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兄們七嘴八舌,開始議論起該如何滅掉一支或幾支小日本搶糧隊。
胡小舟一直保持着微笑看着大夥,對葉途飛的提議既沒有說反對也沒有表示支持,但神態卻使得大夥認爲這個胡特派員真如他剛纔所說,完全尊重葉途飛的意見。
葉途飛咬着牙打出的這一拳就像是打在了一團棉花上,根本沒打出任何情況出來。
彭友明見狀,只得草草把會議給結束了。
大夥都散了之後,彭友明有意無意地走到了葉途飛身旁。
“這場仗打不得!高橋信已經不在徐州了,你無法把這壺酒錢算到高橋信的頭上,相反,你要對小日本的搶糧隊做出寬容的姿態,這樣才能對你以後的說辭有幫助。”
彭友明的聲音不大,但對葉途飛來說,每一個字都猶如炸雷。
小日本都欺負到自己頭上來了,不能打就算了,還要擺出一副寬容的姿態!葉途飛只覺得胸中有口悶氣,不吼上幾聲只怕會把胸腔憋壞。
可一轉臉,彭友明卻像沒事人一樣走開了。
葉途飛愣在了原地,鬱悶歸鬱悶,但彭友明的話卻是很有道理,這個節骨眼上,若是依舊跟小日本不依不饒的話,那麼接下來去了南京,就等於給自己增添麻煩。
這時候,葉途飛想起張羅輝來了。
若是灰騾子還在該有多好!這頭灰騾子看上去已經養成了對葉途飛的依賴性,但實際上他卻一直不像其他弟兄完全依賴於葉途飛的思維。灰騾子看似腦子一根筋,想問題總是缺點什麼,可是,葉途飛卻知道,這個人在關鍵的時刻是絕對不會掉鏈子的,而且,在數次危險關頭,他總是能做出最正確的判斷。
灰騾子若是還在二郎山,葉途飛完全可以跟他掏心窩說實話,把這支隊伍教給他,然後自己了無牽掛地前往南京去執行那項任務。
可灰騾子卻走了,直到今天也沒有個回信。
其他的弟兄們雖然各具特點,但均不是統軍型人才,都無法把這支隊伍帶好。
想也是白想,葉途飛苦笑了一下,轉身去了。
那一刻,他有些後悔,後悔自己一衝動,答應了漁農。
答應了漁農去做這項任務就等於拋棄了他的兄弟,虧得這幫兄弟還六爺長六爺短地圍在他身邊,以他的意志爲自己的意志,以他的歡喜爲整個二郎山的歡喜。
這樣的一羣兄弟就這樣扔掉,葉途飛怎能忍心。
可是,不忍心又能如何?漁農的計劃以及彭友明爭來的任務,都是對這場戰爭可以起到決定性作用的,對整個國家和民族都有着不可估量的意義。
葉途飛又如何能拒絕?
想了兄弟,自然也忘不了那倆女人。
時至今日,葉途飛自己也說不清楚他到底喜歡誰。歐陽雪萍是最早撥動了他的心絃的那個女人,可是,之後的這段日子,歐陽雪萍卻暴露了性格上的弱點,做爲一個女人,個性太強,是肯定不會遭男人喜歡的,尤其是像葉途飛這樣的男人。
而蘇月,看上去是一個討巧的樣子,對葉途飛是百依百順,頗有些小鳥依人的意思,可是,葉途飛知道,這一切都是她裝出來的。一個很有心機的女人更不會討男人的喜歡,至少,葉途飛是這樣認爲。
一邊想着,一邊向自己的房間走去,就在快要到的時候,卻頂頭遇上了胡小舟。
“小葉啊!方便不方便?我有些事要跟你商量!”
葉途飛還沒有從剛纔的思緒中走出來,對胡小舟僅是默然地點了點頭。
進了屋,胡小舟反客爲主,招呼葉途飛坐了下來,說道:“小葉啊!我有些想法剛纔在會上不方便說,現在想跟你商量一下。”
葉途飛正因爲彭友明提醒他不能對小日本動真格的而鬱悶,聽到胡小舟說他有些想法,頓時來了精神:“特派員,有啥想法你就直說。”
胡小舟頓了下,整理了一下思路,纔開口說道:“咱們二郎山之前和呂司令韓師長的兩支隊伍形成了犄角之勢,小日本想動咱們二郎山,那還得顧忌到西側的呂司令和南邊的韓師長,所以啊,咱們這支隊伍雖然戰鬥力弱了一些,但還能壓得住場面。可是,你跟了我們**之後,那韓師長能不能出兵幫咱們,就成了一個問題……”
葉途飛在心裡對胡小舟的分析是不以爲然,我堅信韓鴻勳的爲人,只要二郎山遭難,不管他葉途飛跟了誰,韓鴻勳都會出兵相救。
但此時的葉途飛心裡還有一個想法,那就是配合彭友明把這齣戲歸納會原來設計好的路線上,因此,葉途飛決定先沉住了氣,順着胡小舟的意思說一說,從中看一看能否找到機會。
“特派員,你的意思是說咱們現階段還不好跟小日本主動作戰?”
