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牢房中出來之後,葉途飛徑直去找了山下敬吾。
“給我備輛車,我要去銅山鎮一趟。”
山下敬吾很是吃驚:“去銅山鎮?”
從山下敬吾的內心講,他怎麼也不會相信葉途飛是真心投靠了南京新政府,成了大日本帝國的忠實朋友。只是葉途飛的手上有着影佐幀昭和鬆井石根兩張王牌靠山,山下敬吾不敢對葉途飛有所不敬。
在葉途飛重返徐州的那一天,山下敬吾吃了憋,他找到了橋本師團長,可橋本師團長卻勸他忍一忍。
山下敬吾能忍得下來嗎?
若是高橋信沒出事,他或許真的能忍下來。可是,葉途飛這邊去了上海沒多久,高橋信在南京就失蹤了,還背上了一個畏罪潛逃的罪名。
這和葉途飛一點關係都沒有嗎?
山下敬吾絕對不會相信,他堅信的是,高橋信一定是被葉途飛給算計了。
爲這件事,山下敬吾找到過土肥原賢二,而土肥原賢二對此卻是閃爍其詞,這更加驗證了山下敬吾的判斷。
那晚,吃了憋得山下敬吾一夜無眠,他躺在榻榻米上反覆思考,若是高橋信在這,他會怎麼做。
琢磨了一整夜,山下敬吾也沒能琢磨出什麼好辦法。
此時,山下敬吾的手上還是有一張王牌的,那就是胡小舟。可跟胡小舟簡單聊了之後,山下敬吾失望地發現,這個胡小舟原來跟葉途飛有着那麼深的過節,想利用胡小舟來對付葉途飛,說不準是幫了葉途飛的忙。
就在山下敬吾一籌莫展的時候,胡小舟突然給山下敬吾帶來了一個天大的喜訊。
胡小舟一直盯着的那個交通員所在的交通站來了一條大魚。
彭友明!
成功地抓到了彭友明之後,山下敬吾頓時想到了許多對付葉途飛的辦法,權衡利弊之後,他選擇了一個看似笨拙,實則奇效的辦法。
讓葉途飛和彭友明單獨相處一會,讓彭友明告知葉途飛,他的二郎山有多麼的危險。山下敬吾相信,只要葉途飛知道了這個消息,那麼葉途飛定然不會放任,一定會想盡一切辦法來拯救他二郎山那幫兄弟的性命。
只要葉途飛一動,那麼什麼影佐幀昭,什麼鬆井石根,全都失去了保護作用。
山下敬吾原以爲葉途飛和彭友明見完面之後會裝着什麼事都沒有,然後找機會開溜,溜回二郎山去救他的那幫兄弟。可萬萬沒想到,葉途飛出來之後的第一句話竟然是要去銅山鎮。
“銅山鎮?葉桑,你去銅山鎮做什麼?”
葉途飛滿臉憤恨,回答道:“汪興的那個師中竟然混進了**的奸細,我要趕過去把這個奸細給揪出來!”
山下敬吾給葉途飛倒了杯水,遞了過去:“不着急,把事情說清楚,看看我能幫上什麼忙。”
葉途飛道:“汪興這個師比較弱,過去一直沒有能拿出手的戰績來證明他們的戰鬥力,加入了南京新政府之後,只怕不能得到重用。汪師長對此事很是憂慮,於是我就給汪師長出了個主意,讓他繞道二郎山,和我那幫老弟兄一起,裡應外合,拿下**這塊強奪豪取得來的地盤,也順便能把我那些老弟兄給解救出來,大家都去南京效力,吃香的喝辣的,豈不快活?”
山下敬吾點着頭應道:“嗯,聽上去是個不錯的想法。”
“可是,我派去聯絡的兄弟卻是一去無回,沒辦法,只好改道徐州,剛纔我審問彭友明的時候才知道,我的這個計劃竟然走露了風聲,我那位派去聯絡的兄弟也被他們抓了起來。”
這個說法實際上在時間上是吻合不起來的,但是交談中,山下敬吾一直想的是葉途飛到底想要做什麼,所以,這個漏洞也就被忽略了。
“那麼你認爲他們潛伏在汪興師中的奸細是誰呢?”
