪着自己的髮根：“那之後不久，小婷被人綁架了，就是當時堵我們的那些人做的。有人把沾着血的照片送到了我和林翰手裡，真他媽的崇拜偶像到已經開始模仿電影情節了”
顧林楓安靜的聽着。
“小婷是我父母過世後唯一一個千絲萬連的掛念，我可以強迫自己忽視她，但是絕對不能忍受她身陷危險。”白子旭揉亂自己的頭髮：“照片背面就有地址，那天週末，不用去學校。我和林翰平時收藏的傢伙事也剛好都在家裡，沒想那麼多，我就想去救她。”
“林翰攔我，他說屠成天一定會有所行動，讓我不要着急。”白子旭看着桌面上的水漬：“老爺子原本在房間裡看電視，聽到動靜也出來了，知道我要去幹嗎就扇了我一巴掌。那時候被扇懵了，真的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