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年鳳鳴不在紫巔城,鳳淚與鳳贏斗的格外兇狠,兩個人手中都有對方的不少把柄,像是剛纔那種對峙的局面,心中便會不由自主的去思量自己的優勢——她在鳳淚心中看到了鳳贏的把柄,又在鳳贏心中讀取了鳳淚的弱點。
真真是讓她撿了個現成的便宜。
馬車搖搖晃晃,還沒有到鳳鳴的府邸,段三北就已經昏睡了過去。她也意識到了不對,自從從段府出來之後,她的身體便日漸虛弱,每天昏睡的時間越來越長,可能是與功德箱的變化有關。
她迷迷糊糊閉上眼睛,心想就這樣吧。
一個無意的舉動,害死了源家上百的無辜的人,功德箱沒有變成透明色直接將她抹殺,已經算是仁至義盡了。
她現在手頭上的任務只有主線任務跟【越池化龍】,軒轅昊的那個支線任務獎勵不少,可惜她現在遠在大慶,沒有機會再去,更何況她跟軒轅昊的能不能複合還不一定,那人心中有她的地位,分量還不輕,若是她死在大慶或者是主線任務完成回到現代,軒轅昊的那個支線任務都不可能被完成。
眼前着少女慢慢昏睡過去,鳳鳴心思複雜的給她蓋上一件衣服。茫茫夜色中飛來一隻白鴿,叫也不叫,瞪着一雙黑溜溜的豆子眼睛,停在了鳳鳴的手臂上。男人抽出了密信,看了一眼熟睡的段三北,把信拆了開來。
馬蹄聲陣陣,鳳鳴飛快的讀完那封信,便將信封與信紙統統點燃,燒了個乾淨。黑暗中燭火微微,光影交錯間他手上的信封露出了一個邊角,上邊赫然寫了一個‘昊’字。
這件事兒段三北全然沒有察覺到。功德箱的能力太大,她整個人不復往日囂張健康,跟着鳳鳴回去之後整日裡昏昏欲睡,像是患了什麼疾病,丫丫圍在她身邊急得直哭,卻也毫無辦法。
鳳鳴自然也是擔心不已,請了御醫來給她探病,卻被段三北趕走——她心知肚明自己這‘病’究竟是什麼,也懶得應付那羣長鬍子老頭,就權當給自己放了個假。
索性她雖然昏睡的時間長了不少,敏銳的思想倒還是在。鳳鳴鳳贏等人的廝殺越來越激烈,少女充當了個幕後軍師的角色,指手畫腳看着囂張跋扈,只讓鳳鳴的一干謀士恨得牙癢癢,卻又在事後發現少女的計謀竟然是一環接一環,讓敵方元氣大傷,久而久之也就對她敬佩有加。
鳳鳴對她更是寵愛得緊。
這日府邸中兩個半大的小丫頭領命去給段三北送些點心,走在花園小道上嘰嘰喳喳。一個着了粉衣的小丫頭大眼睛小嘴巴,長得是個嬌俏可人,四處觀望無人,悄聲道:“哎,你說段姑娘不會不會變成咱們的王妃呀?”
