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鈺的目光往她身後輕輕瞟過,問:“二弟哪有這麼迂腐,我們兵力和糧草都沒有河對岸的豐厚,能撐到現在,少不了他這個軍師。”
蘇見覓擺了擺手,說:“大哥,你是不知道,二哥看起來文質彬彬的,實際上教育起人來,引經據典滔滔不絕,一句話能掰成三句話來講,我以前上學的老夫子都沒他這麼斷句的!”
蘇鈺憋笑道:“哪有。”
蘇見覓和二哥是自小長大的,從記事起便有二哥的影子,相比起大哥蘇鈺,她更瞭解二哥一些,說起關於二哥的話題也是滔滔不絕。
“大哥,你常年在外,都不知道二哥是什麼樣的,他就是和爹爹一個陣營的,每次都是三哥護着我。”
蘇鈺玩味地問:“所以,你的意思是,我們幾個,在你心底墊底的就是二弟?”
蘇見覓脫口而出:“那當然——”
後半句話還沒有說出來,忽然,背後彷彿如芒在背,女人的第六感是很準的,她趕緊往後面一看。
天吶!
二哥蘇啟一言不發的站在自己身後不遠的地方,面無表情,不辨喜怒。
他走路怎麼都不帶腳步聲的!蘇見覓有一瞬間懷疑他是屬貓的。
她腦子急速轉動,接着說:“那當然——不是啦!你們都是我哥哥,哪裡還排上號來了。”
蘇啟緩緩走過來,頭一次揪住蘇見覓的耳朵,居高臨下的看着她,“好啊,你這個小沒良心的,虧我平常對你這麼好。”
蘇見覓舉起雙手,連連搖晃,帶着求饒的聲音說:“二哥二哥,都是他!”
她指着蘇鈺,說:“是大哥誘導我說的,我差點就掉進他挖的坑裡面了!”
蘇啟放開她的耳朵,輕哼一聲,說:“不跟你計較。”
蘇見覓討好的笑,說:“嘿嘿,還是二哥對我好。”
這回,蘇啟抓住重點,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說:“你的意思是,大哥和三弟對你不好?”
好傢伙,這是專業挖坑一百年吧。
這麼會挖坑,要是在現代,這兩人都可以自主開一個挖掘機技校了。
蘇見覓這回說什麼也不上當,說:“二哥,挖坑是吧,要不要和大哥比一下誰挖的坑最深?”
最後還是蘇鈺終結話題,問:“二弟,你找過來是有什麼要緊事嗎?”
“當然是有要緊事的。”他瞥了眼幸災樂禍的蘇見覓,說:“要緊事不就是這位不省心的嗎?好端端的,一個姑娘家跑到戰場上來,不要命了?”
蘇見覓連忙說:“二哥,你這話就狹隘了,我過來是幫忙的,不信你問問大哥,他可是誇獎我的!”
兩個哥哥真是拿她沒辦法,蘇鈺說:“你啊,還是古靈精怪的。”
又把蘇見覓如何到這裡簡單的轉述了一遍。
蘇啟聽聞奸細的存在,說:“這件事情非同小可,越少人知道越好,先不要告訴父親。”
蘇見覓不解道:“爲什麼啊?”
蘇啟說:“父親最近幾日連軸轉,日夜操勞,若是告訴他內奸的存在,一是在他的身體雪上加霜,二是人疲憊的時候容易犯錯,有可能露出馬腳。”
原來如此,還是二哥考慮周到啊。
他又說:“妹妹,這件事你就不要參與了,我擔心對方察覺到,對你做出危險的舉動。”
蘇見覓原本也沒有參與的打算,她對大哥身邊幾個親信得力的副將不是很熟悉,如果一不小心冤枉了人,那可很難收場。
說完這些事情,蘇見覓出了營帳,繼續她的職責。
只不過……
爲什麼還有些手腳麻利身體健康的人來看病啊!
望着面前一個面色紅潤,膀大腰圓的士兵,她不自禁抽了抽嘴角。
“這位大哥,您有事嗎?”
對方露出憨厚的笑容,不好意思地說:“俺聽說將軍的妹妹長得像天仙似的……俺想來瞧瞧……”
蘇見覓:“……”
“快把這人拉走!”她吩咐道,“沒病的不要擋着。”
說完,她扯了塊白色的紗布圍住自己的臉頰,繼續給人看病。
這裡的傷員包紮傷口是一回事,還要注意防止感染。
在她來到軍營之前,有極大一部分士兵不是因爲受重傷而死,而是因爲治療不當,操作時沒有嚴格遵守無菌操作的原則導致傷口感染。
而且這裡的醫療措施和環境也不好,於是便不治而亡了。
蘇見覓來到這裡之後,因感染傷亡的士兵銳減。
她在大家眼裡,都相當於神一樣的存在了。
很多士兵隔三差五的跑她面前來看病,一會兒肚子疼一會兒頭疼的,都不知道是真的還是裝的。
不過士兵們還是很遵守規定,也礙於蘇見覓的面子,除了治療室必要的接觸之外,從來沒有動手動腳過。
平康侯蘇越也聽說女兒的到來,同樣是又急又氣,一聽見消息便放下手中的事務在偌大的軍營裡找蘇見覓的身影。
當看見自己的女兒遊刃有餘的給將士們看病,包紮。將士們對蘇見覓是法子內心的尊重時,心裡的燎原怒火頓時化爲虛無。
只剩下一句:女兒長大了,能獨當一面了。
又急又氣最終被欣慰和淡淡的自豪取代。
平康侯蘇越走上前,靜靜的看着自己的女兒獨當一面,想起已故的髮妻,心頭無限感慨。
若是雁兒還在的話,肯定會很欣慰吧。
蘇見覓全神貫注與手上的事情,沒有注意到不遠處的父親,知道人盡散去,才注意到父親的身影。
夕陽餘暉下,他的身影孤立着,四十來歲也算是正值壯年,可不知何時,兩鬢之處已有些許白髮。
蘇見覓忍着發麻的雙腿走過去,有些惴惴不安地說:“爹爹,我……”
她本想認錯,但蘇越擡手製止了她要說出口的話。
“覓兒,我知道你長大了,有自己的志向,當時你娘也和你一個樣,可惜嫁的人是我。”蘇越似悲似嘆地說,“就當做你是在完成你孃的遺志吧。”
蘇見覓很少聽父親提起過自己的身生母親,只能從府里老人的隻言片語裡瞭解到一些封存已久的過往。
眼下他主動開口,她便順着他的話問:“爹爹,娘以前是個什麼樣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