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羊肉燉好了,幾人便端着碗回了房間。
這天兒冷風颼颼的,時間長了,這寒氣彷彿能刮到人的骨子裡,半天緩不過來。
他們燒烤的地方是在過道那邊,過道透風,能把這燒烤味吹散,免得整屋子都是烤羊肉的燒烤孜然味兒。
這味兒偶爾聞一下還可以,要是屋子裡每天都是這味兒真得吐了。
所以這風是個好的,就是溫度太低,吹的人臉生疼。
要不是大家面前都有個爐子,她們可待不下去。
“對了,小蘇,耿姐家的孩子生了,等過段時間滿月,我們一起去看小孩兒吧。”
幾人在屋內正吃着,關山飛擡起頭,突然說道。
“王副營家的,耿桂香對吧?”
劉嫂子想了想最近家屬區懷孕的幾個人,反應過來問道。
關山飛點頭,“對,耿姐在醫院住了一段時間,前幾天剛搬出去,和我的辦公室在一層樓。”
蘇瀟瀟聞言眉頭一揚,這個女同志她還是很有印象的,當時剛來這裡請人吃飯就只有她一個女家屬過來了,嗯……陸秋玲不算家屬。
這同志行事爽利得很,說話還帶着一股大碴子味兒,還跟她介紹了好多這裡的習俗,熱情的很!
於情於理都該去看看。
“行啊,到時候你來找我,咱們一起過去。”
關山飛點頭,也不用特意邀請劉嫂子,劉嫂子經常會去這些剛生產的同志家裡轉轉,看看有沒有需要婦女辦幫助的。
總的來說,劉嫂子每天的工作內容也比較繁雜,有調節家屬之間矛盾的,還有家屬區有些受到家暴的,她也需要去調解……
三個女人一臺戲,事兒說大不算大,就這麼翻過去誰也不樂意,都是不饒人的主,經常需要找個來調解的。
所以婦女辦很日常的工作就是這個。
“到時候我再問一下耿姐準備什麼時候辦吧,耿姐得坐雙月子,好好養養。”
“耿姐身體底子有點虛,她也清楚,在快要生的時候就住到了醫院。”
“但是生產的時候還是出了點意外,血崩了。”
“女人生孩子啊,就是過鬼門關,總是說不好會發生點什麼。”
“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吧,母子平安,就是耿姐的身體……”關山飛說着有些沉默。
劉嫂子不用深想都知道後面會發生什麼事,還是安慰道:
“母子平安也算是個好的,不能生了就不能生了,女人這輩子能幹的事兒多了,不只有懷孕一件事。”
關山飛想到這些,心中不禁煩悶,張張嘴想說些什麼,還是閉上了。
蘇瀟瀟聽到關山飛的感慨心裡是沒什麼大感覺的,女人生孩子風險大,只是幾千年的事兒了,可以說是共識。
她當初大學畢業,也沒準備談戀愛結婚,而是想着人工受孕生個孩子,她和孩子就這麼過。
然後她跟一個學醫的閨蜜說了這話,就被她拉到醫院的婦產科旁觀了三天,自此之後就再也沒了這種想法……
這事兒作爲醫生的關山飛應該也知道啊!
她可是很少見到關山飛這神情的。
小關大部分時候都是樂呵呵的,就算是在不熟的人面前也是一副自信高冷的樣子。
作爲一個醫生,她其實很少出現這種表情。
“王副營也是個好的,對耿同志也不錯,他們之間小夫妻也能過的不錯,就是王副營的娘有點那個啥,不過王副營要是能拎得清,他們的日子也能過好。”
劉嫂子對家屬區的事兒都門清,各傢什麼情況她心裡也清楚,見蘇瀟瀟有些疑惑,便說了幾句,順便安慰一下小關。
劉嫂子也只是個不到三十的女同志,在後世這年紀對很多人來說,孩子還沒影兒呢。
她就已經有了一個馬上快九歲的孩子,參加工作也有了好幾個年頭。
家屬區的人來自五湖四海,各種家庭,繁雜的很,各種事兒見多了,也就習慣了。
關山飛忍不住點頭,耿姐當時住院的時候就在她們那一層,她經常去找耿姐說話,也遇到過王副營他老孃。
那老太太真的是一言難盡……簡直絕了!
