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漸的,衛離心裡生出一股難得的悵然來。
想,尤小姐是關總的命。
在得知尤小姐出車禍,關總一度發狂到失去理智,可他卻沒有遺棄自己。
起而其原因就是一直沒見到尤小姐的遺骸。
這半年來他靠這個完全不可能的理由支撐,直到到現在。
他知道關總很痛苦,卻也還活着。
而在昨天晚上得知尤小姐還活着後,關總更不可能罔顧自己的性命。
因爲,他知道,關總想要和尤小姐在一起。
所以,即使此刻關總的行爲在旁人看來有多瘋狂,有多失去理智。
可這卻是他最理智的做法。
關總他,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心裡生出的這樣一下明瞭的想法讓衛離覺得奇怪,卻也覺得理所當然。
而,關深甫心裡的想法的確如衛離所想。
他知道自己現在在做什麼,同時也知道自己在做這個決定後所必須面臨着的風險。
但,這個風險他可以預測,有辦法避免,而他最愛的女人那裡卻是難以估算,難以預測,難以想象。
所以,他必須儘快趕到她的身邊,把她緊緊的抱進懷裡,讓她再也不要離開他身邊。
而現在,即使他很慌,很急,恨不得馬上就飛到她身邊。
可是,不能,他必須冷靜,冷靜的操作着手上的操縱桿,然後去到她的身邊。
他,要的,是他和她的一輩子。
所以,瀟瀟,等我,我很快就到了。
時間對於每個人來說都是一樣的,因爲它不會刻意的爲誰停留,也不會刻意的爲誰加快。
而當我們想要快的時候只有讓我們自己快,想要慢的時候只有讓我們自己慢。
這,才能得到你想要的。
關深甫想要得到他的愛,他就必須努力。
而尤瀟瀟亦是。
她想要和他在一起,也必須努力。
就像此刻,車子快速的朝前方不知名的馬路上行駛着,她在一陣暈眩的痛苦中緩緩醒了過來。
因爲,她剛纔夢見關深甫了,夢見他來接她了。
他向她伸出了手,站在她面前,那凌厲的神色依舊不變,可那眼裡溢滿濃濃的愛讓她笑了起來,把手遞向了他。
可是,當她的手快要觸碰到他時,那明明近在咫尺的寬厚大掌就像泡沫似的,一觸即碎,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她臉上的笑一下僵住,再擡眼看去時,眼前卻是空空一片,那個高大的男人,她愛進心底的人就像沒有出現似的,消失的沒有一絲蹤影。
在愛觸手可及,卻這樣一下莫名消失時,她難以接受,慌了,立刻朝前跑去。
她要找他,把他找回來。
可是,眼前突然生出白茫茫的一片,止了她的步伐,她就像突然間被一個無形的牢籠控制了一樣,走不出這一方白茫茫的一片。
心一下生出撕裂的痛,她緩緩的彎下身來,被痛苦折磨的她緩緩失去了意識。
卻,回到了現實中。
而此刻,她還沒從夢境的那股迷濛中回過神來,雙眼迷濛的看着前方那快速掠過的景色,愣愣的一動不動。
忽的,耳邊傳來一聲驚喜的叫聲:“小姐,你醒了?”
那一動不動的迷濛雙眼在聽見這驚喜的叫聲後,緩慢的動了動,然後,轉過視線看向小玉,同時身子也動了動。
她不動還好,這一動才察覺到自己身體就像有千斤重似的,她連動一下都覺得困難。
也覺得好累。
而小玉卻像察覺到她的動作一樣,立刻用力把她浮起來了些,那清脆的嗓音含着焦急的擔憂,急忙問道:“小姐,你怎麼樣?有沒有好點?”