另一個綠衣小丫頭深以爲意:“我也覺得是呢!王爺瞧着段姑娘的眼神兒都能滴出水來啦。段姑娘誰不喜歡?雖說睡得時間長了一些,卻也是個謫仙般的人物,你瞧見沒,就是一向心高氣傲的劉大人也對她尊敬的不得了呢。”
粉衣小丫頭點點頭:“段姑娘待人可好了,雖然冷冰冰的,但是也從來不亂髮火,哪像是兵部尚書家的那位小姐,王爺失蹤的時候便去巴結贏王爺,等到咱王爺回來了,就跟什麼事兒都沒有過似的,又顛顛的……”
小道的前方,忽然出現了一個身姿挺拔的男人。他一身紅衣,面容精緻似妖孽,陽光下肌膚宛若羊脂玉,
光潔柔嫩,一雙眼睛鋒利冷峻。兩個小丫頭急忙行禮:“見過贏王爺。”
粉衣小丫頭在心中暗自嘀咕:“不是說近幾日幾位王爺已經翻臉了麼?贏王爺怎麼還會出現在這裡?剛剛那番話,該不會被贏王爺聽到了吧。府中規矩森嚴,背後與人是非被抓住可是要拔舌頭的……”她年紀也不到,想到這裡自然是恐懼的瑟瑟發抖,偏生鳳贏也不是什麼憐香惜玉的人,站到兩個跪着發抖的小丫頭面前,低下了頭。
他眉眼凜冽,有不苟言笑,粉衣小丫頭只覺得自己心臟都要跳出來了,剛準備磕頭求饒,就聽見眼前冷淡的男人忽然低聲開了口:“她最近可好?”
粉衣小丫頭一愣,心想她?她是誰?難不成是在問兵部尚書家的那位小姐?她越想越有可能,旁邊的綠衣小丫頭卻道:“段姑娘最近身子不太爽利,御醫來看了多次,也是沒什麼效果。”
粉衣小丫頭哆嗦一下,一聲也不敢吱了。
她生病了?病得還很嚴重?鳳鳴爲什麼一點消息都沒往外傳?鳳贏皺眉,心下有些擔憂,問道:“她現在居於何……”
“我居於何處,與贏王爺有何關係?”一道懶散的女聲插了進來,鳳贏雙手瞬間緊握成拳,眼睛閉上,好一會兒纔有勇氣慢慢轉過身去。
少女穿着一身鵝黃色的紗裙,耳邊帶着精緻的綠翡翠耳環,一雙眼睛似乎是有些受不了陽光的刺激,眼尖隱約帶着一點淚痕,看起來可憐又可恨,身形消瘦了不少,看樣子站着也難受,有個呆頭呆腦的小丫頭扶着她。
鳳贏張開嘴,徒勞的動了幾下,卻一句話都沒有說出來。
換上女裝的她……比他想象的更美。
沒有人知道鳳贏心中有多煎熬,那日她與鳳鳴瀟灑離去,留下他被鳳淚好一頓嘲笑,說是爲了個女子慌了心神,他當然是冷聲反駁,當即立下誓言,再不肯見她。
卻沒想到僅僅是幾日,他便受不了煎熬,竟然破天荒的給鳳鳴低了頭,就是求個機會,能讓他在後花園走走,看看能不能偶遇她。
——哪怕是遠遠的一眼,他也非常滿足了。
他向來不喜形於色,鳳鳴隨是他兄長,對他了解也不深,自然也就沒有看出他心中的齷蹉心思。而他與她對視的那一瞬間,同樣是面不改色,只有他一人知道,他的心臟跳動的有多厲害。
想要衝上去抱抱她,嗅嗅她身上的香氣,還想要像鳳鳴一樣,仔細詢問一下她的病情。
段三北挑眉道:“贏王爺今日來此,所爲何事?”
她聲音透着嘶啞,鳳贏只覺得入耳酥軟,他臉頰悄悄紅了些,半響後才答話,卻是答非所問:“……段姑娘身體可好些了?”
段三北懶得理他,道:“別跪着了,膝蓋疼不疼?下去休息吧,今個兒給你們放一天假。”
兩個被嚇壞的小丫頭自然是忙不迭的道了謝退了下去。段三北讓丫丫扶着她走到石桌邊上,慢慢坐了下來,鳳贏兩隻眼睛像是黏在了她身上一眼,半分也不肯移動。
段三北也懶得說話。
她天生情感缺失,但是對身邊人的情感變動卻異常敏感,不用開讀心術都能把鳳贏的心思看個一清二楚,這青年身材高挑,一表人才,倒也是不錯,只是他們現在在個敵對的位置,還能抱着什麼癡心妄想?
