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回到美人軒,蘇懷珺被溫韞玉叫回了府,不過現下有兩個大師傅在,蘇懷珺已經是監工一樣的位置了,並不影響第三批的進度。
蘇亦湘抱着錢袋回了房間,緊緊扣上門,小心翼翼把錢袋放在牀鋪上,開口向下拎着底,一堆銀子傾瀉而出,蘇亦湘看着都開心。
一粒一粒銀子擺好蘇亦湘看了格外滿足,心花怒放。本該有滿滿一百兩,但剛出門碰到兩個賣包子的,衆人都餓了,一人一個,花了三兩。
路過木材鋪,十兩銀子付清欠賬,又定了二十兩木材明日送貨上門。
路過鐵匠鋪,定了十把纂刻刀,又沒了三十兩。
所以到家之後,小袋子癟了一半,不過不重要!花出去的錢是可以賺回來的!蘇亦湘小心翼翼把銀子放進牀頭暗格一個小箱子裡。
只是還未捂熱乎,小夥計突然敲門喊到:“小姐!錢莊老闆剛路過,讓我提醒您,這月可別忘了還錢啊!”
蘇亦湘拿着錢盒的手都抖了,一個人抱着盒子坐在牀上,眼淚啪嗒啪嗒往下落,真的好委屈,剛見面的銀子怎麼就要全落入別人口袋了。
第二天還了錢莊的月款之後,蘇亦湘又是口袋空空的一天,連手裡的肉包子都不香了。這拆了東牆補西牆的日子什麼時候纔是個頭啊!
正值中午,蘇亦湘突然聽着旁邊又吵又嚷,是天上人間門口,有一位婦人很是生氣的樣子,拿着一把掃帚扛着前方天上人間的三個夥計,堅持要往裡面衝。
一邊衝一邊高喊着:“你這個破地方,看我不給你拆了它!拉人家進去搞破鞋是吧!你們這就是個窯子!裝什麼正經地方,我呸!”
這一聲我呸,真是替蘇亦湘出了口惡氣,周老闆始終不見人影,但從門口閃過一個熟悉的影子,蘇亦湘眼前一亮。
那人雖佝僂着背,一副老頭模樣,但身材依舊壯實,腳底的每一步也都踩實了地,根本不像老頭。而最讓蘇亦湘懷疑的,就是那人就是失蹤的田壯!
可當蘇亦湘跑過去,那人已經進了門,而蘇亦湘早就上了天上人間的黑名單,溜都溜不進去,只能暫時作罷,心裡先記下了這份懷疑。
晚上的時候,暖竹突然從家中急匆匆跑來:“小姐,快回去一趟,夫人出事了。”
蘇亦湘急得從凳子上摔下來,門外突然傳來罐子摔地的聲音。兩人跑出門,看到薛念慈站在門邊,腳下散着一堆藥罐碎片,地下的藥還冒着熱氣,濺在了他身上一些,但他好像全然沒有感覺,只急着問:“小徒弟,你這是要回家去嗎?家中有什麼急事?”
蘇亦湘知道,他是想問孟菀言出了什麼事,便轉身看向暖竹:“我娘到底出了什麼事?有危險嗎?”
暖竹只搖搖頭,旁邊兩人便同時鬆了口氣。暖竹接着說道:“昨日四姨娘在涼亭休息,叫我去取一些冰梅子,我回來時卻見她在湖裡掙扎,急忙下去將四姨娘救上來,待她醒來說,是有人趁她不注意,把她推了下去。”
蘇亦湘忿忿開口:“可見二姨娘在那附近?”
暖竹突然皺着眉道:“二姨娘昨日上山去廟裡祈福去了,這才讓奴婢們,更加擔心。”
蘇亦湘愣神半晌,急忙收拾東西隨她回家,臨走時請薛念慈幫忙照看美人軒,盲盒的事情交給了做工師傅。
薛念慈幾次想開口,都強忍了回去,蘇亦湘出門時跟他說道:“如若我孃親需要,我會來找師父幫忙的。”
有了這一句,薛念慈的神情纔不那麼緊張,只是多次叮囑:“要小心,要注意飲食,不要怕麻煩。”
蘇亦湘回到家裡,跑進孟菀言的房間,哭着撲進她懷裡:“孃親,你痛不痛?哪裡不舒服?湘兒嚇死了,以爲要見不到您了。”
孟菀言硬撐着支起身子,親了親蘇亦湘的小臉,又幫她擦了擦眼淚,僵硬的撐出一個笑容:“湘兒不怕,孃親沒事的,只是受了些涼罷了,過幾日就好了。”
蘇亦湘不信,堅持要找最好的大夫過來再給她號脈,孟菀言緊握着她的手,對着身後的松竹暖竹擺擺手:“真不用了,你們也先下去吧,讓我跟湘兒單獨待一會兒。”
其他人退出去,湘兒爬上了孟菀言的牀,坐在旁邊,小心翼翼幫她捏着手臂,實則是在不經意之間幫她把脈。
情況實則並不像孟菀言說的那般簡單,也不全是這一次落水的毛病。孟菀言常年吃素,體內營養不平衡,又加之總喜歡一個人悶着,體內氣血運行都很慢。這院子又在陰面,每日也只能見到正午一個時辰的太陽,陰冷溼潮,對她的身體傷害極大。
這次的落水,不過是把這體內最後一點微妙的平衡也打破了,讓各種毛病一齊激發出來,瞬時讓她虛弱無比,整個人都是慘白色。
蘇亦湘很擔心,她的狀態需要一段不短時間的精心養護,才大概率能恢復,絕不是一兩副補藥能補回來的。
於是蘇亦湘認真的看着孟菀言道:“孃親,今天開始,湘兒再不亂跑了,天天陪着你,寸步不離好不好?”
剛剛聽到,孟菀言還是很開心的,不過轉眼,她又搖搖頭:“孃親沒事的,我知道你在做自己喜歡的事,要堅持啊湘兒,孃親不想你像我一樣,留下好多遺憾,只數着院內的青磚過日子。湘兒,娘要你幸福快樂知道嗎?”
蘇亦湘哭的愈發的傷心,豆大的眼淚砸溼了孟菀言的衣服,孟菀言將她攬入懷裡,輕輕的拍着她的背,又一次重複到:“娘要你自己選擇你的人生,一輩子幸福、快樂。”
夜深了,孟菀言睡熟了,蘇亦湘從牀上悄悄爬起身。穿好衣服打開了門,朝着孟菀言落水的地方走去。
若是有人故意爲知,該會留下什麼線索。雖然薛倩不在府中,但她走時只帶走了兩個丫鬟兩個下人,她院中可沒一個善茬,所以她仍舊列在懷疑之列。
蘇亦湘在涼亭轉了許久,倏地聽到有腳步聲,警惕的準備離開,那人竟揚聲喊住了她:“三小姐請留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