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一,下午五點。對於阿比亞迪的恐怖組織在耶路撒冷的幾個巢穴仍然沒有采取圍剿行動。摩薩德仍然按兵不動。
在以色列的國土上,對於理查德-卡特的通緝已全面展開,在僅僅不到一天的時間裡,就抓獲了十六名嫌疑對象,但在審問之後都被釋放了:五個以色列人,四個美國人,兩個英國人,兩個德國人,一個瑞典人,一個丹麥人,還有一個不幸的加拿大人,是個遊客,審問持續了五個小時,結果使他誤了由特拉維夫到希臘的航班。這些人和理查德-卡特一樣,有一頭金黃色的頭髮和一部淡黃褐色的鬍鬚。
總共發現了兩輛與克漢所開的同一牌子的轎車,一輛在凱巴茲-萊維,另一輛在薩弗得。兩輛車的車主都受到了嚴格的審問。
薩弗得的那輛車主是個享有盛譽的藝術家,爲此他提出了強烈的抗議,說什麼是因爲自己所待的左翼的政治觀點才獲此“殊遇”。
結果證明這兩輛車都不是埃維所使用的那一輛。
六點鐘,丹尼爾和阿莫斯-海爾將從法律大廈頂層送來的艾米利亞-凱瑟琳醫院的監視情況記錄測覽了一遍:早上六點十三分:一輛從東耶路撤冷的艾爾-阿斯沃德製造公司開過來的藍色卡車開到了醫院的後面,布爾德溫的秘書瑪伊早上七點十分:海亞伯到達由東耶路撤冷開往拉馬拉的公共汽車站,在街頭小攤上買了一杯冷飲之後步行來到醫院,八點鐘他準時來到了自己的崗位上。
九點二十分:達羅沙醫生由拉馬拉返回,將車停在醫院的後面,然後進入醫院。
十點十五分:瑪伊拉-奧瑞駕駛布爾德溫的黑色小轎車離開醫院,前往喬治王大街的百貨商店購物。她在裡面呆了整整兩個小時,買了一條緊身褲、一套便服和一個橡膠枕頭。然後到麥氏咖啡廳吃了午餐,於下午一點四十三分回到醫院。
上午十一點:十四名男病人等候在醫院的入口處。海亞伯讓他們等候了二十二分鐘,讓他們進去了。下午兩點四十五分,最後一個病人離開醫院。
下午三點十一分:一輛綠色的梅塞德斯牌的廂式貨車——車廂上寫着“貝斯勒哈姆明亮乾洗服務公司”及其電話號碼——開進了醫院的後面。從車廂上卸下了六大袋貨物,還有數不清的桌布和牀單,其中有的袋子大得足以裝下一個人。將所拍攝的照片放大後進行分析,司機和裝卸工人都是阿拉伯人,沒有一個人留着鬍子,也沒有任何人和卡特有絲毫的相似之處。卡車在下午三點二十四分開定。查詢其牌照號碼,該車確爲明亮公司所有。
下午四點四十二分:一輛玻璃頂的梅塞德斯牌的公共汽車,載着一羣基督徒遊客從檄攬山上的洲際賓館開到了艾米利亞-凱瑟琳醫院。共有二十三名遊客,除去司機和導遊外共有九個男的,沒有一個年齡在六十歲以下。司機和導遊都是阿拉伯人,不高,黑髮;其中一個蓄着鬍子。他們的身高估計都在一米七左右。導遊給了海亞伯一些錢,於是這羣遊客得以進入醫院的院子裡,並拍照留念。汽車在四點五十七分開走。查詢牌照號碼知其爲東耶路撒冷橄欖山旅遊公司所有。
五點四十八分:一輛掛着聯合國牌照的白色的梅塞德斯——奔馳小轎車到了醫院的後面。一個穿着阿拉伯長袍的人從車上走了下來,搬出幾個印有“資料”字樣的箱子,送進了醫院裡面。
其中有兩個箱子比較大,如果身體適當彎曲,完全可以裝下一個人。這人身高和卡特差不多。拍了好幾張照片,由於這人戴着頭巾,並且有物體遮擋,所以沒有一張完整地拍下這人的臉。但從已拍的照片來看,這人蓄着一臉黑色的絡腮鬍子,沒有戴眼鏡,與電腦模擬出來的卡特的肖像相比不是特別相象。查詢牌照號碼知該車爲聯合國總部所有。