葉途飛搖了搖頭,道:“我現在還不敢斷定,汪師長和他的那幾個團長是肯定沒問題的,我懷疑是汪師長的師部出了問題。這也沒啥難度,我過去把他們全都抓起來,審一遍也就清楚了。”
葉途飛說的有鼻子有眼的,山下敬吾也不好直接拒絕,抓**的奸細可是一件正兒八經的事情,給山下敬吾個豹子膽,他也不敢施加阻擾。
“好吧,我這就給你安排車輛,爲了你的安全,我再派一個憲兵小隊給你。”
一支憲兵小隊二十五人,對付葉途飛是綽綽有餘的了。
葉途飛沒有反對山下敬吾的這個小算盤,只是叮囑了要快,最好一分鐘都不要耽擱。
山下敬吾的效率還真是快,不到十分鐘便準備妥當。
葉途飛跳上車,連跟山下敬吾打聲招呼都沒來得及,便立馬出發了。
時間就是生命,多一分鐘出來,就可以早一分鐘趕到二郎山,弟兄們便可以多一份希望。
而銅山鎮的方向卻和二郎山相反,況且山下敬吾還派了一個小隊的日本兵來盯着自己,要抓緊啊,一分鐘都不能多耽擱。
剛過了晌午,葉途飛趕到了銅山鎮汪興師的駐地。
人一到,立馬行動,拿着尚方寶劍將汪興師師部的所有人都集中在了一間大屋中,過程中,還順便把肖忠河獨孤玉以及張羅輝帶了進來。
接下來,便是逐一盤查。
那都是做給小日本憲兵隊看的。
葉途飛第一個就把肖忠河‘請’了過來,簡單交代了情況之後,葉途飛又把張羅輝叫到了面前。
張羅輝身上有傷,需要他人攙扶,於是獨孤玉也順理成章地跟着進來了。
“二郎山有難,我必須立即趕過去,外面的這二十多小日本,咱們三個來對付,灰騾子有傷,就不要添亂了,你來應對師部的那幫人。”
肖忠河獨孤玉二人心頭陡然一凜,剛要詢問,卻被張羅輝搶了先:“師部那些慫包用不着多計較,六爺,你覺得灰騾子受了傷就沒用了是吧?給我一刻鐘,我來解決外面的那幫小日本。”
三個人對付二十五名日本兵,只能說是有希望,不敢說就是完全有把握,所以,一聽到張羅輝信誓旦旦地說他可以對付了日本兵,葉途飛生起了好奇心。
“你瘸了條腿,也只有一條胳膊好用,我真不知道你能有啥好辦法。”
張羅輝笑了笑,回答道:“我們團長不在家,弟兄們現在都聽我的,說別的不敢打包票,說去揍小日本,呵呵,我至少能帶出半個團出來。”
張羅輝帶兵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他這麼說,理應有着十足的把握。
這樣做把握更大。
葉途飛毫不猶豫地同意了張羅輝的建議。
這三人隨即結束了被盤查狀態,葉途飛裝模做樣地又叫來了其他人。
那支憲兵小隊就守在葉途飛房間的外面,警惕性極高,然而小日本的士兵已經被訓練的有些機械,對上峰的指令的執行全然是一根筋,山下敬吾要求這隊憲兵把葉途飛給盯死了,於是他們就用了二十五雙眼睛盯死了葉途飛,其他人,看都懶得看一眼。
肖忠河和獨孤玉二人攙扶着張羅輝大模大樣地離去了,花了五分鐘的時間來到了唐鎮團的駐地,然後又花了五分鐘的時間糾集了三十多有尿性的漢子。
等到葉途飛裝模作樣地審訊到第五個人的時候,就聽得房間外面稀里嘩啦亂了一陣。待靜下來之後,肖忠河露了下頭:“六爺,全搞定了,怎麼處置?”
葉途飛的回答乾脆且簡單:“槍斃,出發。”
肖忠河打了個響指,開心回道:“得令!”
肖忠河這邊話音剛落,外面就響起了第一聲槍響,接着槍聲便如炒豆一般,只是很短便停歇了。
葉途飛徑直走出房間,向幾位弟兄招呼道:“肖老六獨孤玉跟我上車走人,灰騾子留下來繼續養傷!”
肖忠河和獨孤玉聽了,立馬跳上了車,而張羅輝若有所思地站在一旁,一言不發,目送着葉途飛等人絕塵而去。
車上,肖忠河頗爲困惑地問道:“灰騾子這是怎麼啦?怎麼一點尿性也沒了,六爺讓他留下,他還就……”
獨孤玉在一旁冷冷地打斷了肖忠河:“肖老六你最近是不是豬腦子吃多了?灰騾子這麼一鬧騰,他還能在那呆下去麼?”
肖忠河仍舊沒想明白:“我也是這麼認爲啊,那他爲啥不跟着我們走啊?”
獨孤玉嘆了口氣,指了指這輛車,“這車就這麼幾個座位,哪能坐得下那麼多人?”
肖忠河打量了一下乘坐的車子,又看了看獨孤玉,一臉茫然的樣子顯然不是裝出來的。
葉途飛將油門踩到了底,悶喝了一聲:“前面路不好,你們倆少廢話,坐結識了!”
肖忠河哪有閒心聽從葉途飛的提醒,還糾結與張羅輝,忍不住嘟囔道:“這車不是還有空嗎?灰騾子又不是頭大象,裝不下……哎喲……”
車子一顛簸,肖忠河的頭撞到了車子頂框,這一撞,卻把肖忠河撞開竅了。
“我明白了,六爺是想讓灰騾子多帶些兄弟過來馳援。”
獨孤玉在一旁幽幽嘆道:“六爺或許只是想讓灰騾子能好好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