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木佟越三老正準備一同上樓商討關於此次與李家對戰之事,長於靈敏感知的木老首先發現自己的屋中有人,但馬上又發現屋中之人是盼珊。
可是,木老瞬間迸發出的戰備狀態卻不是也能一瞬間就能斂去的。
同時,同樣感知到屋中有人的越老卻沒有弄清楚是誰,見一向長於感知的木老已經做出了反映,於是便要立即動用賦力將正在窗臺上悠然自在的盼珊震出去。
木老爺子一看老夥計沒認清人,只得一手牽住越老的手臂加以制止,還好,出手及時。
隨着三人接近屋子,佟、越二老才知道屋中的人是盼珊,也感知到了正走進花園的越榮軒和佟修。
越老拂開了木老的手,面無表情地再次揮手將盼珊震了下去。
越老這麼做的目的太明顯了,讓其餘二老想不知道都難。
當初木家族內選拔的過程和結果佟、越二老都是清楚的,當然盼珊這個小怪物的橫空出世也難以逃過兩人的法眼。他們都是叱吒一方的人傑,又怎能看不出盼珊潛在的能力?
於是,兩人向木老提出了三家合併的方式對付李家。雖然這種做法很令人不齒,可是,他們纔不會因爲世人的看法就放棄拉攏一個無法估計其成長的天才。
那時,木老也正在考慮如何幫盼珊找到更多的力量來保護她。
佟家、越家分別是昊天和玄天的第一宗族,木老爺子當然想借助他們的力量,卻又苦於找不到合適的理由。
所以三家同出的方法恰好正中木老爺子下懷。
早在三人商定好如此以方式出戰的時候就隱隱有了聯姻的想法,但他們都並未挑明要聯姻的孩子中是否有盼珊。
而此時越老那故意的一震,無非是爲了讓盼珊與越榮軒儘早地相識,同樣地,也說明越老想知道小娃娃是否有做自家孫媳的資格。
剛纔越老思考後的一個“好”字,已經明明白白地說明了他的態度——將這兩個孩子湊成一對未嘗不可。
這邊三位家族掌門人商量着怎樣合情合理地定下這門親事,那邊盼珊卻是琢磨着怎麼將越榮軒手上的護腕弄到手。
不是盼珊見錢眼開,何況那護腕說不定也不值什麼錢。盼珊想要的原因不過是那驚鴻一瞥時的震撼和心底強烈的直覺——那東西很重要,至少對於自己來說是這樣。
燁城之約在即。
這日,木老爺子將所有人召集起來,說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宣佈。
盼珊抱着十分無所謂的心態前來,沒想到平地一聲驚雷起,炸的就是她這事外人!
木老爺子鄭重介紹了越家祖孫,然後一個回首,看向了盼珊,道:“還有一件事,我和越老都覺得老幺和榮軒甚是相配,便爲他們定下了親事,今日就趁着大夥都在的時候也說了,讓大傢伙高興高興。”
不料,大家不僅沒有鬨鬧,還十分默契地保持了沉默。
不要怪木家的青少年們不解風情,事實上是有個大怪物早已用十分奏效的方式禁止了大家對小怪物的一切談論。
那個大怪物當然就是文昊了,此時的他臉色雖然依舊溫潤,但沒有彎起的嘴角足矣說明他的心情不怎麼樣。
“爺爺,盼珊還這麼小,不用這麼着急吧!”文珏太瞭解文昊了,見他神色不對,趕忙上前問詢,想看看有沒有阻止的可能。
說來這越榮軒也不是不出色,但就是讓人覺得他沒那麼厲害。
木宗的孩子們也算是見多識廣了,對方是什麼樣的人當真還是有幾分判斷的。
“這跟小不小有什麼關係?訂婚,不是現在就成婚!”木老爺子嘴上回答着文珏的問題,眼睛看着的卻是文昊。
這下輪到盼珊鬱悶了,原本說的是關於她的事,怎麼弄得好像她纔是局外人一樣!
“爺爺,您剛纔說把我指給誰了?”消息實在難以消化,縱使盼珊心有千萬玲瓏竅,也不敵這消息所帶來的震撼。
“木爺爺說——把你指給我了。”一直充當空氣的越榮軒突然開口,驚得盼珊一愣。
誒呦喂!盼珊挑眉一瞅,小樣,給你資本開染坊了麼?
“原本應該先問過你們的想法的,可是我和老越也確實心急,所以就直接把親事定下了,榮軒啊,我們家這皮猴子你到底是想不想要,不喜歡的話木爺爺也不能逼着你是不是?”木老爺子一副成竹在胸的樣子,根本不理盼珊那一茬。
也對,現在需要他擔心的不是盼珊,而是文昊接下來的反應。
越榮軒也不過就是個十一歲的孩子,比文昊文珏還小一歲,雖然長得相當高大,心智成不成熟就令當別論了,盼珊相當鄙視瞄了他一眼。
“爺爺,我……”盼珊不死心地想要將事情拖一拖,卻被越榮軒把話攔下:“就算爺爺們今日沒有爲我和盼珊定下婚約,他日我也定將上門提親的。”
越榮軒笑了笑,扭頭看向一臉驚愕的盼珊。
盼珊平時總是自詡能看透別人的所思所想,今日卻在越榮軒面前一無所獲——他的情緒盼珊不曾見過,裡面有的只是寂滅,透過那樣的眼神,能看到的只會是一片荒原……
盼珊依舊回以坦誠的注視,但只有她自己清楚,跟幾日前與她相識鬥嘴的少年不同,眼前的這個孩子,他的情緒更真實,卻很偏頗。
“一眼千年,那是早已定下的契約,怎麼能不遵守呢!”越榮軒的語氣中不無鄭重,卻無波無瀾。
盼珊的眉頭漸漸皺起,問道:“你又何必屈就自己?我連長不長得大都還難說,你應該知道的!”