六點十五分,丹尼爾開車回家,準備洗個淋浴,然後換下衣服。他將車開到樓下停了下來。這時一陣微風吹過,身邊的白樺樹嘩嘩直響。
他走向前廳的大門,發現鎖上了,不覺心中有些納悶:旦亞回來了嗎?正當他將鑰匙插進孔裡的時候,他聽見有人在叫他的名字,他轉過身來,看見數十步開外一個人影向他奔來,邊跑邊招手。
身後一條白色的腰巾在微風中飄動。
是利伯曼,那個雜貨商。
丹尼爾也招了招手,就在原地等着。不一會利伯曼跑到了面前,他早巳上氣不接下氣,不停地用手擦着額頭上的汗。
“晚上好,利伯曼先生。”
“探長,”雜貨商急促地說道,“有件事要告訴你,也許、也許這事兒並不重要,但我……我無論如何還是要告訴你。”
“放鬆些,利伯曼先生。”
雜貨商深深地吸了口氣,然後拍了拍胸脯。
丹尼爾靜靜地等着,直到他的呼吸均勻了,纔開口說話:“什麼事兒,利伯曼先生。”
“也許壓根就沒什麼。就在一小時以前,你的女兒和一個男的走了,一個很高大的黑人,他說他找到了你們家的狗。”
“我的美國客人是個黑人。”丹尼爾說道,心中卻不禁暗喜:太捧了基恩,真不愧爲一名偵探!“不不,不是這個意思,”利伯曼知道自己表達上出了問題,”是個穿黑衣服的人——長長的黑外套,黑帽子,蓄着一臉大鬍子——給人感覺很奇待!”“是嗎?”丹尼爾的心裡不禁佈滿了疑雲。
“就這些。探長。她和她的朋友到我的商店裡買了一些小甜餅,她們還沒走出五步遠,這個人就從路旁停着的一輛小轎車裡走了出來和她打招呼。我猜想他可能是你女兒的老師或是——”“什麼樣的轎車?”“白色的梅塞德斯,噪音很大——”丹尼爾的心猛地一緊:“你看見牌照了嗎?”“沒有,很抱歉我——”“說下去,後來呢?”“這人說找到了你們家的狗。它受傷了,他想帶她去見一見。薩茜沉吟了一會,然後進—廠這人的轎車一塊定了。幾分鐘後我覺得事情有些蹊蹺:這人雖然態度很恭敬,但她看起來並不認識他。我給你妻子打了個電話——沒人接,我想我應該——”“告訴我這人長相如何?”“很高大。和你年紀差不多,也許更大些。戴着眼鏡,蓄着一臉紅色的鬍子。說話時常露齒而笑,像一個政客。讓我想想,還有沒有其他的——”丹尼爾猛地抓住他的肩膀,急迫地問道:“他們走的哪條路?”雜貨商稍稍轉了下身體,“那條路,”他用手指着北邊的道路說,“她不會有事兒的,是嗎?”丹尼爾縮回抓住他肩膀的手,一個箭步衝進了他那輛“美洲豹”裡。
不!上帝,我求求你,求求你,不要這樣!我應該考慮到這一點,我完全能夠考慮到這一點。爲什麼會出現這麼大的疏忽?丹尼爾的內心掀起了狂風暴雨!他的右腳將油門踩到了最大點,雙手飛快地轉動着方面盤。
是我的孩子,我的第一個孩子,我的安琪爾!不是她,上帝,不是她!這顯然是在欺騙自己!這是一場噩夢,一場可怕的噩夢,不是現實。然而周圍的一切,這熟悉的一切,活生生的一切,怎麼會是在夢境中呢?眼淚不禁奪眶而出,他極力剋制着自己,不斷地提醒自己:頭腦一定要清醒!“美洲豹”不斷地加速,爭分奪秒!上帝,求求你!但在戴維王路口時,紅燈亮了。這條林蔭大道上交通總是很擁擠。對面的車魚貫駛過來。
他不停地接着喇叭,前面的車並不理會。他猛一轉方向盤,將車開到了人行道上。
“讓開!”
