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林六六也遲疑了一下。
關於臨熙的死,記憶有些模糊,只記得當時他替自己擋去了一陣強光。
他發出噬心蝕骨的慘叫聲,然後變成玄曜晶石。
嘭一聲巨響,震天動地,發出刺眼的黑白光,玄曜裂成許多瓣,向外飛射。
她拼了命地想去追回飛散的碎片。
然後她不記得了,好像很心痛,很心痛。
她隱約覺得許多記憶都被封印了,所以她是真的不記得了。
如果要清楚地解釋臨熙的死,還是會涉及到晶石的秘密。
天機不可泄露!
否則系統可能會發生錯亂,導致未來無法預測。
所以她醞釀了一下情緒,說道:
“當時發生了一場天災,我救了千千萬萬黎民百姓,耗盡了仙力,不小心被巨石所壓。
“眼看着岩漿涌過來,卻無法逃離,千鈞一髮之際,臨熙把巨石頂開,把我拋了出去,他自己卻被岩漿吞沒……”
故事是編的,但是臨熙爲她而死這件事確是真實的。
湛藍的星空下,林六六臉上亮起一道微弱的光。
那是一行熱淚。
她本來是想演戲的,但不知道爲什麼就真的有心痛欲裂的感覺。
墨沉皓看見她無比悲傷的樣子,憎恨起自己的嫉妒心,怎麼可以讓小祖宗傷心?
“對不起,我以後不會再問了。”
他起身,彎下腰去,親吻去她臉頰上的淚水。
聞到他身上有股淡淡的油煙味,林六六想到他做晚飯後還沒來得及換衣服,這個溫暖如飯的大男人就在自己身邊,有什麼好悲傷的。
立刻轉悲爲喜,雙臂摟住他的脖子。
他趁機抱起她,小祖宗的身子很輕,比之前更加地輕靈,有一股清幽的香氣襲來。
那是小仙女特有的香氣,令他非常陶醉。
出了觀星閣樓,下到二樓,走進主臥,將她放置在柔軟的牀上。
她合上眼睫,正對他有所期待,不料他只是輕輕地說了句:
“晚安。”
聲音溫柔又深沉,微涼的脣在她的額頭輕點,然後他轉身出去,很輕地關上門,自己走去次臥。
咦?他不是要兩個人擠一擠嗎?怎麼走了?
林六六有些納悶,莫不是想讓我半夜爬他的牀?
想得美,本尊現在是仙,要爬牀也是你爬,哼!
墨沉皓回到次臥,先去沐浴,想到綠晶石放置在墨家大院,沒有了按摩石按摩身子,好一陣遺憾,心想着明天一定要去取回來。
沐浴完畢,躺牀上,卻久久不能入睡。
好慘烈!臨熙死得好慘烈!
連他都覺得心痛,更何況是小祖宗!
他睡不着,起牀在窗前的單人沙發上坐下,顫抖着手,抽出一支雪茄,點燃。
一直以來,他都在做着兩個夢。
他以爲只是夢而已,如今卻不得不正視。
因爲它們正在跟現實逐步地交接。
一個是香噴噴的好夢。
在美夢中臨熙給自己傳授廚藝,做出一道道美味佳餚。
夢中的臨熙是一個仙人,從一道白光中走來,他的整個身體都發出瑩亮的光澤,折射到四周,使得他周邊的事物都沾上了神的光彩。
仙履所到之處,塵屑盡消,仙裾無風而動,從袖中飛出一本《臨熙膳譜》到他面前。
臨熙的身影和麪容一直是個迷,直到白天小祖宗撲倒了墨子傾,他才恍然大悟。
墨子傾叫她野兮,說是舊相識。
所以,墨子傾會不會是臨熙的轉世?
他記得他們的曾經,她也懷念他們過去的時光。
要不然那間承載他們共同記憶的廚房怎麼會成爲她的隨身空間?
