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六爺的慘狀,全營官兵按捺不住了,連劉玉傑也表現出了極大的憤慨,他說:“媽了巴子的,這狗日的賈舒文也忒狠了,這個仇咱們一定得報!”
劉玉傑之所以突然有了底氣,是因爲他在找衛向東的時候結識了高橋信。高橋信雖然對任何事情的反應均是慢半拍,但這些卻掩蓋不了他的睿智和大氣。他當時從容淡定地對劉玉傑說了一句:“嗯,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告訴你那幫弟兄,不要鬧事,松本一郎這慫包沒膽量殺了葉途飛的。”
敢公然把一個聯隊長稱爲慫包,這膽識,這氣魄,把劉玉傑徹底折服,他斷定,在這場鬥爭中,獲勝的一定是山下敬吾。至於松本一郎的那個翻譯,劉玉傑認爲那就是一條走狗。
劉玉傑的態度獲得了全體官兵的認同,劉玉傑也是第一次感覺到被大夥所認同後的那種欣快愉悅。他順着杆子往上爬,又說:“等六爺養好了傷,讓六爺定計劃,咱們兄弟們來執行,一定讓那個龜孫子見閻王!”這句話說的很符合忠義堂的規矩,再次獲得大夥的尊重。
但是,在病牀上,葉途飛否定了劉玉傑張羅輝的提議,他說:“賈舒文爲父報仇,天經地義,這一次沒把我弄死就已經是很講究的了。等我傷好了,我要去賈舒文那裡給他賠罪,把這樁事瞭解了。”
葉途飛的意見傳開後,大夥很不理解,部分人認爲六爺是被打糊塗了,等他清醒過來就會改變決定的。
被打糊塗的說法純粹是自我安慰,葉途飛一直很清醒,當他勉強能下地的時候,他向山下敬吾提出了請求,希望山下敬吾能陪他一塊去趟松本聯隊,他要向賈舒文當面賠罪。
山下敬吾大爲感動,因爲葉途飛的這種做法會讓松本一郎認爲是他從中做了工作,對緩解他二人的關係有着極爲重要的作用。
第二天,葉途飛在山下敬吾的陪同下來到了松本聯隊,葉途飛向賈舒文深深地鞠了一躬,說:“賈兄弟,不管你接不接受,我還是要向你賠罪,看在咱們現在都是爲皇軍做事的份上,希望你能原諒我。”
賈舒文不好在說什麼,畢竟葉途飛把皇軍擡了出來。松本一郎果然被山下敬吾猜中了,很高興地摟住了山下的肩膀,說:“這就對了,你們中國有句話說的好,解鈴還需繫鈴人,葉桑能親自來道歉,說明了他的誠意,賈桑,我看你們就和解了吧,把精力都用到工作上來,爲大東亞共榮而奮鬥。”
葉途飛的行爲欺瞞了絕大多數人,包括山下敬吾、松本一郎。但忠義堂十三羅漢是瞭解葉途飛的,他們根本不相信這件事能算完,但是,他們是絕對不會把這種認識告知他人的,以免耽誤了葉途飛下一步的計劃。
能有這種意識的還有一個人,這個人和葉途飛的交集並不多,是個外人,甚至可以說是葉途飛的敵人,他就是賈門大弟子展金彪。
葉途飛到松本聯隊向賈舒文道歉的第二天,展金彪到醫院找到了葉途飛,一見面,展金彪便跪在了葉途飛的面前:“六爺,賈舒文不知深淺,冒犯了您老人家,我不敢求您的原諒,我只能代舒文領罪,望六爺大人大量,給舒文兄弟留條活路,求您了!”
葉途飛示意展金彪站起來說話,但展金彪死活不肯,葉途飛無奈,只好由他。葉途飛說:“賈舒文爲父報仇,天經地義,有何罪過?你又如何替賈舒文領罪呢?”
展金彪聽得此話,流着淚,說:“六爺,我願意替舒文去死,只求您留他一命,若您不答應,我只好……只好先走一步,免得看到了傷心。”說完,從腰背拔出把刀,抵在了自己的心口上。
葉途飛嘆了口氣,說:“好吧,好吧,我答應你就是了!”
