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恩酒店19樓,寬大的落地窗前,陸潛和劉尚瀾仍在對坐,東方已泛出微白,偶爾可聞早起的鳥叫了。
劉尚瀾清了下嗓子問道:“你的代號還沒有想好嗎?”
陸潛搖搖頭,說:“沒有,這方面我很沒天份。”
劉尚瀾看着陸潛說:“就叫狼眼吧。”
陸潛一愣,他自然是個無可無不可的人,但劉尚瀾突然說出這樣的建議,讓他有些摸不着頭腦。
“你在暗夜裡的感應那麼靈敏,而且你的感應來源於與狼蛛一樣的功能,還是比較合適的。此外,”劉尚瀾很流暢地說:
“這是我父親生前的代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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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個小時以前,高聞新安頓好了焦林與陸潛,十九局三區的重案科也已接收了暗殺者的屍體並在興恩酒店佈下天羅地網的防護,便驅車回到城中村的家裡,房東正在門口納涼,看到高聞新風風火火從車上下來,雖然不是什麼好車,但還是有點吃驚:“喲,高老師,現在老師待遇好啊,還配車了!”
高聞新滿臉堆笑打着哈哈,說朋友的車,朋友喝醉了,送他回家後就開回來了,說完直奔自己屋子。
房東在後面喊着:“高老師,我女兒放暑假回來了,有空過來坐,她作飯那是相當好的啊。”
高聞新受寵若驚地拱手點頭,連表謝意,進屋鎖門了。
高聞新開始聯通與沈任的視頻。與沈任之間的對話,他更慣於使用自己的設備。不到萬不得己,高聞新不會使用其他通訊手段,比如對IGM來說與裸奔無異的手機通話,和藉助興恩酒店的設備。
沈任聲音馬上傳來:
“這一仗不錯,算你立了功!”
高聞新聽得出沈任口中難得的讚揚意味,他自我感覺也尚可:以包含兩個本年度新人的,尚未通過成人禮的五人組,擊殺暗殺者3名。天火與陸潛各殺一人,高聞新制住的暗殺者自服口中攜帶的氰化鉀,也成了一具屍體。
高聞新用一貫的彙報口吻答覆道:“是場突發的遭遇戰,起始和結果都出乎了我的預料。對方以五人圍剿一個未通過成人禮的新手,看來是做了萬全的預備。但一切都太多偶然性了,而且他們仍然有所輕敵。其一在於時間上,如果他們再早幾天,我的小組尚未集合、巨擘不在趕來A城的路上時下手,十九可得;其二他們肯定沒有想到巨擘的耐受力和敏捷度這麼強,東奔西突拖了他們五個人半個多小時之久;其三倒是連我都沒有想到,這個新組的團隊協調性和戰鬥意志可以達到這樣的高度,而且從基礎條件來說不算優秀的陸潛竟然也斃敵一個,實在出乎所料。”想到自己一開始還強令組員不許參與進攻,不免也暗自感嘆。
沈任擺擺手說:“無論怎樣,你這次的勝利給三區爭了面子,而且所獲得的信息也很令人吃驚,憑誰的想像力,也不會想到,成人禮暗殺竟然有外國人蔘與。你提交的三具屍體已經運抵十九局I處總部,一片譁然。”
高聞新等人擊殺的三名暗殺者,全數不是國人長相,在他們收繳屍體的時候,也都是大吃一驚!
高聞新抿下嘴點了點頭:“從面型來看,長頭型,黑眼黑髮,勾鼻,應是西亞那邊的人呢……”
沈任繼續道:“雖然目前還不能確定暗殺人員是否全是外籍,但至少這兩具屍體已經大大超出我們能所及的預想範圍。
I處已決定加大對外籍特殊能力人員的調查力度,這也許可以解開近年來愈演愈烈的各區之間文攻武鬥的謎。如果這是外國顛覆勢力的行爲的話,應該可以多少緩解目前越來越尖銳的各區對抗。
“上層對於這件事非常重視,而且表現欣喜。對你的嘉獎馬上就會下。已經確定的是,你的小組可以免試通過成人禮了,你對幾人通過成人禮之後可獲的特別獎勵也都獲批通過。”
高聞新頗感詫異,他入職如此多年,尚未聽過有未過成人禮的團隊被破格錄用的。如何看待十九局這樣出人意料有違常規的慷慨?
