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三九年二月十二日,農曆臘月二十四,正是北方習俗的小年。
從這一天起,就進入了過年的節奏,直至正月十五看完‘花’燈,這個年纔算結束。
因此,小年也是一個很重要的日子,人們會在這一天舉行祭拜竈神的活動,然後,宗族裡會由族長安排,大傢伙一塊熱鬧一下。
這一天上午,葉途飛和郭忠林終於回到了闊別三個月之久的賈家汪土匪營駐地。
這一下把弟兄們高興壞了,自然是殺豬宰羊沽酒買‘花’。郭忠林作爲和六爺並肩作戰的兄弟,理所當然地被弟兄們衆星捧月般圍了起來,若是不講上幾段六爺的傳奇故事,那麼,莫說吃飯喝酒,估計連上個廁所也不能獲得弟兄們的批准。
那就講唄!反正窮秀才最拿手的就是口才。
“最他孃的驚險的一幕就發生在船上,咱們的船駛出了香港海域,進了公海。”衆弟兄聽到郭忠林說到了大海,很是好奇,就有人打岔‘插’話:“二哥,那海大麼?比徐州城的那個石狗子湖還要大麼?”也有人肚子裡有些墨水,搶着說:“那石狗子湖怎麼能和大海比,大海多大了,比咱們整個徐州地界都要大。”
郭忠林笑眯眯地看着弟兄們七嘴八舌,待到衆人反應過來,閉上了嘴巴,郭忠林才接着說:“進了公海,就表明咱們安全了,所以,六爺就把小日本的槍還給了小日本,誰知道那狗日的小日本接過槍來直接對向了咱六爺的頭,說是接了一個叫啥土匪什麼圓的將軍的命令,要除掉咱六爺。”
六爺已經生活生活地出現在了大傢伙的面前,因此弟兄們倒不擔心六爺的安危,而是對土‘肥’原賢二的名字發生了濃厚的興趣。
“小日本的上司也是土匪?”
“依我看哪,那個土匪上司肯定是個吃喝嫖賭的主,要不然怎麼會圓呢?一定是‘肥’頭大耳腰粗腚圓的笨蛋。”
“這小日本的名字就是怪,俺聽說小日本中間還有叫豬頭的哩。”
郭忠林賣關子賣歪了,氣得他吹鬍子瞪眼,訓斥衆弟兄:“哎哎哎,還要不要聽二哥講下去啊?”
衆弟兄趕緊安靜下來。
“咱六爺臨危不懼,甚至還跟小日本說笑,那小日本根本不給咱六爺面子,直接扣動了扳機。”
聽到郭忠林說到小日本扣動了扳機,衆弟兄齊聲發出了驚呼聲,這確實出乎了大家的預料。雖然衆弟兄都曉得最後的結果一定是六爺安然無恙,但是,六爺是如何從槍口下逃脫的,而且這槍還開了火,對此大家充滿了好奇。
然而,達到了目的的郭忠林此時竟然閉上了嘴巴,眼睛望着遠方,右手伸出了一個剪刀來,在衆弟兄面前直晃悠。
身旁一位弟兄明白了二哥的意思,趕緊掏出煙給二哥遞去。窮秀才點了煙,慢悠悠‘抽’了兩口,這才往下‘交’代。
“小日本扣了扳機,就聽着吧唧一聲,空響了,小日本誤以爲是遇到了臭蛋,急忙退了子彈再上膛,第二次扣動了扳機。”
一位兄弟忍不住了,搶着問:“還是空響嗎?”
郭忠林白了那位弟兄一眼,很不屑地說:“你個豬腦子啊,小日本在那忙着退子彈又上子彈的,那麼長的功夫,咱六爺就這麼樂呵呵地看着,也不出手,你說這第二槍能打響嗎?”
被郭忠林搶白了一頓,那兄弟也不氣惱,反而‘摸’着後腦勺傻笑。窮秀才得意了,又‘抽’了口煙,才接着說:“小日本啪啪啪一連扣動了好幾次扳機,可都是空響,這時咱六爺說話了,他對那個小日本說,看來你得游回岸邊去了,呵呵,那小日本不甘心啊,嗷嗷地叫着就跟咱六爺動起了手來。”
葉途飛的身手功夫是十三羅漢親眼見過的,但下面有很多弟兄根本沒機會看到葉途飛施展拳腳,因此對葉途飛是如何教訓這個小日本的充滿了好奇,大家顧不上窮秀才了,七嘴八舌地討論起來。
郭忠林捏着菸屁股‘抽’了最後一口,然後用腳將菸屁股碾滅了,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便準備走人,衆弟兄哪裡肯依,登時便有七八隻手拉住了窮秀才,“二哥怎麼能走呢?接着講啊!”
郭忠林酷酷地一笑,說:“還要聽什麼?”
弟兄們說:“聽六爺怎麼教訓的小日本啊!”
