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離去之後,葉途飛叫醒了張羅輝:“先陪蘇月去集市,等回來了,讓你睡個夠!”
張羅輝揉着眼,問道:“你不是說你陪她去嗎?六爺,我可是爲了你好啊!”
葉途飛笑了笑,道:“現在可不是玩的時候,灰騾子,你的好意六爺我心領了,但這苦力活,還得你去幹,趕緊的吧,別磨磨唧唧的。”
張羅輝只好跟在頗爲失望的蘇月身後,出門去了集市。
支開了所有人,葉途飛也悄悄地出門了。
他要去會見一個人。
這個人是葉途飛秘密安排的,就連肖忠河也不知道。
在葉途飛的整個計劃中,這個人的作用至關重要,可以說,成敗完全在此人身上。
這也是沒辦法的辦法,可以說是一步險棋,若能矇混過高橋信,那麼這個計劃的成功把握就會倍增。若是這步棋也被高橋信所識破,那麼刺殺將成爲一句空談,莫說成功,就算是全身而退,也將稱爲奢望。
因爲葉途飛實在是太瞭解高橋信了。
他相信,此刻的高橋信一定會想到自己的刺殺計劃,那麼,以高橋信能掌握的資源,就不難發現自己這夥人的蹤跡。
而高橋信只需要忍住各種誘惑,堅持躲在憲兵隊的軍營中不露頭,那麼,勝敗便是顯而易見的了。
因此,葉途飛必須要把高橋信引出兵營。
而唯一能把高橋信引出兵營的誘餌便是自己。
葉途飛相信,只要製造出自己這夥人已經被日軍完全掌控的局面,那麼高橋信定然會從兵營中走出來。
以高橋信的性格,在確保自身安全的狀況下,他是不會錯過給葉途飛見最後一面的機會的。
那麼,葉途飛秘密安排的這個人便可以出手了。
擔任這個任務的人,一定要有過人的心理素質,要有過硬的槍法和身手,更要有豐富的特工經驗。
並且,這個人還不能被高橋信所熟知。
能擔任這項任務的,只有獨孤玉。
昨晚還在二郎山的時候,葉途飛跟獨孤玉說了自己的計劃,遭到了獨孤玉的堅決反對。
當時,這二人有着這麼一番對話。
“六爺,您這麼做實在是太冒險了,您想過沒有,即便我這邊一槍斃命,殺了高橋信,可是,您和那些弟兄又怎麼逃出小日本的包圍呢?”
“說實話,我還真沒想這件事。”
“這是一個玉石俱焚的計劃呀!六爺,那高橋信的性命跟您比起來,不值啊!”
“關鍵是高橋信認爲值!好了,你就說這個忙你幫還是不幫,至於事後我們如何逃生,可以再計劃,你放心,我葉途飛沒那麼傻,要去跟高橋信以命換命,還要搭上那麼多弟兄。”
“六爺的吩咐,獨孤玉一定照辦,但是,獨孤玉也有個條件,六爺,在您的後續計劃沒有落定之前,我只能對您說聲對不起。”
現在,葉途飛已經想好了後續對策,所以,他要儘快聯絡獨孤玉,將兩部分計劃合二爲一。
在事先約定好了的一家茶館中,葉途飛見到了獨孤玉。
“今天是咱們唯一一次見面的機會,我相信,再過幾個小時,高橋信便可以覺察到我們的蹤跡了。”
“六爺,我還是那句話,在您沒制定出合理有效的逃生方案前,我只能對您說對不起。”
“獨孤,你見過熱氣球沒有?我看過蘇月提供的那個宅子了,院子很大,足夠放得下一個熱氣球的。”
“熱氣球?六爺,這個想法很不錯,可行!只要把熱氣球下面的艙體做堅實了,逃生應該沒問題,但關鍵是您有足夠的材料製作熱氣球麼?”
“帆布和尼龍繩這些材料很容易搞得到,做艙體的木材和鐵皮也不難,最難的是火焰噴射裝置,不過你放心,這些事都會搞得定。”
“火焰噴射裝置可以用火焰噴射器來替代,只是要人工操作,而且事先要改造一下,把火焰強度調低一些。六爺,這件事我可以幫上忙的。”
“不用你幫忙!咱們分手後,你只管藏好身,直到那一槍打出去。獨孤,請相信我,等殺了高橋信,我一定會在二郎山跟你好好地喝場酒。”
“六爺,做好了熱氣球,給個信號給我。”
“嗯,這是蘇月那幢宅子的地址,我走了!”
在街上轉了幾圈,葉途飛找到了辛忠明。
做爲二郎山插在徐州城的一個釘子,辛忠明這一年來基本上沒做過什麼案子,手正癢得難受,一聽到葉途飛的指令,頓時興奮起來。
“六爺,您就放心吧,明天一早,您要的這些材料保管給您搞到手。”
葉途飛不是不相信辛忠明偷東西的水平,但火焰噴射器這種玩意只能到日軍的軍械庫中去偷,難度也忒大了一點。
於是,還是有些不放心:“小日本的軍火倉庫看管的那麼嚴密,你怎麼下手啊?”