“我要去救我的孩子!”口哨聲,尖叫聲,此起被伏的喇叭聲交織在一起,不好,車撞在了路口中央安全島的邊緣上!前軸鬆了!周圍的聲音更加嘈雜,丹尼爾覺得世界一片混亂!一個交警高聲叫着,做了個讓丹尼爾停車的手勢。
不及時趕到,就要出人命了,白癡!
丹尼爾在心中罵道。
不知出於什麼原因,那年輕的交警又突然放下了手勢,朝丹尼爾揮了揮手,讓他過去了。實際上,丹尼爾壓根都沒想停下來。
過了路口,丹尼爾一踩油門,“美洲豹”飛馳起來!丹尼爾在心中默默地懺悔着:全能的上帝,仁慈的上帝!求求你,救救我的女兒!今後我一定做一個好父親,好丈夫!
給我一次機會!交通又擁擠起來!不能減速!丹尼爾充分地發揮着自己嫺熟的開車技巧,在車流中穿梭着,時而左轉,時而右轉!丹尼爾集中了全副精力!來不及亮警燈了!也來不及呼叫後援——他也不想!對不起,探長,我們讓他給溜了。
這種回答他已聽過了不止一次,他深惡痛絕!上帝,救救我的孩子!丹尼爾的全副精力都集中在了方向盤上,腦海中只剩下這惟一的念頭。
兩旁的高樓大廈飛速向後退去,丹尼爾覺得自己彷彿正驅車行駛在一片冰河之上。
道路很平坦,沒有什麼危險。
前面是一段下坡路,丹尼爾掛上空擋,“美洲豹”俯衝直下。
沿途又亮了幾次紅燈,丹尼爾毫不理會,飛馳而過。
惟一的念頭:救出薩茜!阿爸來了,薩茜!丹尼爾在心中默默地念了一遍又一遍。
斜對面突然駛出一輛車來,緊急剎車!丹尼爾使出全力踩在剎車上,“美洲豹”急劇減速,滑出沒幾米便停了下來。而丹尼爾的身體則劇烈地前傾,感到似乎有高強度電流刺透一般。
他感到很愜意,很舒適!活着,讓她活着,上帝!阿爸來了。薩茜,我的安琪爾,阿爸不能失去你!要是“美洲豹”能變成一架飛機,一架噴氣式戰鬥機該多好,往北,沿着一個月前的那個清晨走過的道路往回走!潔白的牀單,裹着菲特瑪的屍體。
薩茜!漂亮,天真無邪!幾具屍體並排放在一起,難姊難妹——不!沒有薩茜!
上坡路,“美洲豹”。使出了渾身氣力爬着!快點,不然將你大卸八塊。
他真想將自己來個大卸八塊。
他感到周身的血液在飛速地流轉,不,那是汽油,他的整個身體在熊熊地燃饒。
他摸了摸身邊的武器:僅僅只有一隻九毫米口徑的手槍。
“美洲豹”駛入了撒爾坦-蘇勒曼大街。
舊城,此時在丹尼爾的眼中已不再漂亮。一個血泊之中的城市,一次次地被征服,一次次地成爲人間地獄。
當羅馬人圍攻城牆的時候,飢餓的母親烹食自己的孩子。
而兇殘的十字軍士兵則站在血泊之中,瘋狂地屠殺着那些無辜的人們——殷紅的鮮血浸透了這裡的每一寸土地。
不是我那無辜的孩子。
薩茜。
菲特瑪,薩茜。
菲特瑪薩茜。
他的心肝寶貝,第四個——不!阿姆斯特丹,小試牛刀。
在以色列,才真正上演在美國曾上演過的一幕幕殺人好戲。
在美國的第四個受害者呢?基恩的聲音:丹尼,她受到了瘋狂的摧殘,五臟六腑都被——不,不!阿爸來了,安琪爾!薩茜,薩茜,挺住,挺祝一定要活着,怎麼也得活着!我本應該考慮到這一點,我本可以做一個更稱職的父親。
給我機會,上帝!我發誓以後我會做得更好!
