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話,懂事,任何積極向上的詞彙,他都毫不吝嗇地往你身上貼,以至於,我對你的印象一直是無憂無慮,品學兼優的富家少爺,但事實是,你寄人籬下,生命堪憂。”
林一諾的語調自始至終,都是平穩的,以至於聽起來沒有一絲情感,“許小巖,你知道你哥的畢生夢想是什麼嗎?你知道你哥每年生日的時候,都許什麼願嗎?你知道你哥爲什麼放棄最愛的物理,跑去讀法律嗎?”
話音剛落,許小巖瞬間擡頭,赤紅的雙目在包了大半張臉的紗布中格外明顯,“我知……”
林一諾冷聲打斷:“你不知道,你要是知道,你就不會跟着許堯一起,矇騙你哥!你也不會讓你哥陷在自責和懷疑的痛苦裡那麼多年!”
許家的公司,是許巖和許小巖的父母留下,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和許堯沒有半毛錢關係。
所以許巖不止一次的想要把財產從許堯手裡奪回來,但他還在上學,沒有精力打理偌大的公司,且許小巖一口咬定,許堯一家對他極好,這樣無疑讓許巖陷在兩相爲難的境地。
拿回來,對不起許堯那麼多年的教養之恩。
不拿回來,他又怕許小巖會在許家受欺負。
相交那麼多年,林一諾深知許巖是個懦弱性子,沒有非逼着他下死決定的東西,他一定會永永遠遠糾結下去,所以在她心裡,但凡許小巖肯說一句實話,他們兄弟倆人的處境,絕不會是現在這樣。
近乎十分鐘的安靜,許小巖才整個平靜下來。
一雙過於冷沉的眼睛靜靜看着林一諾,語氣是前所未有的釋然隨意,“你想知道什麼,我統統告訴你。”
他知道自己的毛病,出於自尊和習慣性的自我保護,他會下意識拒絕回答,屏蔽溝通。
但他更知道,她是哥哥信任的人,也是唯一能幫哥哥查明死因的人。
林一諾左腿翹右腿,一副大佬坐姿,聞言,不達眼底地笑笑。
“剛剛我話說的有點重,而且也不全對,所以我可以先解答你三個問題,然後我再問你三個問題。”
平心而論,她拿到資料的時候確實對許小巖有些不滿,且下意識以爲他的傷是許吉祥弄的,所以出於私心和顧慮他自尊的緣故,她並沒有第一時間去問具體情況。
直到無意中從明灼那裡知道他是從車上被丟下來的時候,才發現事情不對。
故而剛剛的說辭,一是暗中道歉,二是加深他對她的信任。
許小巖顯然既聰明,也不客氣,直截了當道:“你和我哥什麼關係?”
林一諾很快回答,“他是我家教。”
許小巖又問,“你真的叫林一諾?”
林一諾速度不減,“如假包換。”
許小巖三問,“你是不是我表姐?”
“……”
這次,頓了大概有半分鐘,林一諾才答,“不是。”
許小巖有些意料之中,又有些意料之外,語氣似嘲非嘲,“我以爲你會說是。”
“確實有想過扯謊。”林一諾如實道,“但是怕教壞你,所以乾脆坦白,你要是不信我,可以不回答我的問題。”
許小巖擡眸掠她一眼,眸底的不屑毫不掩飾,“說的這麼好聽,還不是想讓我配合你?行,直白來說,表姐身份在我這裡什麼都不算,明白了?”
他太過早熟,所以她並不意外他看得通透,拿出手機道:“要不要給你真表姐打個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