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世上,人心是最爲複雜的,而人性,則是最容易發生改變的。
就像鄭大勇和章輝。
葉途飛不願意否認他們兩個的初衷,爲了紀筱海,同時也是爲了他們這個組織,這哥倆是真的打算過和日本浪人同歸於盡。
但是,當葉途飛出現之後,一切都變了。
紀筱海不再需要他們哥倆的英勇和忠誠,紀筱海有了一個葉途飛就足夠了。鄭大勇和章輝雖然對葉途飛是打心裡的服氣和尊敬,但是對這種現實卻產生了莫大的失落感。
所以,他們兩個藉着酒勁向紀筱海和葉途飛展露了捆綁在腰間的炸藥。
當着葉途飛的面向紀筱海表示忠誠,這期間包含的內容太多,是對是錯,也很難在一時間能夠做出定論。
但是,毋庸置疑的是,這種做法會讓人覺得不舒服。
紀筱海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葉途飛看到了紀筱海的情緒變化,連忙爲鄭大勇和章輝作掩護:“走啦,陪飛哥轉一圈,跟弟兄們喝上幾杯!”
那晚,葉途飛喝了不少,到後來,連走路都走不穩當了。獨孤玉更是不行,叫都叫不醒。只有肖忠河還算正常。
這倒不是說肖忠河的酒量有多好,而是肖忠河根本不戀酒,他戀的是一桌子的美味。俗話說的好,被打死的都是練拳的,被淹死的都是會水的,醉死的也都是那些愛喝酒的。可是,不愛喝酒的肖忠河雖然沒喝多,但日子也不好過,這夥計光顧着吃,一不小心吃撐着了,飽嗝聲連連不斷。
紀筱海也是喝大了,臨散場時還跟葉途飛發生了爭執。葉途飛要自己叫輛黃包車回去,而紀筱海堅持要開自己的車子送葉途飛回去。
最後葉途飛沒能拗得過紀筱海,只能順從了他。
第二天,臨近中午的時候,葉途飛才從睡夢中醒來,一醒來,就聽到了樓下客廳傳來的電話鈴聲。
葉途飛連忙奔下樓,接了電話。
是連方打過來的。電話中,連方的聲音顯得很興奮:“葉大哥!我終於找到你了,哦,我按你名片上的電話打到你工作的商行了,他們說你今天沒來上班,我好不容易纔央求他們答應幫我找你其他的聯繫方式。打這個電話前,我都沒抱多大希望哩!”
葉途飛剛睡醒,聲音還有些嘶啞,但難言歡喜之情:“讓你受累了,連隊長,其實你可以給商行的人留個話,等我到了商行,自然會跟你聯絡的。”
連方笑道:“那怎麼能行?趙先生還等着見你呢!”
剛一接電話,葉途飛就聽出是連方,又聽到連方的聲音很興奮,就已經意識到應該是趙銘接受了連方的建議,準備啓用自己。
但此時葉途飛還要揣着明白裝糊塗,他在電話中疑問道:“趙先生要見我?他什麼時間有空閒啊?”
連方笑道:“上午他一起牀就吩咐我聯繫你,說今天怎麼着也要見到你。”
葉途飛道:“哦,那你告訴我趙先生的地址,我這就叫輛黃包車趕過去。”
連方笑道:“葉大哥,你就不要動了,告訴我你的地址,我開車去接你。”
一個小時後,葉途飛坐到了趙銘的對面。
時隔一年,趙銘再次見到了葉途飛,顯得很高興,並吩咐連方接下來他誰也不會見,就算天皇老子來也要擋在門外。
“這一年你過的還好吧?哦,小連把你的情況粗略地跟我說了,說實話,我覺得有些對不住你,要是我能早一點關注你一下,或許你就不會跟日本人鬧得這麼僵了!”趙銘還記得葉途飛的習慣,抽雪茄而不抽菸,所以,他爲葉途飛準備了一盒上好的雪茄,遞給了葉途飛:“在我這你用不着拘謹,想抽就抽吧!”