但這畢竟意味着焦林這一次全身三十幾處重創沒有白受,自己對焦林的承諾也算有了兌現。對於這次成人禮,相較以往幾屆,高聞新有着更大的壓力,壓力的來源不在於輸贏,而是在於焦林對勝利那種獨特的渴求眼神。高聞新仍多感寬慰。
“所以我要求你從現在開始,把重心從成人禮裡面抽出來,我要安排你做另一項工作。”
高聞新一愣:“領導的意思是,這個小組就不要參加成人禮了?”
沈任聲音中的威壓是勿庸置疑的:“他們的行動你來安排,但你是肯定不能參加了。現在偵破這項暗殺案是I處的頭號大事,要集全國之力爲之,你的大功已經成了一半,自然不要半途而廢。而且你是目前爲止唯一和他們交過手的在職人員,就是我不讓你去爭功,上層也會點名要你進入臨時重案組的,你不用多話。”
沈任在佈置任務時,從來都是利誘威壓,滴水不漏,高聞新自然不好再多話。
屏幕上映出一張資料卡,高聞新仔細看去,照片一欄中卻是張璇的臉,一號說:“上次你讓查的那個X,這是她的資料。不要保存,看過就是了。”
不出高聞新所料,資料中只是交待了張璇的一些基本信息,對自己基本沒有幫助,只是可以確認張璇是她的本名,代號爲路西法。
沈任沒有詢問他關於張璇事件的進展,顯然他對此沒有興趣。高聞新暗忖是否要把上次對陣的情況作彙報。
最終他仍沒有開口。事實上與張璇一戰,他並沒有撈到更多的情報。張璇操控着那具動物的屍體一起飛走了,仍是不肯多說一句有用的話。
而其實有一種感覺是他自己也不願承認的:張璇對他有一點微妙的吸引,他希望把這種感覺保持下去。
在彙報要結束的時候,沈任突然問:“在你們與暗殺組對抗的時候,那個劉尚瀾表現怎麼樣?”
沈任此問蹊蹺,高聞新微訝,想起上次一號對劉尚瀾資料的重視,儘量客觀地評價說:“中規中矩,但作爲一個沒有經過實戰的空白新手,甫一臨陣,就可以獨擋一面,已經非常難得。”
沈任沉吟了一下,說:“好的。對於他們四個,我認爲參與一下成人禮也還是必要的,那就讓他們組隊去吧,年輕人,要靠自己打練,你該放手就放手。”
高聞新有點吃驚:“領導的意思是,把我剝離,讓他們四人組去參加成人禮?”
沈任神情淡然:“是啊,很多小組進入成人禮後,一開始就打殘了,三人組兩人組都有,他們四人組,有什麼問題嗎?”
高聞新啞然一笑, 應道:“這我確實沒想過,不過,確實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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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末考試的成績單真的下來了。
老媽拿着陸潛的成績單,自是喜上眉梢,仔細看了半天,放下後對陸潛鄭重說:“你一慣的特點是有點成績就驕傲,這次考得還不錯,但你不能放鬆,仍舊要加緊學習,高考如果考不好,咱們這家可怎麼過啊,你知不知道?!”
陸潛嘆了口氣——仍然沒有讚揚和肯定。陸潛有時很佩服母親,無論什麼事都可以找出一個悲憤地打擊他的辦法,這次又不知道從哪裡發現他有了“愛驕傲”的毛病。
“對了,”老媽想起什麼,“前兩天你參加集訓沒回來的時候,你一個女同學過來找過你了,好像叫林枝。”
“啊?”陸潛一陣激動,激動緣於兩個方面:其一在於那是林枝;其二是林枝也是他這次考試答案的主要來源之一。聽到林枝竟會突然到訪,不免有點作賊心虛。
“她有說找我做什麼嗎?”
“沒有,我告訴她你在參加‘優異高中生夏令營’的集訓,她就回去了。我讓她打你電話,她沒打嗎?”
聽着老媽對“優異高中生”似乎大有引以爲傲的氣勢,陸潛真想忍不住告訴老媽,這個所謂“優異高中生”的夏令營千萬不要對外提。搖搖頭,趕忙翻手機,果然有一個短信提醒。原來在地下訓練室是沒有信號的,電話打不通。
他想了想,還是撥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