一位上了年紀的阿拉伯人推着滿滿的一車黃瓜從街上穿過,“美洲豹”急馳而過,不好,對面開來了一輛公共汽車,丹尼爾迅速地轉動方向盤,然而,就在同時,通過後視鏡,他看到車的尾部擦着了那架手推車,只見那老頭搖晃了幾下,便連人帶車倒下去了。黃瓜撒落一地!老頭爬了起來,憤怒地晃動着拳頭!去你的!丹尼爾只顧操縱着方向盤,視線從後視鏡移到了前方。
“美洲豹”駛上了橄欖山路。
前面,一輛旅遊車顛簸着開了過來。
丹尼爾迅速將車駛到路邊。這時他看見車內那羣傻瓜在指着他的車嘰嘰喳喳地說着什麼!迅速地駛過去!“美洲豹”已急馳在斯格伯斯山上。
這座鮮血浸透的城市盡收眼底,丹尼爾卻無暇側顧。
阿爸來了!艾米利亞-凱瑟琳醫院,被着羊皮的狼,殺人的屠場,玫瑰般的粉紅,不,座是血一般的殷紅!丹尼爾一直將車開到凱瑟琳醫院的入口處。握着手槍。
跳了下來。
那個阿拉伯看守人,海亞伯,從椅子上跳起來,揮動着拳頭,大聲叫道:“站住,車不能停在這裡!”
丹尼爾毫不理會這白癡,徑直朝裡走去。
海亞伯跑到他前面,試圖擋住他的道路。
這白癡滿臉憤慨之色,嘴張得大大的:“站住!你不能進去,你在踐踏聯合國的規章制度!”去你的!
這白癡張開了雙臂,試圖擋住丹尼爾:“我警告你,布爾德溫先生回來後你將受到——”丹尼爾晃動着手中的手槍,打在他的臉上,只聽到一聲悶響,海亞伯尖叫一聲,就再也不吱聲了。
丹尼爾飛步向前,穿過了院子。
那些怒放着的玫瑰也遭了殃,丹尼爾毫無顧忌地從上面踩過走進大門,丹尼爾的腦海中迅速地回憶着施姆茨和達奧得曾說過的這幢建築的結構。
西邊:服務區,全體員工的住宿區。丹尼爾直奔西邊。
他握着手槍,快跑起來!
有人聽見聲音,從門縫中探出頭來。
是那個老護士霍瑟,穿着白大褂,戴着白色的護士帽,看見丹尼爾手中握着槍之後,驚恐地用手捂住了嘴。
她尖叫了一聲,迅速地關上了門。瑪伊拉-奧瑞,布爾德溫的黎巴嫩女秘書,穿着一雙蹩腳的高跟鞋,打開房門來到走廊裡,想看個究竟,當她看見丹尼爾的面孔和他手中的槍時,也尖叫一聲跑回了房間,猛地將門關上並迅速上了鎖。
他迅速地奔到走廊的盡頭,拐過那個角落。
門牌上的姓名:布爾德溫,達羅沙……
卡特!這混蛋!他旋轉了一下把手,本以爲鎖上了,那樣的話他將強行闖入,不借一切代價。
但門開了。
卡特就躺在牀上。
面如死灰,鬍子亂糟糟的。嘴無力地張着,露出了一個“O”型黑洞!沒有薩茜!太遲了——不,不!上帝!他將槍口對準了卡特,厲聲喝道:“她在哪裡?”卡特睜大了眼睛,那晦澀的眼珠轉動了幾下:“怎麼回事兒,上帝!”
