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午年的中日朝鮮陸戰爲彼此劃上了一個都不圓滿的那麼自豐臣秀吉,那個矮挫而又相貌醜陋的野心家侵略朝鮮以來的第一次中日在朝鮮戰場上的角逐,已經進行到了第三個回合。不過歷史總是健忘的,人們還是習慣於將這次朝鮮戰爭,稱爲中日第二次朝鮮戰爭,以和甲午年的第一次朝鮮陸戰相區別。
戰爭的起因並不重要,因爲對這兩個交戰的國家來說,朝鮮以其獨特的地理位置,都具有顯而易見的重要地位。中國自不用說,日本亦是將其做爲侵略中國的跳板,他們的目的一度達到了。然而自從在八國聯軍行動中遭遇到可恥的失敗之後,他們又在山東丟盔棄甲,落荒而逃,更在喜峰口成就了中央軍陸軍第二師“能攻善守”的美名。
不過爲了滿足某些愛追根問底的傢伙們的好奇,還是有必要簡單介紹一下戰爭的起因,或許這樣能夠幫助人們理解,爲什麼戰爭總是在人們最不願意看到的時候突然爆發。至少,林雲目前是不願意看到的。他正致力於國家的內部建設,沒有準備,也沒有計劃好這次戰爭,甚至在他的國防軍司令部的總參謀部裡,關於朝鮮戰爭的構想僅僅是一頁紙的概述而已。
這當然不能做爲整個戰爭的指導性文件。在林雲看來,這甚至不是份合格的概述,沒有目標,沒有戰略方向。沒有戰略重點,唯一地,不斷提及的,是語氣模糊的陳述——相比之下,林雲寧可重新召集總司令部裡的參謀們開一次軍事會議。
還是回到戰爭的起因上來。
早在共和成立之前,郭鬆齡和蔣百里還在東北與沙俄軍隊交戰的時候。數支小部隊就通過不同地方式滲透到朝鮮境內——名義上獨立的朝鮮正在日本人的鐵蹄下心驚膽戰的過着被奴役的悲慘生活,所以當這些小部隊四處尋找起義者的時候,那些正因爲沒有武器和沒有軍事經驗而苦惱的反抗者們很快的被他們聚集起來。一支名爲“朝鮮復國軍”地部隊就這麼成立並迅速發展壯大起來。
起初,日軍並沒有注意到這支部隊,並理所當然的將它等同於一般的反抗武裝,然而經過訓練並有效組織起來的這支部隊,很快就讓日軍吃到了苦頭,同時。也讓他們察覺出這支部隊和中國軍隊之間那種千絲萬僂的關係。對這一點,中方毫不掩飾,甚至不斷加大了對這支軍隊的援助,不管是軍事物資還是人員訓練,乃至提供位於中國境內的後方訓練、補給營地。這讓日本人咬牙切齒,卻又非常無奈——出於對林雲的恐懼,他們一度剋制了自己打過鴨綠江的野心。然而隨着這支軍隊的不斷壯大,日軍開始小心翼翼地做出種種試探。當外蒙獨立事件爆發的時候,他們認爲時機已經成熟,於是大膽的向位於中國境內的一些朝鮮復國軍營地發動攻擊。
林雲出於戰略上的考慮。並沒有立刻做出反應,被日軍重兵圍剿的“朝鮮復國軍”總司令樸正烈曾託信使給林雲發過這樣一封信箋:“就當前地嚴峻形勢而言,我必須懇求您能幫助我們度過這一難關。”
也許是林雲的沉默和忍讓助長了日軍的狂妄,也許是日軍駐朝鮮總司令官上村雄國忘記了日軍在中國所遭遇的慘痛失敗,他下令“全力出擊,務必殲滅朝鮮復國軍。哪怕他們逃到天涯海角。”
樸正烈和他的殘餘部隊沒有逃到天涯海角,而是被允許進入了中國境內,在靠近長白山一側的一個較大的訓練營中駐紮了下來。
於是戰爭不可避免的燃燒到中國地境內,這一次,林雲沒有選擇退讓——外蒙古的獨立事件已告解決,他必須打這場戰爭,即使是在這樣的條件之下。
現在,整個國家的軍隊都被置於林雲地國防軍總司令部之下。無論是陸軍、海軍還是新成立的海軍陸戰隊,這架戰爭機器,還遠沒有達到林雲所設想的要求,整個陸軍現役爲三十萬人。而海軍更加可憐,僅僅編成了兩個艦隊,隸屬於北方艦隊司令部的第一艦隊和南方艦隊司令部的第二艦隊,各有戰列艦兩艘,裝甲巡洋艦四艘,驅逐艦及近海護衛艦十餘艘。實力方面,以新編入戰鬥序列的“共和號”爲主力的第一艦隊略強一些。至於海軍陸戰隊,目前還沒有達到一個旅的編制,這讓林雲一度有些遺憾,也許不該執行那麼嚴格的篩選標準。
不過戰爭已經開始,林雲首先要做的,是確定這場戰爭的戰略目標——是藉此將日本的勢力從朝鮮半島上驅逐出去,還是打一場以殲滅現有日軍主力爲目的,迫使其談判的局部戰爭?參謀部的大多數軍官們贊成後者,因爲目前海軍的實力還遠不
本海軍相抗衡,不論從噸位上,訓練水平上,還是從火炮優勢上,都遠遠處於下風。這不是一兩艘戰列艦所能改變的力量格局。