半年前的那場車禍於尤瀟瀟來說,可以說是非常嚴重致命的一擊。
當時如果不是江靖在臨時那一下緊緊的抱住她,避免了那致命的一擊,尤瀟瀟可能會,當場死亡。
可即使這樣,她沒死卻也重傷。
慕少楚花費了很大的心力把她保了下來。
然而,當時,醫生的結果卻是救活了也可能不會醒。
當然,也可能會醒。
但,不管這兩種的哪一個結果都不容樂觀。
因爲,在她沒醒的這個過程中,可能她會突然間就睡了過去,再也醒不過來。
慕少楚在聽見這個可能後,直接提起了那個醫生的衣襟,厲聲威脅含着從未外露過的暴怒,說:她如果死了,你們這所醫院裡的人都陪葬!
所有人只知道慕少楚冷是什麼樣,卻不知道他怒是什麼樣。
而那一天,他們見到了,知道了,不敢鬆懈一分一毫。
努力的救治着尤瀟瀟,調理着她的身子。
其實沒有人能想到尤瀟瀟會那麼快醒過來。
因爲她的身子並沒有完全調理好。
但是,她醒了,在檢查一番後,問題確實不大,便被慕少楚安排進了薰衣草莊園裡。
只是,她卻留下了後遺症。
因爲當時車禍時,車從後方的猛烈撞擊,腦部受到嚴重的創傷,所以在沒調理好的情況下,如果染上風寒,很可能出現高燒不退,昏迷不醒的情況。
這也就是尤瀟瀟爲什麼會突然生病的原因。
而昨天晚上,已經接近十一月的寒冷天氣,又是夜晚,她沒穿鞋也沒披一副,就那樣呆呆的在客廳冰涼的地板上坐了那麼久,她這剛剛甦醒還脆弱的身子,怎麼經得起這般折騰。
所以,這場病,來的再正常不過,卻也不是時候。
而現在,尤瀟瀟聽着小玉那驚喜卻也含着焦急擔憂的嗓音,張了張脣,想說話。
可是,喉嚨裡就像是被卡着什麼一樣,她動了好一會兒脣都沒說出來話。
那秀氣的一雙月眉頓時皺了起來。
小玉看着她的動作,一下反應過來,含着擔憂焦急的眼立刻看向車子周圍。
很快的便看見車後座椅背上放着的一瓶水,同時也看見車後面那緊追不捨的車。
眼裡快速的劃過一道冷光,卻也轉瞬即逝。
拿過那瓶水,急忙扭開瓶蓋便湊到尤瀟瀟脣上。
尤瀟瀟看着眼前的那瓶水,脣下意識的張開,便開始喝了起來。
小玉小心的控制着瓶子,直到水喝了大半瓶時纔拿起,急忙拿過一旁的紙巾給尤瀟瀟擦嘴。
尤瀟瀟喝了大半瓶水進肚,張開脣瓣,剛纔還乾澀的說不出話的喉終於說出了話來。
可是,嗓音卻是沙啞疲憊的不像話。
“小玉,我們在哪裡?”
隨着話語出口,她被自己這沙啞的嗓音驚了一下,卻也很快反應過來,眉頭皺的緊了。
她又動了動,也許是那杯水喝下去的原因,讓她那沉重的身子也多了一絲力氣,垂在身側的手下意識的撐住旁邊的柔軟。
小玉還沒來得及開口回答便察覺到尤瀟瀟的動作,水瓶的蓋子也不擰了,立刻扶起尤瀟瀟的身子,把她懶懶的倚在車後的身子給撫直了起來。
這平時只需要一秒的簡單動作,在此刻卻花了近百倍的時間,那光潔飽滿的額又佈滿了細細密密的汗,身子卻也徹底的坐直了,尤瀟瀟疲憊的喘息了好一會兒。
直到緩和過來,她才轉頭看向窗外那就像被按了快進鍵的電影似的景色,這才反應自己在車裡,想到這,平時那雙黑亮的大眼,此刻在病痛的折磨下蒙了一層霧色。
同時,也含着一絲疑惑,沙啞着嗓音繼續問道:“小玉,我們是要去哪裡嗎?”
小玉看着尤瀟瀟那額上的汗,還有那不過一個晚上便憔悴不已的小臉,臉上的擔憂頓時重了,卻也急忙拿過紙巾,給尤瀟瀟擦額上的汗。
難得的,小玉今天這麼安靜,而且神色明顯的不對,心裡忽的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