說的話就離譜,知道自家兒媳婦身體弱還一直打擊她,嫌棄耿姐浪費錢,專門從鄉下跑過來讓她不要住醫院,孕期飲食還一直插手,跟孕婦搶食……
這些事兒真是有的說道。
她要是遇上這婆婆,她寧願去找塊豆腐撞死。
見兩個人說的都有些不開心,蘇瀟瀟連忙打圓場。
“咱今天不說這個,也別管人家的事兒,清官難斷家務事,各家有各家的難處,咱把自己的日子過好就行。”
蘇瀟瀟對別人的家事從來都是不置可否,聽一聽就得了,也不愛搭茬。
要她來說,這家屬區的事兒很多事兒還算小的,起碼也沒有犯法不是,她前世的時候聽到的那些事是一個比一個亂。
人吃飽了,總愛鬧些有的沒的。
說罷,蘇瀟瀟看一下劉嫂子,岔開話題,“我們去看小孩,需要帶什麼嗎?”
她對這裡的一些禮數實在不懂,各地方,各時代,有各自的忌諱,多問問過來人總是好的。
“只要不空手過去,你隨便帶點啥都可以,咱這兒沒那麼多講究。”
“有些家會染紅雞蛋,有句話叫做“紅雞蛋,滿臉串,今年吃你的喜饃饃,明年吃你的紅雞蛋。”,所以很多家都會發紅雞蛋”
“不過咱們這邊的雞蛋太少,不能挨家挨戶發,一些親近的家會當作回禮。”
劉嫂子說完,蘇瀟瀟好奇問道:“紅雞蛋是用紅色顏料染的嗎?這種雞蛋有什麼變化嗎,好吃嗎?”
她還沒見過這種習俗呢,紅雞蛋一看就喜慶。
“看地方吧,不過我們那邊大多用紅曲粉,有的也用紅顏料,還有的用蘇丹紅,蘇丹紅就是一種中藥。”
劉嫂子一邊吃着,一邊解釋道。
相比這兩個不怎麼識人間煙火的,她對各方面的事情懂得還是比較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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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說着這邊的習俗,等吃完了飯,兩人幫着蘇瀟瀟收拾一下家裡,也不用蘇瀟瀟送,自己就走了。
時間長了也不用太客氣,劉嫂子走的時候還端走了兩碗剩下的燉羊肉,那是給政委留的。
政委回來的晚,也湊不上她們的熱鬧,吃點‘剩飯’得了。
蘇瀟瀟跟着兩人的步伐,邊說邊往外走,一直走到門口,不用送是不用送,但還是要有送的意思的。
不過今天很奇怪的是,大軍囡囡都沒有跟過來,大娃也走的利索,平常的時候大娃都會再留一會兒的。
不過蘇瀟瀟也沒有深究,兒大不由娘,這句話還是有點意思的。
這事兒蘇瀟瀟沒太注意,可回到房間,看着心虛臉紅的兩個人,蘇瀟瀟就有些摸不着頭腦了。
“大軍,囡囡,你們做了啥好事?”
“嘿嘿……”兩人對視一眼,揹着手齊齊傻笑。
得,肯定有事兒。
船到橋頭自然直,蘇瀟瀟也沒有多管,帶着兩個孩子收拾一下家裡,順便早早洗漱,早早刷牙。
孩子們睡得早,所以他們家晚上洗漱的早,蘇瀟瀟也控制孩子們吃東西的時候。
她向來是不愛管孩子們的,但很多事該注意的還是要注意,比如按時吃飯,晚上刷牙後不要再吃東西之類的。
孩子們自制力較差,那大人就要多注意,是注意,不是多管控。
蘇瀟瀟提醒了一下,便不再多管,從書房拿點東西,準備回火牆那邊寫寫畫畫。
她的臥室是靠近火牆的,平常時候也不算冷,晚上的時候她在空間睡覺,更不會凍着她,所以她也沒有什麼換臥室的想法。
至於跟兩個孩子睡,她是真沒有這個想法。
雖然囡囡有點這個企圖,但她是不樂意的。
兩個孩子睡在一個房間,大軍做事周到,會照顧囡囡,所以蘇瀟瀟也不擔心他們的安全,火炕那麼大,怎麼都滾不下來。
就是每天晚上臨睡之前都會再看一下,看一下火炕燃燒的怎麼樣,當然,對於這個她是沒大軍有經驗的,她的出現頂多作爲一個提醒。
蘇瀟瀟走進書房。
突然發現她的書桌上多了一個東西,一塊天藍色的布塊,很亮眼。
她看着這塊布有點迷茫,這是誰進她的書房了,還給她放了東西。
大軍她們沒經過她的同意是不會進來的,但家裡就這幾個人,應該是大軍她們給她放的。
不過放這個做什麼,是抹布?裡面有東西?還是單純的絲巾?
