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頭,你是誰?憑什麼可以在無爲境裡左右別人做什麼?”盼珊努力做出一副對他的話根本漠不關心的樣子,將話題引開。
“我是誰?”老人的語氣有些悵惘,喃喃道:“這麼多年了,我都快不記得自己是誰了……”
跟盼珊猜想的一樣,這個老頭跟那個白隊長一樣,都是壽命極長的存在,而從他的言談中不難猜出,他的壽命比白隊長更長。
在九天大陸上,修煉者不斷追求修煉上的成就,不過都是爲了突破一般人的存在,延長自己的壽命罷了,而像老頭和白隊長這樣的人,在大陸上恐怕也是極不多見的高手了。
“我是爲了無爲境而生的智者,當然可以左右這裡所有的一切。”老人給出了盼珊最後一問的答案。
盼珊心中嗤笑,居然還有人稱自己爲“智者”!可面上卻沒有顯現出笑意,而是神色一凜,問道:“我和糰子明明找到了你,你又爲何將我們打傷?”
“我說了讓你找到我,但沒有說我見到你們的時候會怎麼做。”智者十分給力地說了這樣一句話,讓盼珊頓時覺得自己胸前氣血翻涌,那好不容易下去的鹹腥味又出現在了自己的喉嚨。
“老頭兒,欺負人也有個限度!我們一人一獸的歲數加起來都沒有你大,你也好意思!”盼珊憤憤走到糰子那邊,一邊將糰子抱進懷裡,一邊道。
智者含笑聽着盼珊的這番職責,雲淡風輕地看着她,反問道:“如果有人想要殺你,會跟你講道理麼?人家集羣而來,擺明了要你的命,你可有機會跟人家評出個理來?”
聽到此處,盼珊臉上的氣憤僵住了——老頭兒講的沒錯,在真正的生死關頭,道理是最無力的東西。
盼珊點點頭,然後對着智者笑了,說道:“智者,盼珊受教了。”
智者沒有什麼表示,仍舊負手而立,不知心裡在想些什麼。
盼珊突然將懷中昏迷不醒的糰子舉到了智者面前,說道:“智者,救救糰子吧,它不醒來,我心裡不踏實。”
智者慢慢底下頭,定定地看着盼珊,抿着嘴不說話。
盼珊一見他這個架勢,知道他又是想要教育自己些什麼道理,於是決定自己主動點,說不定效果會好些。
“智者爺爺,盼珊明白您的意思,在這世上,不會有人願意平白幫助一個陌生人,凡事應當靠自己。”盼珊用一副乖寶寶的樣子說着,等着大眼忽閃忽閃地繼續道:“可是,我們不是不認識對不對?這偌大的一個無爲境裡只有我們兩個人,我們應當互相幫助不是麼?”
這次智者開口了,問道:“你覺得,我需要你的幫助麼?”
盼珊的眼神閃了閃,沒有一絲氣餒,因爲智者既然這麼問了,那說明自己所說的並沒有偏離人家的意思,於是道:“我覺得,總有一天會有的,因爲以後的事情誰也說不準不是麼!”
智者伸手將糰子接道了自己的手裡,需要盼珊雙手來抱的糰子在他的一隻手裡卻顯得極小。
一股淡綠色的光芒從智者的另一隻手中出現,緩緩覆在了紅白相間的糰子身上。
盼珊的眼睛自始至終都沒有離開過糰子,見這淡淡的綠光竟然讓昏死過去的糰子睜開了眼,不由驚訝地張開了嘴。
“好厲害!”盼珊伸出兩隻大拇指,積極地拍着智者的馬屁。
終於,糰子已經恢復了不少,智者也停了手。
“小丫頭,我救它不是因爲等着那個等你來幫的一天,而是因爲你那句未來誰也說不準,明白?”智者將糰子送回到盼珊懷裡。
盼珊趕忙接過精神還不是很好的糰子,回道:“知道知道!無爲笨虛,卻有了這真是存在的無爲境,萬事皆空,可是我們卻是實實在在地活在這世上的,只有未來,我們明明在說着,卻總觸及不到,因爲未來總會遠於現在。”
盼珊小心翼翼地擡眼看向智者,心道:“哼!不就是這些玄之又玄的東西麼,只要我說出個一二三你就不能說我是對還是錯,因爲他們這些越是不敢輕易評出個對錯,怕他!”
果然,盼珊從智者的眼睛裡看到了驚訝之色。
“想不到小小年紀卻又如此悟性,一開始還以爲你只是有些小聰明,現在看來,應該是不止纔對。”智者用“後繼有人”的眼神看向盼珊,讓盼珊渾身生出無數雞皮疙瘩。
要她胡扯還行,可要真是讓她成日來論天論地論萬物,那還不如殺了她算了!
“智者,如果我要離開這裡,該怎麼做?”這次盼珊完全沒有了兜圈子的興致,於是單刀直入地問道。
“我說過了,想要離開無爲境,憑你現在還差的很遠。”
“差得遠只是現在,只要我想,總能出去!”盼珊心中着急,要是自己總是出不去,外面的幾個丫頭還不都得急瘋了!
智者笑了笑,對盼珊的話不置可否。
“說吧,我要達到怎樣的水平才能離開這裡?”此刻的盼珊滿眼的堅定,彷彿無論智者下一刻說出什麼條件她都會即刻達到一般。
空中突然傳來一陣花香,盼珊扭臉就看到了一片桃花樹開得正豔,使得周圍的青山綠水黯然失色。
“打贏我,就可以。”智者半晌的時候傳來這麼一句。
盼珊自然是聽到了的,但是心中卻在千迴百轉地思考着對策。
回頭間,想法已經有了,盼珊笑着問道:“智者爺爺,不知盼珊和糰子是否有幸拜您爲師?”
