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之間也能有生意可談？我雖然知道的晚了些但不是不知道，越公子可是我家小館的頭號對手，您這不是擺明了寒磣人呢麼！”董玉菲也不急着走了，索性找了張椅子坐下，翹着二郎腿看兩人要耍什麼花招。
越榮軒沉默，那不過是他下意識的說辭，要知道每次想要盼珊留下的時候，這句話最頂用了。
那時候的盼珊總是想把自己往一個商人的模樣打扮，可是無論她如何注意自己的言談舉止，在越榮軒的眼裡都是不倫不類的，她在他眼中，一直都是個孩子。
董玉菲見越榮軒又不說話了，不由有些奇怪，所以眼睛看向佟修尋求答案。
“他只不過是不小心說錯了，你不要放在心上。”佟修看了眼正在走神的越榮軒，微微皺眉道。
“這也能說錯？”董玉菲看了眼敏兒，她正用水靈靈的大眼睛瞅着自己，跟當初的寶兒，一點也不一樣。
寶兒野心太大，顧念的事情太多，雖然心思很是豁達，但是她做不到灑脫。
而眼前的敏兒，從那一雙清澈見底的眸子裡，妖精能讀到的只有陌生。
妖精不知道自己是出於怎樣的心態纔將一個人當做兩個人來看。
或許，在一定意義上，此時的敏兒，不是寶兒。
“寶兒……”妖精看着那張太過熟悉的臉，不禁脫口而出。
越榮軒有些不悅地皺了皺眉頭，將敏兒的身子往自己懷裡扯了扯，道：“她現在只是敏兒。”
董玉菲別過臉，看着院子裡的爬了滿牆的薔薇，輕聲道：“你說她灰飛煙滅的那一刻，在想什麼？”
這個問題，越榮軒不是沒有想過。
“或許，她在恨，或許，她什麼都沒有想。”佟修若有所指地說道，他知道，海市蜃樓裡的詩韻琪對越榮軒抱着怎樣的心思，若不是她，那個護短到極致的紅塵怪人怎麼會這麼輕易地要了她的小命。
妖精卻搖了搖頭，卻仍是不肯再看敏兒的臉，“她不會想着我們中的任何一個人，因爲這個世界不夠讓她留戀，所以她會摒棄一切會阻礙她逃脫這裡的思緒。”
敏兒啃完了之前的果子，再跟越榮軒要的時候他卻不肯給，所以一臉委屈地撅着小嘴兒生悶氣。
“今兒你都吃了幾個了？”越榮軒假意繃起臉，目色嚴厲地問道。
敏兒不依，搖頭晃腦了半天，最後朝他比劃出一根手指，然後又小心翼翼地曲回去半拉，意思是吃了一個都不到。
越榮軒伸手去儲物戒指裡掏，片刻後沒有緊皺。
他苦笑下，將整個巴掌伸展，道：“敏兒，你吃的不是半個，是五個，整整五個，要不是我剛纔數了數剩下的個數，我興許又被你騙了！”
看着這一幕，妖精沒來由地笑了，隨後突然從位子上站了起來：“什麼？你讓她吃了五個果子？！吃那麼多不會鬧肚子麼？！”
佟修經她一提也開始擔心了起來，那果子他查過，是天性溫養的珍奇異果沒錯，可是具體吃多了會不會出事他們根本不知道。
“明日你要管着她些，這麼個吃法不行。”
越榮軒懊惱自己怎麼才發現者小妮子騙了自己，今兒無論他問她已經吃了幾個的時候，她都是伸出一個手指然後彎回去半拉，一開始還沒覺得，現在才知道那是她的陷阱。
接着，敏兒小臉一拉，眼眶裡驟然蓄滿了眼淚，泫然欲泣。
“你可甭委屈，明兒我就要罰你一次，讓你小小年紀就騙人！”越榮軒根本沒有察覺到，他此刻說話的語氣多寵溺。
敏兒看越榮軒根本沒有放水的跡象，便抻過來越榮軒的衣襟擦自己好不容易擠出來的淚水和鼻涕。
眼看小妮子這是自討了個沒趣準備鳴金收兵了，可下一刻突然哇的一聲嚎哭了起來。
妖精本就不是特別好看的臉色更難看了，盯着敏兒道：“怎麼就不知道見好就收呢？！你原先不這樣的！”說罷上前拽住敏兒的兩隻胳膊，使勁搖晃了開。
“你倒是把我的寶兒還給我啊！你把她藏到哪兒去了……她比你懂事沒有你貪嘴，你憑什麼佔着她的身體不將她還給我……”說着，妖精竟是也哭了起來。
說實話，一大一小兩個“女人”哭起來還真是件令人頭疼的事兒。
有些在心底不斷回味妖精的話，突然發現自己並不希望那個曾經的盼珊醒過來。
佟修拉開妖精，看着那張梨花帶雨的笑臉，心裡有些堵得慌。“至少她還活着。”
就在此時，越榮軒突然大叫：“敏兒！”
只見，剛纔還能夠裝哭騙人的小丫頭在嚎啕大哭的下一刻沒有聲音，以爲她放棄了裝可憐戰術的越榮軒卻發現，她臉紅的詭異。
臉色紅不怕，怕的是她兩眼一閉，倒在了原地。
所有人都慌了。
敏兒的體溫越來越高，讓越榮軒想起她那日病重的時候。
佟修上前，撩開了她的劉海。
映入眼簾的是那顆鮮紅欲滴的硃砂痣。
越榮軒擡頭，“我還以爲已經沒有了，怎麼又——”
“淬骨，又是淬骨！”妖精秀目圓睜，恨恨地說道。