另一個是暗沉沉的噩夢……
想到那個伴隨自己長大的噩夢,墨沉皓不禁打了一個冷顫。
無名的恐懼再次向他襲來,像一縷縷暗黑的幽靈藤蔓在他渾身上下瀰漫開來,箍着他的五臟六腑,令他喘不過氣來。
墨沉皓抽着雪茄,他不敢關燈,把眼睛睜得大大的,生怕一睡着就再次聽見那個可怕的聲音。
熬到半夜,他還是敵不過睏倦,迷迷糊糊睡着了。
夢中,他又來到那座光線晦暗的破敗殿堂裡。
四周圍是黑漆漆的機械臂,咔咔咔咔,在拆除雄偉高大的建築。
上端有水滴聲冰冷寂寞地滴落。
殿堂裡有一座高高在上的龍座,坐着威嚴不可侵犯的機甲司令。
底下是螻蟻般的萬千小兵。
機甲司令居高臨下,他的眼睛像鬼蜮主宰,對他進行了彷彿長達一個世紀的死亡凝視。
“殺掉那個叫做“綠野”的女孩!”
“佔領藍米X星球!”
機甲司令的聲音如冰似鐵,像千斤頂一樣碾壓下來,完全不容任何人違抗。
“不!不——”墨沉皓抗拒。
頃刻間,四周圍的無數機械臂向他一起剷下來。
鮮血直噴,他碎成殘渣。
啊!好可怕!
墨沉皓瞬間驚醒。
室內白光如晝,入目皆是熟悉的景象,根本沒有機械臂和機甲司令。
但他依然沒有從剛纔的恐懼中逃離,冷汗已浸溼睡衣和牀單。
綠野,就是綠野兮嗎?
那個可怕的機甲司令爲什麼叫我殺掉她?
他的夢魘傳到隔壁,睡夢中的林六六立刻醒來,條件反射地直接遁去他的屋子。
牀上不見他的身影,被子都不曾鋪開。
她繞過牀去,看見他正坐在地上,神色不安。
“你怎麼睡地上了?”
她調侃道:“怎麼,一個人睡不着嗎?”
撫着他冰涼的臉,她覺察到他整個身子都是冰冷而僵硬的。
這是遭受了什麼打擊啊?
她心疼地將他抱在懷裡。
墨沉皓也順勢抱過去,想起來每次跟她或者綠晶石在一起的時候,那個噩夢都不曾來侵襲他,於是懇求她,“陪我好嗎?”
見小祖宗在思考,他又補充道:“只是躺着,我什麼都不做。”
“好。”鬼才相信你什麼都不做,不過做什麼我也不反對。
兩人起身,躺牀上,像兩隻蝦米一樣並列弓起身子,安靜地不說一句話。
初始,墨沉皓還能非常冷靜地抱着她,可是抱着抱着,身子逐漸熱起來。
他開始變得不安分起來。
一條腿擡起來架在她身上。
手也開始動起來。
但一想到自己剛纔的話,又縮了回去。
過了一會兒,實在忍不住,又開始動起來。
林六六嘻嘻笑道:“怎麼想反悔了嗎?”
他厚着臉皮問道:“我可以反悔嗎?”
“唔我考慮一晚上再說。”她故意逗他。
墨沉皓倒是嚴肅起來,“其實我在夢裡已經爲你死過無數次了,我可以像臨熙那樣爲你去死……”
林六六轉過身,用手捂住他的嘴,“不許你說死,而且臨熙已經過去了,現在我只有你。”
她眼眸如水光波動,澄澄湛湛中有一道柔情要將他融化。
他的心被觸到了,被柔情包裹的他安暖如春。
她不是一直在撲男人嗎?他不是一直在拼命追趕嗎?
什麼時候他們就突然親密了?
是在空間裡相互餵飯那時候?但他總覺得自己是在扮演她眼中的臨熙。
小祖宗當衆宣佈他們在行周公之禮的那一刻,他都覺得是小祖宗在隨意玩耍,而他也樂意奉陪。
直到這一刻,他才從她的眼中讀到了某種叫作愛的情愫。
這是屬於他們兩個人的秘密對視。
“你是什麼時候開始喜歡上我的?”他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