胡小舟笑了笑,道:“打總歸是要打的,而且還要打得徹底,要把小日本給打痛了,打怕了!不過,這打也得講究策略不是?”
葉途飛被胡小舟弄得有些糊塗了,不知道這個老傢伙葫蘆裡裝的到底是個啥藥。於是,他只能聽着。
“用咱們二郎山的隊伍去打,那小日本肯定是有防範的不是?難度大傷亡大不說,打完了還要趕緊佈置防範小日本的報復,不划算啊!”
葉途飛似乎明白了胡小舟的意圖,脫口道:“你是想借刀殺人?”
胡小舟笑道:“意思是那個意思,但你這說法也忒不好聽了哦!”
葉途飛歉意地笑了下,道:“特派員莫怪啊,我也是一時嘴巴吐魯。”
胡小舟擺了擺手,道:“沒事,沒事!這話糙但理不糙。小葉啊,咱們可以向呂司令那邊借點兵過來,不用太多,兩個營就足夠讓小日本喝一壺的了。咱們呢,把部隊抽調一部分送到呂司令那邊,一來可以迷惑敵人,二來還可以讓呂司令幫忙幫咱們練練兵。小葉啊,呂司令的隊伍你是見識過的,戰鬥力可不一般啊,有兩個營來幫咱們守衛二郎山,再加上咱們剩下的弟兄,小日本想報復咱們,恐怕把牙崩掉了也吃不上一口熱乎的。”
葉途飛琢磨了下,還真被胡小舟的這個想法給吸引了。
小日本的搶糧隊敢在二郎山一帶活動,想必是做足了準備,恐怕還挖好了陷阱就等着葉途飛出兵。但是,要是從靈璧山殺出一支奇兵來,那結果就有意思了,小日本的陷阱用不上不說,還會面臨着腹背受敵的境況,這種境況下莫說搶糧了,保命都不一定能保得住。
更重要的是,按這個方案辦,還能符合了彭友明的提醒,這個節骨眼上,葉途飛不適合跟小日本正對面的幹仗。
“好主意!特派員,這確實是個好主意!就是不知道呂司令那邊會不會同意?”
胡小舟從兜裡摸出半包煙來,給自己點了一支,讓給葉途飛卻被婉拒,他噴着煙,略有些自豪地告訴葉途飛:“小葉啊,你對我黨還不熟悉,我告訴你啊,不管是呂堯的部隊,還是咱們二郎山的這支武裝,既然跟了**,那麼就是黨的隊伍。只要是對黨有利,個人是一定會支持的。放心吧,呂司令那邊我來聯繫,你這邊做好準備,以我的想法,咱們可以先把一二三四,四個骨幹連先送到呂司令那邊,等他們被訓練好了,回來後就可以訓練其他連隊,這樣咱們就用不着求人了。”
一二三四,四個連是土匪營的骨幹連,老忠義堂的弟兄都在這四個連之中,葉途飛想,能讓這些老弟兄得到更好的訓練,那麼以後在戰場上就會少流血。
“嗯,特派員,你考慮的很周到,那好,就按你的意思辦好了。”葉途飛絲毫沒有疑問,暢快地答應了胡小舟的意見。
第二天一早,彭友明找了過來,一見到葉途飛便拉下了臉來。
“你昨晚跟胡特派員商量的事爲什麼不事先跟我通個氣呢?”
葉途飛揉着惺忪的睡眼,不解地問道:“你跟胡小舟不是一根繩上的麼?他來跟我說事不就等於你來跟我說事嗎?”
彭友明愣了下,張開了嘴掀合了幾下,終究沒說出話來,只是重重地嘆了口氣,轉身就走了。
葉途飛蹙緊了眉頭,對彭友明的這番莫名舉動是百思而不得其解。
到了第三天,呂堯的兩個營還真的趕了過來,他們晝伏夜行,一路上竟然沒被小日本發現了蹤跡,反過來倒是在二郎山附近盯住了兩股小日本的搶糧隊,於是設了個伏擊,幹掉了三十多日僞軍,還繳獲了萬餘斤糧食。
呂堯善解人意,安排的這兩個營的隊伍的領頭人是葉途飛的老熟人老朋友趙梓斌,不過,事情也不都是令人愉快的,因爲趙梓斌的身邊還跟了一個陳光。當年在沂蒙根據地,便是這個陳光對葉途飛橫眉冷眼,使得葉途飛一氣之下離開了沂蒙山。
趙梓斌帶着兩個營的兵力踏上了二郎山的地界之後,葉途飛便安排那四個骨幹連在馮忠樑的帶領下離開了二郎山,前往靈璧山找呂堯受訓去了。
呂堯派來的隊伍中,除了趙梓斌是葉途飛的老朋友,還有一人雖然跟葉途飛並不是很熟,但葉途飛卻對他充滿了感激之情,那人便是呂堯手下的得力大將,騎兵營的營長唐世傑。
這個唐世傑可是葉途飛和二郎山衆弟兄的救命恩人啊!
葉途飛見到了唐世傑,也沒說什麼感激感謝的話,只是吩咐下去,晚上殺豬宰羊,要好好的招待一下客人。
所有人都沉浸在喜悅中,唯有彭友明一個人,眉頭緊蹙,心事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