這一現狀,可以從第一艦隊的戰艦編制上體現出來,雖說到了八月份,就會再有四艘裝甲巡洋艦加入到北方艦隊司令部的編制名單中來,可是要想形成戰鬥力,還需要大量的訓練和長時間的配合協同,這一點,任何通曉海軍規則的人都能對你滔滔不絕的講上一大堆。
林雲並沒有反駁他們的意見——關於海軍部分,他表示理解並支持參謀們的想法,但是他提出的戰略方案,同樣讓參謀部的軍官們大吃一驚。
在這份名爲《朝鮮陸戰總綱》中,林雲開篇即提出,目前的階段,是共和國發展的關鍵階段,在這一時期,全國的主要資源,包括人力及物力都要投入到發展建設中來。但是,發展和建設,需要一個穩定的外部環境,這也是爲什麼我們必須打這場戰爭的根本原因。
在這份綱要中,林雲提出,擬由中央軍第一軍第二師、第四師及兩個原由南方革命軍重組後的師組成第一批赴朝作戰的主力。
“這怕是校長又要拿朝鮮戰場做訓練場了。”這是蔣百里看到這份綱要的時候,頭一個反應。而郭鬆齡卻有他自己的看法,“你注意到沒有,大帥這是要把中央軍往幾個要害城市裡派了。”
“你是說調派中央軍加強沿海各省防務的事?”被他這麼一說,蔣百里也頓時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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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明面兒上的。”郭鬆齡彷彿正在和自己生氣似的扭了扭脖子,“據我所知,還有很多傢伙蠢蠢欲動,可是大帥倒好。一句話,全放了!”
蔣百里對這些政治鬥爭,並不感興趣,甚至還有幾分厭惡,不過他並沒有表現出來,只是轉移了話題:“日軍在朝鮮,駐紮有六個師團,又有朝鮮傀儡政府組織的軍隊,總數有十幾萬人,而我們先期入朝才四個師……校長這是給我出了道難題啊。”
郭鬆齡沒好氣的瞟了他一眼,然後擡起頭盯着天花板嘆氣道:“唉,你就別裝啦。大帥要是不放心你,能這麼做嗎?我倒是想去再會會小鬼子呢,可大帥不讓呀。要不……”他轉過頭來,笑着對蔣百里說道:“要不,你去給大帥說說——就說你剛結婚,捨不得把新娘丟在國內,乾脆換我去得了?”
蔣百里先是臉一紅,馬上又繃起臉嚴肅說道:“那怎麼行?校長在國內還是很需要你的。你就好好的幹你的監察總長吧。”
郭鬆齡嗤笑一聲,“我就知道你沒這個膽量。算啦,反正我對國內的這幫傢伙,還真的有些不放心——放着在張家口那會,管保叫他們腦袋都分家!”說到這裡,他的眼中閃過一抹凌厲之色,蔣百里看的心中一冷,不由的在心裡嘀咕,這個傢伙,什麼都好,就是太喜歡殺人啦。對洋人這樣,對國民也是這樣,早晚有一天……有一天會怎樣,他立刻很自覺的沒有望下想了。
林雲卻在這個問題上想的很深。
對於郭鬆齡的忠誠,他不懷疑,然而郭鬆齡所處的位置和所擁有的權利,卻是不能忽視的力量,作爲總監察廳這一機關來說,本身沒有錯,但是,缺少一個能夠制衡的機構,一個平等的力量。權利是滋生野心的溫牀,自己在的時候,郭鬆齡也好,總監察廳也好,都不會對政局有不利的影響。可是萬一自己不在了呢?
他的目光,落在了寫了一半的白紙上,那是份黨綱的草稿。建黨之事,自從幾個月前,便已經籌備起來,然而進展一直比較慢,甚至於他提出了“新民族主義運動”之後,這個黨都還沒有建起來。
原因自然是很多的,缺乏這方面的幹才、對於黨的性質及綱領尚未能確定、具體的組織辦法等等這些,都讓林雲比較頭疼。而最爲頭疼的,恐怕是屬第一條。不知道爲什麼,當初決心建黨的時候,他首先想到將這個組織工作交給的人,卻是宋教仁,而在和宋教仁談過幾次之後,他不得不放棄了這個想法。
“夫共和新建,外交、內政,百緒繁生,歷年來從事於革命者,皆以誠摯純潔之精神,戰勝所遇之艱難,遠逾於前日;而吾人惟保此革命之精神,一往而莫之能阻,必使共和之基礎,確定於大地,然後政府之職務始盡,而吾人始可告無罪於國民也。然黨爭一日不停息,我共和則一日無安寧……”
林雲將這張紙捏在手中看了半晌,終於放到桌上,提起筆來奮筆疾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