辛忠明笑了笑,道:“六爺,您讓我去偷小日本的軍火庫?咱可沒那本事,玩漏了事小,耽誤了六爺的大事可就不划算了。”
葉途飛聽了好奇,問道:“你不去小日本軍火庫偷又怎麼能搞得到那玩意呢?”
辛忠明笑道:“六爺,這就是您有所不知了,那火焰噴射器又不是隻有小日本能生產,除了小日本的軍隊有那玩意,其他地方就找不到了?咱給您說實話吧,您要的這些材料,根本用不着去偷,黑市上,只要您出的起價錢,啥玩意都能搞得到。”
葉途飛搖了搖頭,道:“去黑市弄,時間上保證不了啊?”
辛忠明得意了,笑着道:“要是花錢去黑市買,那咱老辛還得意個啥呀?六爺,咱的路子可不是做這種買賣的,咱做得可都是無本生意。嘿嘿,那些在黑市上倒騰物資的,他們的倉庫在哪,貨物藏在哪,咱老辛都門清着呢!”
葉途飛還是有些不放心:“那萬一對方的倉庫中沒有這些玩意呢?”
辛忠明道:“帆布和尼龍繩這些材料哪裡都能搞得到,不必擔心,唯一要擔心的就是火焰噴射器這種玩意。不過,六爺您的運氣真好,半個月前,有幾個皇協軍在黑市上賣了四五個火焰噴射器,這玩意很難出手的,咱想,應該還躺在那幫人的倉庫裡沒動彈過吧。”
葉途飛心想也只能這樣了,辛忠明能搞得到爲最好,搞不到的話也只能再想其他辦法了。
“六爺,東西好弄,但是怎麼交到您手上啊?”辛忠明見葉途飛有離去的意思,趕緊提出了自己的困難。
在葉途飛的整個計劃中,他們這組人馬及目的是需要暴露給高橋信的,但是,採用熱氣球逃生的辦法卻不能暴露,不然的話,那就真成了跟高橋信以命換命的局面。
好在時間上比較早,若是辛忠明能與明日一早便搞到這些材料的話,這個時間段,小日本還注意不到自己這幫人。
饒是如此,也不能大搖大擺地把這些材料運到蘇月的那處宅子。
得想個安全的辦法。
葉途飛沉吟了下,問道:“你估計什麼時間能得手?”
辛忠明盤算了,回答道:“下手的最佳時間是夜裡兩點鐘左右,差不多一個小時能幹完這些活。”
“東西多,體積又大,夜裡萬一撞見了小日本的巡邏隊,那就白忙活了。”葉途飛一邊再想對策,一邊小聲嘀咕,“只能是白天來運,還要使個障眼法纔好。”
辛忠明突然想到了一個計策:“六爺,用棺材運這些材料,如何?”
葉途飛想了想,搖頭道:“不行,棺材的空間太小,想藏了這些材料,至少得用三具棺材,太扎眼。”
辛忠明沒轍了,乾脆閉上了嘴,只盯着葉途飛,他相信,這點困難一定難不倒葉途飛。
果然,兩分鐘後,葉途飛想到了辦法。
“你得手後告訴我一聲,我想辦法讓劉玉傑來幫我運這些材料。”
辛忠明陡然一驚,但看到葉途飛鎮定自若的神態,張了張嘴,卻沒說出什麼,默默地點點頭,先去了。
和辛忠明分開後,葉途飛徑直去了劉玉傑皇協軍的駐地。
葉途飛當然不會狂妄到大搖大擺地去闖兵營。他找了紙,給劉玉傑寫了句話,封好了之後交給了一個小叫花子,讓小叫花子送到皇協軍兵營的崗哨手中。
葉途飛塞給了小叫花子幾張軍票,囑咐道:“把這封信交到那崗哨手中,就說是劉旅長的老朋友託辦的,讓那個崗哨趕緊把信交給他們劉旅長。”
葉途飛在那張紙上只寫了一句話:“三珍齋敘舊,二郎山,葉途飛。”
這封信很順利地交到了劉玉傑的手上,劉玉傑看了,禁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氣。
擺在他面前的有兩條路,一是立即拿起電話,向山下敬吾彙報,二是默不作聲當什麼事都沒發生,然後一個人去三珍齋見葉途飛。
不論是哪種選擇,似乎利弊之間都是五五開。
若是選擇了彙報,那麼山下敬吾能不能抓到葉途飛就成了利與弊的轉折點。抓到了,那麼他劉玉傑自然是立了一個大功,若是抓不到,那麼以葉途飛的性格和能耐,只怕自己脖子上的這個吃法玩意也就差不多要搬家了。
劉玉傑衡量了一會,最終覺得山下敬吾抓不到葉途飛的面比較大。
那麼,似乎只能選第二條路。
然而,第二條路同樣充滿了風險。
因爲劉玉傑心裡很明白,這個時間段,葉途飛找上門來的目的肯定不是什麼小事情,萬一在徐州城捅出個大漏子,然而又跟他扯上關係的話,這以後在日本人面前又該如何解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