智者一愣,接着大笑了開來:“哈哈哈哈……冷盼珊,你不愧是冷燁的閨女,爺倆想出來的點子竟然如出一轍!”然後突然收了笑臉,冷冷地看着盼珊,問道:“如果我不同意呢?”
盼珊攤手,聳了聳小肩膀,說道:“沒事,反正我也出不去,我就等你答應了爲止,反正您這裡也怪孤單的,我正好陪您了!”
邊看盼珊面上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其實心裡都快氣炸了,這老頭兒要是不答應她,那她和糰子要是想要離開這無爲境還真是沒可能!如果真的是那樣,自己也就只能跟這個老傢伙作伴在無爲境裡待着了。
智者最終也沒有說自己願不願意答應盼珊的拜他爲師的請求,而是對着盼珊揮了揮手,道:“你帶着那個小毛球先到桃花林裡去吧,三日後我會出現,到時候在決定要不要當你的老師。”
話畢,智者宛如一陣輕煙般消失在了盼珊的眼前,讓盼珊真正見識到了高手的程度。
“就憑你這一手,我也鐵了心要跟你學!”盼珊亮亮的眸子望向智者消失的那篇空地,頗有些興奮地說道,依然忘記了初見智者時被他打得爬不起來的慘狀,更何談因爲被惡整的憤怒了。
抱起糰子,盼珊開啓了聽風,小心翼翼地邁步走向那片靜謐的桃花林。
雖然那裡真的很美,但是給盼珊的感覺卻是有莫名的危險潛藏其中,自己此行必須小心小心再小心纔是。
初入桃花林,四周並無異狀,只是那花香愈發濃郁,不時還有片片花瓣自樹上飄落,隨風蕩下的樣子美不勝收。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這並不是單單指對美人,而是對所有美的事物,就像此刻,盼珊越發覺得這片桃林迷人異常,甚至有停下腳步的趨勢。
就在盼珊作勢要停下時候,懷中的糰子突然開口道:“別停,此處不像你看到的那般簡單!”
盼珊頓時心中一凜,又繼續向前走去。
“糰子,你來過這裡?”明顯感覺到糰子身上傷勢的好轉,盼珊放心了不少。
“沒有。”糰子機警地看向四周,順便回道。
盼珊低頭看它,說道:“你沒來過還說的這麼一本正經的,那我尋開心呢吧!”
糰子不理她,而是從她懷中一躍而起,然後輕盈地落到了地上。
盼珊看着那叫一個羨慕啊,腦殼動物就是這點好,無論從多高的地上落下來,那渾身軟軟的關節都能輕易卸去落到地面時的衝力。
糰子扭着自己圓圓的小屁股在前面探路,一邊走還一邊俯身在地上輕輕嗅着些什麼。
“這裡到處都是花香,你能聞到什麼?”盼珊跟着糰子往前,不解地問道。
“你好歹也是擁有一半上等靈獸血統的人,怎麼連這個都做不到?”糰子詫異地回頭反問。
盼珊這下不幹了,回嘴道:“誰說有靈獸血統就一定要擁有靈獸的能力!你也說了,我這身上的血不純的,要不然也不至於混到如今這個地步啊!”
盼珊正抱怨間,卻聽到糰子用從來沒有的語調責問自己:“冷盼珊,你是不是從來都是這副德行?你可有對什麼事情上心的時候?明明已經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你還能這般毫無估計地成天混日子?!”
盼珊被糰子的話問愣了,半天沒有動靜。
就在糰子以爲自己的番話根本沒有效果的時候,聽到身後傳來了盼珊的聲音。
“我不是……”聲音很小,卻是在否定着,“我不是什麼都不在乎的。”
盼珊努力扯着嘴角,繼續道:“發生在我身上的事情,有些不是你能想得到的。”每次想起另一個世界的親人和朋友,盼珊的心裡都會猶如被重拳擊打過一般,沉悶,疼痛,呼吸不來。
“我很努力地活的開心,不是因爲自己不在乎,而是因爲太在乎。很早的時候我就發現,我的喜怒可以影響身邊的人,我希望他們快樂,所以我就要快樂,我希望他們對待萬事有一顆平淡的心,所以首先我自己就要最先看開。”
嘴邊的笑漸漸開始發自內心,盼珊覺得自己不用費力就能笑出來了,“我的願望僅此而已,所以我聽從命運的安排,不想給任何人添麻煩。這般,糰子明白了麼?”
糰子仍舊是將自己可愛的臀部對着盼珊,嘆了口氣,然後道:“你笑得牽強的時候,你身邊的人都可以感受得到,不是麼?”
盼珊搖頭,得意地說道:“我道行已高,能看出來的人,不多!”沒有加上的一句是——就連你也感受不到,因爲我都被自己騙了,更何況是別人。
“知道這片桃花林的奧秘是什麼嗎?”糰子突然問道。
盼珊雖然心中有了定點的猜測,卻並不肯定,於是回道:“不知道。”
“讓人迷失自我。”糰子淡淡地說出了這句話,然後回了頭。
盼珊看到,糰子臉上那雙曾經清明如琉璃的眼睛,此刻已經蒙上了一層迷霧。
她不由在心中暗道——“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