郭忠林笑得更酷了,說:“六爺是怎麼教訓的小日本,這事啊,你得去問六爺去,咱窮秀才‘精’與文而疏於武,六爺的招數咱講不出來。”
剛纔給郭忠林上煙的那位弟兄忽然明白過來,趕緊給二哥又上了一支菸。郭忠林美滋滋地點上了,拉開了架勢坐了回去。
“那小日本撲了上來,也不知咱六爺用了啥招數,就聽着‘啪’的一聲脆響,那小日本捂着臉退了兩步。再撲上來,六爺又給了一巴掌,那小日本前前後後撲上來十多回,咱六爺也就賞給了他十多巴掌。哎,說實話,咱是對咱六爺有意見的。”
衆弟兄齊聲問道:“二哥對六爺啥意見啊?”
郭忠林目光深邃,表情嚴肅,深深地‘抽’了一口煙,然後用力呼出,說:“俗話說打人不打臉罵人不揭短,六爺怎麼能打人家的臉呢?打了一巴掌也就算了,還一連打了十多巴掌,把那小日本的臉都打成了豬臉了,你說這小日本回了家讓他媽看見了,得有多傷心啊!”
郭忠林說到後來,再也憋不住,率先大笑起來。
衆弟兄反應過來,笑了個人仰馬翻。
笑罷,窮秀才又說:“小日本最後被六爺給打服了,跪在咱六爺的面前求饒,咱六爺笑眯眯地說,咱不會殺你的,但你也不能在這船上呆下去了。那小日本還真聽話,默默地走到了船邊,一咬牙,跳了下去。”
郭忠林的故事講完了,但弟兄們意猶未盡,有個腦子轉的比較快的弟兄向窮秀才提出了一個問題:“六爺他是怎麼做到的?”
郭忠林沒明白過來,反問:“啥意思?六爺做到了什麼?”
那弟兄補充說:“讓小日本的槍啞火啊?”
郭忠林詭異地笑了,笑完之後,對那弟兄說:“六爺說了,這是個秘密!”
正說笑,張羅輝走了過來,向衆人問道:“兄弟們,哪個知道六爺在哪兒嗎?”
兄弟中有一個是老258團的,聽鄧連長說過六爺用手槍耍‘弄’過張羅輝的事,趕緊搶着搭話:“團長啊,六爺在哪兒俺們兄弟都知道,不過哩,俺們得先請團長回答俺們一個問題。”
張羅輝站住了腳,愣愣地看着那個兄弟,說:“啥問題?別磨磨唧唧的,有屁趕緊放!”
那兄弟笑着問道:“就是當初六爺衝你開槍那事,那六爺是怎麼把你的槍‘弄’成空響啞火的呀?”
張羅輝不自覺地撓了撓後腦勺,回答說:“我哪裡知道?當時六爺拿槍頂着我的腦‘門’,我都快。。。‘操’,趕緊的,六爺在哪兒?”
那兄弟沒聽到想聽到的,顯得很失望,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嘟囔說:“六爺就在賈家汪啊!”
張羅輝火不打一處來,向前就要教訓那個兄弟,卻被郭忠林大笑着攔了下來。“六爺他出去了,高橋信派人過來請走的,說是有重要事情要跟六爺商量。”
張羅輝‘哦’了一聲,悻悻地走了,走出了幾步還回了身子,恨恨地瞪了那兄弟一眼,惹得衆人再次大笑。
葉途飛一回到賈家汪就感覺到了異樣,這種異樣的感覺源自於好幾件事。
第一件事是被山下敬吾當作人質的那一半留在徐州城的弟兄竟然回到了賈家汪,說是希望葉途飛的土匪營能擔當起保衛賈家汪的重任。
第二件事是高橋信竟然來了賈家汪,而且看上去還準備長期駐守在賈家汪。
第三件事是日本人突然重視起賈家汪的防衛,除了把他那一半的弟兄調了過來,還增加了至少一箇中隊的日本正規軍。
第四件事是一直纏着他不肯鬆手的竹下幸子和田邊惠子竟然不見了,問了弟兄們,弟兄們也說不出個所以然,都說是某一天就那麼忽然不見了。
這些異常事件堵在了‘胸’口,使得葉途飛十分不暢,他決定要去找高橋信問個明白,剛要動身,高橋信的人來了,說是請六爺移步,高先生有重要事情於他商量。
在高橋信的住所,葉途飛得到了答案。
“哦,葉先生來了,首先要恭喜你爲日本帝國主義立下了赫赫功勳啊!”見到了葉途飛,高橋信很開心,開起了葉途飛的玩笑。
葉途飛回應以玩笑,正兒八經地向高橋信敬了個軍禮,然後說:“爲大日本帝國效勞乃是所有漢‘奸’的榮幸!”
高橋信笑出了聲,招呼葉途飛坐下,然後,頗爲神秘地對葉途飛說:“漢代古墓找到了,也打開了,待會,我帶你去看幾件寶物。”
葉途飛一驚,心想,怨不得這高橋信賴在賈家汪不走了,還增派了兵力。他裝作很好奇的樣子,請求高橋信說:“那您不如帶我去古墓看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