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大富人家陰私遍地,知人知面不知心,誰又能知道這些外表光鮮的權貴們,背地裡會不會做出荒誕無稽的事來,那個周家莊的周員外,外表看起來和藹可親的,可誰又知道,這看起來慈眉善目的老傢伙,卻喜歡把小妾吊到橫樑上,脫得精光光,然後拿鞭子鞭打,在小妾淒厲的慘叫聲中,反而還能得到極致的興奮。
這位凌夫人如此的恐懼,顯然是瞧到了令她恐懼的人事物,或是凌督撫帶給她的壓力了。就是不知這位凌督撫是不是也像周員外那樣,有着外人無法想像中的變態嗜好。
“……長期處於恐懼當中,對身體危害極大。長期睡眠不足,食慾不振,腎氣不足,失眠多夢、腰膝痠軟、手足心熱、潮熱盜汗、頭暈耳鳴、脫髮、黑眼圈、便秘、或……”
“夠了。”凌峰沉聲喝道,“你只管說,要如何醫治便是。”
老大夫嚇了一跳,心臟縮了縮,就他剛纔一聲輕喝,他的呼吸都爲之一緊,難怪凌夫人會如此的懼怕他。
“恐懼是一種心理障礙,這是一種心理上的疾病,夫人需要進行自我調節,老朽在再開些補益腎氣的藥,通過改善體質狀況,強壯臟腑之氣。不過夫人此病,一是與環境有關,二是因人而起,所以想要徹底根治夫人這病,必須從根源找起。比方說,夫人因何而恐懼?只要找着了根源,夫人的病自然就能迎刃而解。”
老大夫看凌峰陰沉的臉色,以及徐璐快要垂到胸口的臉,又大膽地加了句:“凌督撫雖施雷霆之威,卻降甘霖之露。凌督撫前打倭寇,後殺貪官,嚴懲污吏,消滅地痞,還我福建大好風氣,也虧得凌督撫雷霆之威,也只能施雷霆之威,否則福建不會這麼快就能夠煥然一新。雖然凌督撫行事略爲嚴苛了些,但成效卻是顯著的。外人雖對凌督扶頗有微辭,卻也擁戴居多,畢竟,老百姓的眼睛是雪亮的。”
徐璐自然知道老大夫是在勸解自己,要她不必對自己的丈夫害怕,可是,他哪知道她內心的煎熬呀?
這事兒又不能說出去,她忍得辛苦,也憋得辛苦。偏偏他還忍殘地拿他的巨大蛇尾在她面前晃來掃去,她的精神一直處於恐懼狀態,心也崩得緊緊的,能吃得下飯,睡得好覺麼?
凌芸憐憫地看了徐璐一眼,嗔怪地瞪了自己的兄弟,這個混人,瞧他乾的好事,明知徐璐怕她怕得要命,他還偏要在她面前露出尾巴來。這不是雪上加霜麼?
凌峰面沉似水,陰鷙得似要滴出水來。
老大夫把凌芸的神情看在眼裡,忽然在心裡無耐地搖了搖頭,可惜了,這麼一個可愛的小姑娘,就要被生生折磨死了。凌督撫如此氣宇軒昂之人,居然有那種怪癖,真是人不可貌相呀。
老大夫開了藥方,又說了些話,這才提着藥箱離去。
凌峰親自送了老大夫到門口,老大夫又委婉地說了一些話,讓他對夫人好一些,多憐惜一些,說不定夫人病情就緩解了。
凌峰一臉的欲言又止,老大夫又笑着安慰了幾句,凌峰客客氣氣地送走了老大夫,然後轉身,大步回到院子裡。
凌芸正在低聲安慰徐璐,把她能想像的字眼詞語全統統說了出來,就是爲了消除她的恐懼之心。
在凌芸在身邊,徐璐便有股安全感,可是,想讓她消掉對凌峰的恐懼,那簡直是不可能的。她是女人,哪有女人不怕蛇的,尤其是那麼一條巨大的蛇。
雖然她對蛇並不瞭解,但蛇都是兇殘成性的動物,萬一哪天兇性大發……一想到自己被生吞蛇腹的畫面,她就忍不住機靈靈地打了個寒顫。
凌芸也感受到她的恐懼,擔憂地皺起了眉頭,情況不妙呀,徐璐對自己弟弟的恐懼已經深入骨髓,無論她如何規勸,都無法消除她的緊張恐懼之感。這樣繼續下去,可不好呢。
凌峰進來,徐璐只覺屋子裡的空氣也爲之一冷,她吞了吞水,緊緊抓着凌芸的手,驚恐而哀求地望着漸漸逼近的他。
凌芸感覺到徐璐的恐懼,一邊安慰她一邊轉過身來,說:“看你乾的好事,瞧你都把她嚇成什麼樣了。”
凌峰冷冷一哼,忽然對豆綠吼道:“給我滾出去。”
豆綠嚇得雙腿發顫,一屁股坐到地上。凌芸越發不滿地,怒道:“峰弟,現在不是發怒的時候,我看弟妹不大行了。”她真的怕徐璐會像當年的衛琴一樣,極致的驚恐之下,生生被嚇瘋掉了。瞧徐璐雙眸呆滯,牙齒都已在打顫,她真心爲她擔心,生怕最後一根救命稻草被她壓壞,那可就追悔莫及了。
凌峰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又對凌芸下了逐客令。
“姐,你也出去。”然後虎目一掃,屋子裡的丫頭嚇得四處逃竄,很快,屋子裡就只剩下凌峰姐弟,以及徐囊主僕。
凌芸嘴都氣歪了,這個弟弟,怎麼這個臭脾氣?她沒有瞧到徐璐已經嚇成這樣了麼?再繼續刺激她,萬一嚇出個好歹,有他哭的時候。
“你出去。我會注意分寸的。”凌芸皺着眉頭,看了徐璐一眼,她趕緊往椅子上縮了縮,但雙眸仍是可憐巴巴地望着凌芸,一臉的求救,就氣不打一處來。又瞪了豆綠一眼,“你也滾出去。不然我就吃了你。”
豆綠尖叫了半聲,又生生地把聲音壓了回去,徐璐一個激靈,趕緊扶起豆綠,“你快出去,不必管我。”最終,她也跟着軟軟地倒了下去,凌芸又趕緊上前去扶她,沒能扶得起來,不由急了,劈頭蓋臉地往凌峰打去,“你這混蛋,你還嚇她,你還嚇她,萬一把人給嚇壞了,娘鐵定剝你的皮。”
徐璐卻抱着豆綠“哇”的一聲哭了起來,“我要回家,我不要再呆在這兒了?要不你送我回家,要不你殺了我,我也不想活了,嗚嗚……成天提心掉膽的,這樣的日子沒法子過了,你還是殺了我吧。”她是真的沒有求生慾望了,嫁到凌家來,也有十二天了,除了那天他去姨娘那過夜的那一晚她睡了個好覺外,其餘的時候根本就沒睡過好覺,白天哪還有精神,偏還被他逼着鳧水,她壓根就沒力氣鳧水,但又不得不下池子去,就是怕他一怒之下吃了自己,饒是如此,她依然無法改變被吃的命運,這種盡了最大努力仍然逃不過被吃的絕望,使得徐璐再也受不了,委屈和恐懼一股腦地暴發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