這是疊好的布塊,蘇瀟瀟不撐開也看不出來這玩意兒是什麼。
特意給它放到書桌正中間,應該是個好東西吧……
蘇瀟瀟看着這塊疊好的布塊愣愣出神。
大軍和囡囡此時正透過門縫偷摸看蘇瀟瀟的表情。
“鍋鍋,媽媽是不是很開心?”囡囡眯起眼睛,小聲問道。
“媽媽背對着我們,我有點看不到。”大軍扒着門,也是小聲回答道。
可惜房間很寂靜,他們的聲音也說不上很小,蘇瀟瀟聽不清內容,但知道他們在門口說話。
蘇瀟瀟反應過來,把這塊疊好的布塊打開,暗暗祈禱,或許裡面還有東西呢!人還是要有些希望的!
蘇瀟瀟心裡想着,這天藍色實在說不上很漂亮,過於亮眼了些,要是放身上她都不知道該搭什麼衣服。
嗯……現實還是有點骨感,這就是一塊手帕,上面也沒有什麼明顯的花紋,繡了一朵大荷花,十分顯眼,外面有包邊,看着比單純的布料精緻了一些。
“媽媽生日快樂!永遠漂亮!”
兩個孩子見蘇瀟瀟打開了這個東西,連忙跳出來,大聲喊道。
“媽媽喜歡嗎!”
蘇瀟瀟拿着這塊手帕,正準備出去,剛轉身,就看見兩個孩子突然蹦出來大喊。
怎麼說呢,情理之中,也勉強在意料之中吧。
唯一沒想到的就是會送她手帕。
現在誰還用手帕呀?她這個後世來的人沒這個習慣呢!
該不會是因爲大軍嫌棄她每天用的衛生紙多吧?……
看着他們期待的面容,蘇瀟瀟沉吟片刻說道:“嗯……喜歡!”
蘇瀟瀟思緒跑的飛快,面上還是十分驚喜的樣子。
她作爲長輩,還是要給孩子一點自信。
蘇瀟瀟手上不自禁摸着胸口的狼牙項鍊,心中有些無奈,這父子兩個送的東西,一個比一個直男。
這狼牙給人一種很原始很熱血的感覺,但她一直覺得自己是個文藝的軟妹子,氣質不太符合。
而這塊手帕呢,也勉強符合她軟妹子的形象,就是顏色不太好看。
“這是你們買的嗎?”
“是我和妹妹用零花錢給媽媽買的,媽媽以後要經常帶哦!”
大軍揚着笑臉,抱上蘇瀟瀟的腿,笑嘻嘻的說道。
囡囡也抱上另一條腿,嗯嗯啊啊的撒嬌。
蘇瀟瀟無奈點頭,“好,以後都帶上。”
以後都揣兜裡,絕對不會弄丟,但拿出來用是不太可能了。
現在兩個孩子是每天一分的零花錢,囡囡基本上不用錢,有時候會用這一分錢跟她的哥哥交換糖,蘇瀟瀟也由着他們。
至於他們親爹留下的撫卹金她給了大軍,大軍小財迷也沒碰過,讓她給他存着。
這個手帕也不貴,是家屬區供銷社的東西,她以前還看到過,只是買的人寥寥無幾,可以說沒有。
都是家屬區的,誰買這手帕呀?家裡又不是沒有布。
蘇瀟瀟雖然有點嫌棄,但不可否認,心裡還是很開心的。
大軍是個小吝嗇鬼,還願意掏錢給她買東西,這個手帕幾乎把他們的零花錢都花了。
不管買的東西好不好,這個行爲就已經很暖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