丹尼爾靠得更近了。
卡特驚恐地用雙臂捂住了臉。
丹尼爾環顧了一下房間。
真是糟透了!髒衣服和報紙扔得到處都是,還有那些注射器、聽診器之類的醫用器械,還有吃剩的麪包……房間裡充滿了醫藥味和難聞的臭味!他拉下卡特捂着臉的雙臂,摘下他戴的眼鏡,猛一揮手!譁!玻璃片四處飛濺!卡特眨着眼睛,搖着頭:“噢,上帝!”
這混蛋也會祈求上帝!丹尼爾猛地將膝蓋壓在他的胸部,讓他動彈不得,這傢伙拼命反抗着,急促地喘着氣。
丹尼爾將槍換了下手,用那隻未曾受傷的手抓住了卡特的脖子。脖子很粗,但很柔軟。
他的手猛一用勁:“她在哪裡?你這混蛋,她在哪裡?告訴我!”
這混蛋掙扎着,喉嚨裡發出了幾聲悶響。
丹尼爾不再用勁,卡特喘着粗氣。
“她在哪裡?”“誰——誰?”丹尼爾狠狠地煽了他一耳光。
只聽見這混蛋一聲尖叫!
“告訴我,否則扭下你的腦袋!”
“誰——”“我的女兒!”“我不知——”又是一記耳光!卡特的眼角流出了淚水,喘着粗氣。
“她在哪裡!”“我發誓……”劇烈的喘氣,“我不知道你……”又是喘氣,“你在說什麼。”
“我的女兒!一個漂亮的女孩兒!”卡特近乎瘋狂地搖着頭,開始咳嗽,抽泣!這混蛋的臉漲成了豬肝色,額頭上滲出了密密麻麻的一層汗丹尼爾又舉起了手。
卡特尖叫一聲,將頭側向了一邊。
丹尼爾抓住他的頭髮,將他的頭扭了過來。
“我最後一次問你,他在哪裡?”忽然丹尼爾聞到了一股臊昧,他看到在卡特的下身處,牀單上出現了一片溼痕並迅速擴大!“噢,上帝!”卡特尖叫道:“我發誓,請相信我。噢,上帝!我不知道你在說些什麼!”丹尼爾又用手卡住了他的脖子:“告訴我,你——”這時從背後傳來了一個女人憤怒的聲音:“你在幹什麼?放開他!”一雙手從後面拽住了他的襯衫。丹尼爾沒有理會,仍用膝蓋壓着他的胸部,將手槍對着他的太陽穴。
他的另一隻手朝後猛地一揮。那個老護士,凱瑟琳-霍瑟,一個趔趄,四腳朝天栽倒在地上。
她掙扎着站了起來,整理了一個衣服。她的臉沾滿了灰塵。
“走開!”丹尼爾命令道,“這是警察公務!”這個老女人仍站在原地:“你要將可憐的卡特怎麼樣!”“池是一個兇手,殺人犯,他劫走了我的女兒!”
霍瑟瞪着一雙大眼瞧着他,覺得他完全是個瘋子!“胡說!他從沒殺過人。他是個病人!”“馬上滾出去!”丹尼爾毫不理會這老女人的話。
“我發誓!”霍瑟說道,“這可憐的人四天來一直躺在牀上!”丹尼爾轉過身來看了看霍瑟,又轉過去看了看躺在牀上的卡特!這個加拿大人不再動彈,只是急促地喘着氣。
一出雙簧!丹尼爾是不會輕易相信的。
“裝病!”丹尼爾冷笑了一下,“今天凌晨,他還到城裡面去殺了三個人,然後綁架了我的女兒。”
“太荒誕了!”霍瑟叫道,“今天凌晨什麼時間?”“他是大約半夜十二點離開醫院的,直到下午六點鐘纔回來!”“一派胡言!理查德從早上八點鐘到現在一直呆在這裡——他不停地嘔吐,整個人差不多都奄奄一息了。我一直在這裡照料他,在十二點半的時候,我把他嘔吐出來的穢物清掃了一下。從兩點鐘到四點鐘,我用海綿給他擦洗了一遍身體。自那以後,我一直密切地注視着他的狀況,惟恐出現什麼意外。二十分鐘前我剛給他量過體溫。他正在發燒——摸一摸他的額頭,你就知道了,他整個人嚴重脫水。我一直不停地給他注射青黴素,他才勉強能夠行走。”丹尼爾半信半疑,用手背貼在卡特的臉上。
燙得很!卡特的身體抽搐了一下。
霍瑟看看丹尼爾,聲音提得更高了:“這個可憐的人連走兩步都困難,更不用說到城裡去了。現在我警告你,偵探,無論你是誰,如果你再不退出這個房間,我們將向聯合國的有關機構控告你,那時你將陷入極大的麻煩之中!”