“老幺,你的想法呢?”木老爺子的語氣依舊不鹹不淡,讓人感覺今日的氣氛着實詭異。
“她同意。”
盼珊只覺一股熱血裹挾着怒氣依然衝上了自己的腦門,她本以爲是最後盾牌的文昊也站在了老爺子們的那一方!
“哥哥!爺爺問的是我!”這是盼珊在這個世界裡的第一次發火,沒料到對象竟然是最親的哥哥。
“越爺爺與爺爺素來交好,我們對榮軒也瞭解的很,他既然願意與盼珊訂婚,那再好不過了。”文昊將緊攥成拳的雙手藏在了寬大的衣袖裡,幾乎是咬着牙將這些話說出了口。
縱使生氣,盼珊並沒有放過文昊的小動作,心下不由一滯,那無名之火也順勢消下去不少。
這件事的背後還藏着多少不爲人知的秘密?
盼珊兀自暗惱,不過是定門親事,何必要讓所有人都不得其解?
盼晰握着盼珊的手越來越緊,冰冷而潮溼的汗將盼珊小小的手掌浸得透溼。
沉悶至極的氣氛就好像低氣壓,讓盼珊有些頭疼,沉默了一陣兒,盼珊笑了,隨即開口道:
“好吧,就算我相信榮軒哥哥口中的一眼千年,那你也應該有所表示吧,不然你要是反悔了,我找誰哭去?”
盼珊突然想明白了:不過是個約定,保得自己的最大利益纔是正解。
此話一出,又是一波寒流穿堂而過。盼珊突然而至情緒的變化有些讓人始料不及。
文昊的手從袖子中舒展了出來,盼珊看到了他掌心由指甲刺出的血色。
“怎麼個表示*法?”就好像文昊的情緒牽動着所有人一樣,三位老爺子不自然的緊繃感驟然散去,就連越榮軒的語氣也輕快了許多。
“以物爲憑,我們互換信物。”盼珊垂下眼瞼,生怕眼中流露出的喜悅給人看見。
“好,你要什麼,只要是我有的,一定給你。”越榮軒負手而立,他的相貌不及文昊、文珏出衆,沒有佟修、佟斯靈秀,也不像煜城一般儒雅,卻會在一舉一動中顯示別人不曾注意過的特殊氣質。
只是此時,盼珊還沒有給這種氣質定義。
盼珊一聽此話,頓時抑制不住地抖了抖肩,再配上冷漠的表情,衆人還以爲她是在不屑……
“這樣吧,”盼珊鬆開了盼晰緊攥着自己的手,席地而坐,從腳腕上卸下了當初黛月明雅留給自己的銀質腳環,“這是我阿孃留給我的,我把這個給你。”說罷,就把腳環遞給了越榮軒。
越榮軒也不推脫,接過腳環後就將其握在了手裡,卻也不急着打量它,然後道:“你還沒告訴我你要什麼。”
盼珊裝作思考地很艱難地樣子,又是抓臉又是撓頭,最後合掌道:“既然是訂婚,那就應該是比較有紀念價值的東西。你說我們是一眼千年,那我就選那天初見時你佩戴的那個護腕吧!”
這下在場的人不禁就想啊,盼珊的那個銀質腳環怎麼看都是價值不菲的存在,更何況是由母親留下的念想,就換一個護腕,這孩子腦子定是缺些什麼東西!
可能除了盼珊自己,想必沒有人覺得那個所謂的護腕有此等價值了。
“我當你還會獅子大開口呢,原來是給大夥找樂子來的!”盼珊自動忽略的盼月突然開口,目光流轉,漂亮地讓人無法忽視。
對啊,她向來不甘於被盼珊佔去所有人的注意,於是會想方設法地讓盼珊灰頭土臉。
“小娃娃,選一樣別的吧,榮軒整個人你都要去都可以,只此一件不行。”越老蒼老地聲音緩緩襲來,語氣中略顯悵惘。
“哦?他的人遲早是我的,現在要的是憑證。我也把話放在這裡,除了那個護腕,我別的不要!
若是捨不得……沒關係,我的腳環就當是送人了,婚約什麼的咱也趁早作罷!”盼珊笑嘻嘻地說着,眉目間滿是“我無所謂”的神色。
“你爲了一個護腕就放棄婚約,你確定這不是開玩笑?”越榮軒也笑了,以俯視的姿態詢問着。
身高上的威壓是巨大的,何況此時的盼珊對於越榮軒來說就是小矮人之於白雪公主一樣的存在。
“那你又怎知這腳環對於我來說不是獨一無二的存在?”盼珊伸手指着文昊,繼續道:
“這對腳環是當年阿爹許給阿孃生生世世的信物,阿孃將它們拆開來分給了我和哥哥,現在阿爹和阿孃不在,這腳環就好比我們的阿爹和阿孃!”
文昊不語,又帶起了一室的靜默。
“給你。”
盼珊還以爲是自己把越榮軒逼急了乾脆把腳環還給自己了,沒想到卻是他將右手遞了過來。
“嗯?幹嘛?”盼珊嚇得往後退了一步。
“我左右手的護腕是一樣的,但我決定將這隻給你,你自己解下來吧。”越榮軒那漂亮的眼睛隱去了答應訂婚時的寂滅。
越老嘆了口氣,並未出言制止。
文昊說木家的孩子們熟識越榮軒,但從衆人不解的表情裡揣測的話,盼珊心知這事兒似乎不是那麼簡單。
也不多做猶豫,盼珊便伸手去解那個黑金護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