三天後,葉途飛開始了行動。
最初參與葉途飛的行動計劃的,只有肖忠河一個人,行動的終極目標雖然是賈舒文和松本一郎,但葉途飛的行動計劃卻是從一個最底層士兵開始的。
幾個在酒館裡喝的東搖西晃的日軍在回兵營的路上竟然丟了一個,第二天凌晨被發現了屍體,屍體上只有一處傷痕,卻直入心臟。
之後一週的時間內,類似案件又發生了三起。
山下敬吾開始重視起來,在請示過師團長之後,他加派了巡邏隊,並令特高課組織便衣在城中設置多處暗哨,以圖抓到兇手。
但兇手似乎感覺到了危險,接下來的半個月,再沒有類似案件發生。半個月後,忽然又出現了相同的案件,只是這一次兇手沒有得逞,插入心臟的刀似乎偏了一些,使得受害者僥倖活了下來。
山下敬吾接到下屬的案情彙報,當下屬彙報到受害者的姓名的時候,他的心頭猛然一震,暗喝一聲原來如此。
那個受害者就是賈舒文。
按照六爺指示,肖忠河的那一刀是貼着賈舒文的心臟插進去的,這一刀的結果是可以留下賈舒文的命,但同樣可以保證賈舒文的下半生過的不會很舒服,搞不好會喪失生活自理能力。
葉途飛的障眼法瞞不過山下敬吾。他立即對葉途飛發起了調查,然而調查結果卻令他欣慰:所有兇殺案,葉途飛都有不在場的證據。
山下敬吾爲啥會欣慰呢?因爲他很擔心這些兇殺案是葉途飛所爲,若真是如此,那麼處於對天皇的責任心,他必須把葉途飛繩之以法,至於二郎山的古墓,只能說遺憾了。所以,當他證實了這些兇殺案並非葉途飛所爲時,他很欣慰,只要不是葉途飛親手做的,那就好辦。
有了目標,查起來就簡單多了。山下敬吾暗中展開了對忠義堂所有人的調查,尤其是幾個十三羅漢的成員。逐漸,山下敬吾發現了一些蛛絲馬跡,然後順藤摸瓜,把目標鎖定在了肖忠河身上。山下敬吾發現,在所有的五次暗殺案件中,至少有三次,肖忠河無法提供清晰可靠的不在場證據。
抓起來再審。
葉途飛對山下敬吾揣測顯然發生了錯誤。他以爲山下敬吾會把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在五次暗殺中,他都把自己不在場的證據做的稍微模糊一些,比如,當晚他會早一點入睡,並囑咐護士不要打攪他。這種不在場的證據按道理來說是很容易引起像山下敬吾這種人的懷疑的,然而葉途飛卻沒有估算到山下敬吾的情感因素,他爲了二郎山的古墓,打心眼裡不願意把懷疑目光聚焦在葉途飛身上。
但事情還沒有發展到不可挽回的地步,葉途飛相信肖忠河的反審訊能力,至於嚴刑,對肖忠河來說更算不上多大事。
山下敬吾也看出了肖忠河的特點,他沒有給肖忠河用刑,也沒有急着審訊,而是把肖忠河安排到花園飯店的一個套房,併爲套房配備了兩個性感時尚的日本姑娘輪番伺候肖忠河。
君子方能坐懷不亂!
山下敬吾認爲以自己的定力都做不到的事情,別人是很難做得到的,像肖忠河這種人,早晚會墜入溫柔之鄉。一旦他迷戀上這種奢靡生活,就會對生命倍加珍惜,那麼結果就是爲了活下來而招供。
山下敬吾對此深信不疑。事實也果然不出他所料,肖忠河在抵抗了一天之後,便開始享受起溫柔來了。
一週之後,山下敬吾提審了肖忠河。
肖忠河不等山下敬吾發問,便直接表態:“多謝太君!我肖忠河臨死之前能有這番享受,呵呵,死而無憾。好吧,不管你說什麼,我都認罪好了,就算你說我了你老婆,我也認了!”
準備了一週的好心情便是被肖忠河的一句話給擊碎了。山下敬吾怒了,吩咐手下開始用刑。
用刑有用麼?顯然沒有。
第三天,山下敬吾請來了高橋信,他相信高橋的能力,他認爲只要高橋信出馬,就一定能撬開肖忠河的嘴巴。
當高橋信來到憲兵隊的時候,給他帶來了一個說好不算好,說壞又不算壞的消息:肖忠河肯定不是兇手,因爲就在剛纔,光天化日之下,城內又發生了兩起類似案件。
不到一分鐘,便有特高課的人拿着案件記錄找到了山下敬吾。這兩起案件的發生地點相聚不遠,與葉途飛養傷的師團醫院的地址形成了一個等腰山角形。
“是葉途飛乾的?一定是葉途飛乾的!”
山下敬吾幾乎吼了起來。
高橋信搖了搖頭,說:“不是他!案件發生的時候,他在我家裡正和我下圍棋。除非,這世上還有一個和葉途飛長得一模一樣的人。”
聽得此話,山下敬吾一屁股癱坐在刑訊室的地板上,拿着皮鞭隨意地抽打着身旁的一張座椅,喃喃說道:“不是他就好,不是這個肖忠河也挺好,高橋君,你覺得這個葉途飛到底是個什麼人?他能被我們所用嗎?”
高橋信回答說:“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如果沒有葉途飛,我們根本沒有辦法接近二郎山。你,我,都不方便直接出面,而我們的手下,沒有一個適合執行這種任務的。”
山下敬吾艱難地站起身來,說:“高橋君,你怎麼打算?”
高橋信說:“拉攏,利誘,威逼,監視。”
山下敬吾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塵,說:“這事你來操辦吧,我去調查兇殺案了。”
高橋信攔住了山下敬吾,說:“請你親自放了這個肖忠河,並把他送還給葉途飛,你知道見到葉途飛該說些什麼,我已經爲你做了一些鋪墊,他也表示能理解你的職責所在,這件事對你應該不是一件難事吧!”
山下敬吾沉思了片刻,說:“我答應你。”
山下敬吾和高橋信之間的對話用的全是日語,肖忠河根本聽不懂。他已經做好了必死的決心,但見這二人嘰哩哇啦地說了一通之後,山下敬吾竟然親自爲他鬆了綁,還給他鞠了一躬,道了歉。
肖忠河很不理解這是爲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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