她眯着眼睛發呆,視線中卻忽然出現了一雙瓷白的手。鳳贏手中提着一袋油紙包,輕輕擱到了她面前, 說話聲音也是柔和的:“聽說你最近不喜歡出門,我就給你帶了些吃食。”
其實他跟段三北接觸僅僅有那麼一個下午晚上,哪知道她究竟喜歡些什麼?再加上鳳鳴幾乎將她的消息全部封鎖,他也好鳳淚也好,是一點消息都探不到的。無奈之下鳳贏特地去打聽了一下,說是性子活潑的姑娘都喜歡吃點小點心,他深思熟慮,覺得珠寶首飾鳳鳴估摸着早就給她備好了,倒不如尋些小吃食,讓她歡喜歡喜也好。
他兩隻眼睛中全是期待。
段三北嘖了一聲,最後還是讓丫丫把東西收下了。青年的眼睛刷的一下子就亮了起來,段三北揮揮手:“贏王爺,人也看了東西也送完了,您自個兒尋思一下現在是什麼時候,倒不如去找找兵部尚書的那位小姐,雖說兵權都在三皇子鳳煉手中,但若是娶到了兵部尚書的千金小姐,只怕是也能得到助力不少。”
鳳贏眼中閃過一絲怒火,看着她悠閒自在的面孔,又覺得無處發泄,正欲爲自己辯解,鳳鳴就從假山後邊溜溜達達的走了出來——也不知道聽了多久。
他這一出來鳳贏剛好找到了宣泄的出口,兩個人身邊暗衛都不少,要是真打起來未必誰會佔便宜,逞逞口舌之快還是可以的。
“怎麼?皇兄是對段姑娘不放心?我與她方纔不過說了幾句貼心話,皇兄就迫不及待的走出來,可是害怕段姑娘隨我離去?”
鳳鳴冷笑一聲:“四弟這話說的有意思,你便是想帶段姑娘走,可是未曾想過段姑娘願意與否?”
鳳贏反脣相譏:“那日晚上皇兄是怎麼把段姑娘從我府中帶走的?”
他這話說的,彷彿是段三北一直居住在他的府邸之中一樣。
鳳鳴道:“我與段姑娘在異國一見如故,她願意隨我回到大慶,卻不慎在路上走失,怎麼到了四弟口中,段姑娘就成了你府邸中的人?”
段三北懶洋洋的打呵欠。吃起醋來的男人真是可怕,事實全然給扭曲也不在意,滿腦子都是怒火,只想着該如何擊敗對方。她滿不在乎,從丫丫手中接過油紙包,打開了來。裡面裝的都是些精緻酥軟的小點心,看起來可口的很。
段三北喜好甜食,眼睛一亮,有些迫不及待的伸手捻了一塊放進口中。那點心蘇酥軟軟,雪白的油皮一碰就碎成渣,放進口中只覺得入口即化,還略微帶着一些豆沙的甜意。
她饕足的眯起了眼睛。
鳳贏頓時心神一動,輕聲誘惑道:“段姑娘可是喜歡這點心?這蘇州小點乃是我府中之人所做,他天生手巧,有拜師學藝多年,不是普通廚子可以比肩的,若是段姑娘有空閒時間,可隨我回府再吃一些。”
鳳鳴只覺得自己多年修養毀於一旦,鳳贏這可已經是明目張膽的搶人了!怎奈此時二人相互牽制,一旦動手只會混亂局面讓鳳淚乘虛而入,再看看段三北刷的一下子就亮起來的眼睛,頓時就把反諷的話吞了下去。
段三北託着腮懶洋洋道:“我想想……”她上次去探尋鳳贏的府邸,還是一點東西都沒找到呢,要不要再去一次看看能不能找到什麼有用的信息?
鳳贏鳳鳴都沒有說話,氣氛頓時緊張了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