丹尼爾瞧着她,又瞧一瞧卡特:現在他的呼吸已變得艱難,脖子赤紅中泛着黑色,已開始腫脹,他咳嗽着,喉嚨裡不住地發出汩汩聲。
丹尼爾向後退了兩步,霍瑟上前來站在了他和卡特之間。
一個冷血動物,一個鐵面女人。
他盯着她,不知道她所說的每一個字是否都是真的!卡特又開始朝牀單上嘔吐。霍瑟連忙拿來一個金屬盆放在卡特的下巴下面。
病得一蹋糊塗,整整四天都躺在牀上。
那個夜行人不是卡特!必須轉移目標!卡特開始渾身抽搐,呻吟聲不絕於耳。
不是在演戲。
“請馬上離開,偵探。”霍瑟說道。
不是卡特,那會是誰呢?突然他想起了那個看守人的警告:等到布爾德溫先生回來你將——布爾德溫先生什麼時候要從哪裡回來?根據監視日誌上的記載,這位負責人從禮拜天早上到現在一直沒離開艾米利亞-凱瑟琳醫院啊!那天晚上行走的人從外表特徵判斷應是卡特——但現在證明判斷錯了,不是他!那人肯定喬裝改扮了!這時他記起了今天下午剛翻閱過的監視日誌上的情況記載:“一個阿拉伯人,沒有鬍子,開着一輛白色的梅塞德斯,來到了艾米利亞-凱瑟琳醫院,從車上搬下幾個印有‘資料’字樣的箱子。”
“如果身體適當彎曲,完全可以裝下一個人。”
不錯,肯定裝着薩茜。
想到這一點,丹尼爾拔腿便向布爾德溫的房間跑去。
鎖上了。
他將手槍對準鎖孔連開了幾槍,闖了進去。
一間很寬敞的房子,鋪着地毯,四壁粉刷得一片雪白,幾乎是卡特房間的兩倍。
一張寬大的鋼絲牀,牀單被罩都很乾淨整潔,室內的一切也都擺放得很整齊。
一套阿拉伯人的長袍摺疊得整整齊齊放在牀上,一個紅色的假須,還有一副眼鏡。
還有一個小東西閃閃放着綠光。
是個蝴蝶結的飾針!
從室內的一切看來,伎在這裡的完全不像個犯下無數命案的惡魔,而像個溫文爾雅的紳士!但是找不到薩茜的蹤影!他端着手槍衝進淋浴室。
沒人。
角落裡是黑乎乎的一堆:三個手提箱!強壓着心中的恐懼,丹尼爾打開了它們:
兩個大的裡面只有衣服,摺疊得很整齊。他拖出放在下面的較小的那一個。
是一整套化妝用品,一把剃鬚刀,好幾套假髮,一瓶摩絲,還有改變膚色用的塗料!還有一張船票——明天從埃拉特港到塞浦路絲的船票!“他將我們給騙了,探長。”
他又檢查了一下漱洗室,也沒人。
上哪去了?洞穴中去了嗎?邊境巡邏隊在那邊駐紮有人員——他一出現就會受到嚴密監視的。
他低頭看了看那張牀,希望能發現什麼奧秘——沒有,很普通的一張牀。
然而,當他用力一推這張牀的時候,奇蹟出現了:門後逐漸露出一個黑洞!丹尼爾朝裡探望了一下,黑乎乎的一片!
他一貓身鑽了進去。
阿爸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