原來，那日文昊和盼晰的婚禮上，盼珊除了淬骨之外，還犯了心疾。所以，凡事都給自己留後手的盼珊栽在了紅塵怪人的手上，甚至灰飛煙滅。
“小五，抱她回屋，我去弄些水降溫。”佟修回身看到妖精，嘴脣抿了抿：“你——”
“我留下。”妖精起身跟着越榮軒便走，卻發現自己寸步難移。
“怎麼回事？！”
佟修也覺得奇怪，跟上前去的時候發現給一股力擋在了外面，他又和妖精從多個位置想要進去，卻發現都是徒勞。
“這是結界！”妖精佟修相視，異口同聲道。
進到屋子裡的越榮軒見兩人遲遲不跟來，所以起身想要道外面尋人，哪知一出去就看到兩人大眼瞪小眼地乾着急就是不進來。
“水呢？”越榮軒走了出來，並沒有受到任何阻礙。
被擋在外面的人立即衝上前來。
“你快試試還能不能進去！”妖精率先衝上來，說道。
越榮軒不明所以，卻也是照做了。
結果是，越榮軒也進不去了。
這下越榮軒明白了剛纔兩人的動作了，然後道：“爲什麼不早點告訴我，那樣我也好呆在裡面照顧她。”
妖精翻了翻白眼，“您倒是給了我們那個機會了沒有？”
所以，本來兩個人乾着急變成了三個人同犯愁。
屋裡敏兒的情況，不能不讓人擔心。
前幾日剛來過的白慕踩着歡快的步子邁進越榮軒的別院，一進門便看見沒有戴着面具的妖精，適應了那強烈的視覺衝擊之後，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我是來看小敏兒的，原來董小姐也在啊。”
董玉菲想起那果子就是他送來的，不由神色一暗，問道：“白慕，你來做什麼？”
白慕顯然沒有發現美人兒的色變，樂顛顛地從懷裡掏出一個果子，道：“我估摸着那果子敏兒快吃完了，所以特意來送的！”
“你還有臉說！”妖精登時就怒了，只差上前一把薅住他的領子了，“要不是你那個果子的問題，敏兒怎麼會出事？！”
“敏兒出事了？！”白慕生的幾位白淨，卻又不給人奶油小生的那種感覺，大驚之下，他連手上的果子掉在了地上都不自知。
“董姑娘，前幾日還沒事的，或許是因爲敏兒今兒吃的太多了。”佟修上前，爲白慕說了句公道話，因爲他看到越榮軒的眼底有狠厲之色慢慢凝聚。
“那個果子就算是一天吃十個也不會有問題的，這個我保證！”白慕也急了，大聲證明道。
“那她現在昏迷不醒又是爲什麼？！”妖精不依不饒地問道。
白慕索性不予理會，對越榮軒道：“我要去看看她。”
越榮軒沒有說話，只是抿着嘴看着他。
“你不讓我看我怎麼知道是不是因爲龍果的問題纔出事的？”
龍果，只能生長在幽天的天才地寶。
與其說是生長，不如說是出現。
因爲龍果這東西無根無莖，因晝食日光夜吸月華，久而久之形成了果子的形狀，而且成熟之前不可遇水，成熟之時必須經一場大雨，故生出的機率小之又小，有價無市可謂之。
而白慕竟能弄到如此數量的龍果，可見其出身的神秘。
“要是進得去，我們還能在這裡呆着？”妖精冷哼了一聲，起身就往外走。
佟修不由攔住她，問道：“幹什麼去？”
妖精拍掉他攔着的手臂，頭也不回地說道：“當然是找救星，你倆要是破的掉這個結界，我可以就此不姓董。”
沒錯，越榮軒和佟修都破不開這個結界，在白慕來之前，他們試了無數次，可無論怎樣一碰到那層無形的罩子就是沒有任何反應。
妖精前腳還沒有賣出去，後腳屋裡就出了事。
屋子着了起來，火光沖天。
聽見了驚呼的妖精回身，心頓時跌入了冰窖——此刻她突然覺得，是老天爺不想留着盼珊在人間，除此之外，她想不到別的原因。
“老天，你沒有眼。”妖精握了握拳頭，回身離去。
越榮軒望着那發出噼裡啪啦聲響的屋子，呆若木雞。而佟修和白慕自然也好不到哪裡去。
就這樣，大火一連燒了一夜。
第二日，文昊、文珏、思樂、盼晰、煜城、佟斯，甚至連霍駿馳和賈哲宇也來了。
在場的人很多，卻一點都不亂，因爲根本沒有人說話。
門口再次出現了人影，這個人他們中只有越榮軒認識——詩韻琪。
“琪琪。”越榮軒兩眼血絲地看了一眼她，眼神沒有再在她臉上停留一秒。
“爺爺說那個丫頭的靈識被蘇博偷走了，所以我是來取的。”詩韻琪說的就好似取回自己東西一般，語氣稀鬆平常到令人髮指。
她說完之後，佟斯大笑了起來，放肆的樣子任誰看了都不爽，更何況根本沒有跟陌生人打過交道的詩韻琪。
“你在藐視我。”詩韻琪目光狠厲。
“你不配。”意料之外，說這句話的人不是佟斯。
越榮軒面色猙獰地回頭，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