葉途飛打開了那盒雪茄,撿出一支來放到了鼻子下嗅着香味,迴應趙銘道:“這事也怪我,輕信了高橋信這個王八蛋,真是沒想到,他爲了那些財寶,竟然如此對我。”
“財寶?你說高橋信對付你是爲了財寶?”趙銘的雙眼閃出光亮來。
葉途飛在跟連方述說高橋信和他的矛盾的時候說得很含糊,現在,當着趙銘的面,葉途飛說出了具體的原因。這原因卻大大出乎了趙銘的預料。
高橋信調到南京之後,出任南京新政府的安全顧問一職,這個假日本人在其職位上比起真日本人來還要囂張高調,惹惱了不少新政府的要員。趙銘的很多老部下都受不了這個安全顧問,紛紛向趙銘投訴,希望趙銘能出手教訓一下這個高橋信,好讓他收斂一些。
可是,趙銘卻一直拿高橋信沒辦法。
按理說,高橋信是個聰明人,不應該有如此的表現,陰險之人往往在表面上會做的很圓滑很世故。
但是,高橋信也是身不由已,他必須按照自己的主子的意圖行事。
土肥原賢二憑藉‘滿洲國’的策劃,一舉成爲了日本國特務機關的頭號人物,可是,三年前,一個叫影佐幀昭的年輕人憑藉着‘重光堂密談’的成功而平步青雲,現在,‘重光堂’即將落地開花,那個叫影佐幀昭的年輕人大有一副長江後浪推前浪的趨勢。土肥原賢二並不是容不下後輩,但是,若是這後浪欲把前浪拍死在沙灘上的話,那麼他就要反擊了。
尤其是在這個因‘重光堂’而誕生的中國新政府中,土肥原賢二的分量和影佐幀昭相比幾乎可以忽略,這是土肥原賢二最不能接受的。他必須要對這個新政府施加他的影響力,他要告訴這個新政府,不要以爲有了影佐幀昭的支持就可以放自己於不顧。
高橋信便是土肥原賢二對新政府施加影響力計劃中的一個棋子。
他安排高橋信擔任新政府的安全顧問,要求高橋信在工作中儘可能去刺激新政府中的中國人,讓那些受到刺激的中國人找影佐幀昭告狀去。
影佐幀昭要是顧及自己而對高橋信無動於衷的話,那麼新政府的這些人精們就會意識到他土肥原賢二的重要性。若是影佐敢對高橋信動手的話,那麼他就會從中找到影佐的破綻,予以打擊。
然而在這場爭鬥中的另一個主角影佐幀昭也不是個善茬。影佐幀昭很清楚,在這場權利角逐的遊戲中,他絕對不能軟弱,對土肥原賢二的步步緊逼,他只能針鋒相對寸土不讓。土肥原賢二是前輩,有着高明的政治手腕以及在軍政兩界中超高的影響力,只要影佐幀昭稍有不慎,自重光堂會談以來,這麼多年來的心血便有可能付之東流。
影佐幀昭同樣知道,以他目前的實力,還無法跟土肥原賢二對抗,他需要尋找一個契機,和土肥原賢二達成和解,然後韜光養晦,培育自己的勢力。
但是,土肥原賢二根本不給他任何機會,而且還利用高橋信這顆棋子,處處刁難與他。
在這場明爭暗鬥中,趙銘是顯然站在影佐幀昭這一邊的。他和影佐幀昭的友誼和相互信任是幾年前從重光堂開始就建立起來的。
影佐幀昭不光是趙銘的朋友,而且還是他的政治盟友,他必須幫助影佐幀昭。
所以,當葉途飛說出高橋信是爲了財寶纔會對他下黑手的時候,趙銘敏感地嗅到了他希望嗅到的氣味。
“小葉啊,這件事,事關重大,它關係到你的前途,能詳細告知我具體是怎麼回事嗎?”
這可是對高橋信的栽贓,倘若栽的好,那麼高橋信就將背定黑鍋,葉途飛就此便可以在趙銘身邊站住腳,甚至還可以就此扳倒高橋信。若是沒栽好,栽出個大勺子出來,莫說扳倒高橋信,恐怕自己的生命都會有危險。
好在這套栽贓的說辭葉途飛已經演練了許多遍,而且反覆論證過,確定了毫無漏洞。
“去年比這個時候稍早一些的時候,高橋信把我調到了賈家汪,當時對我說二郎山境內有一座漢代的古墓,要我帶着幾個據說是考古專家的人在二郎山尋找這座古墓。我帶着那幾個專家找了一個多月,一點進展也沒有,後來,高橋信又突然讓我放下尋找古墓的事,去了香港。哦,在香港的過程趙先生是知道的,我就不多說了。
等我回到賈家汪的時候,差不多剛好快要過年,高橋信把我叫了過去,說是已經找到了那座古墓,並把古墓裡面的寶貝都挖了出來。我想去看看那座古墓的位置,可是,高橋信卻不肯,說古墓又被封上了。”
趙銘此時點頭插話道:“這件事我多少聽說過一些,是高橋信故弄玄虛,搞了個古墓計劃,就是利用所謂的寶藏來引誘徐州周邊地區的抗日武裝,從而達到一網打盡的目的。”
葉途飛憤慨道:“那是高橋信的謊言!趙先生,高橋信的確弄了一批假寶藏來引誘那些**國民黨,他還想利用我來向外界傳遞信息。但是,那座古墓也同樣真實存在,真寶藏也確實被高橋信給挖了出來,他只是借用了所謂的古墓計劃來掩蓋住自己真正獲得的寶藏而已。”
趙銘微微蹙起了眉頭,問道:“這件事還有誰知道?或者說,你還有其他證人沒有?”
葉途飛默然搖頭,回道:“這件事高橋信謀劃已久,自然做的滴水不漏,我也是偶然碰巧了才知道了他的陰謀。高橋信爲了滅口,所以才把我跟那些抗日武裝扯到一起,想一塊給滅了。”
趙銘嘆了口氣,道:“可是,單憑你一人之口,又如何能獲得他人的相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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