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兩人彙報完畢，又提了一下半個小時後會讓林擎進行二次覺醒後才離開。
步伐十分矯健。
終結會的效率還是很高的。
不高不行，慢吞吞的被天之刑者找上門就倒黴了。
“你沒被覺醒過嗎？當時沒有見到他？”唐洛問道。
第一次之後的覺醒，是需要會長幫忙的。
“覺醒了，不過覺醒方式是進入到一個池子當中。”豬八戒說道，“我也不知道跟這會長有什麼關係。”
“不會是他的血之類的吧？”敖玉烈說道。
強者之血對於弱者來說，可以是劇毒之物，也可以是提升實力、白骨生肌的靈丹妙藥。
“不好說。其實，我後來完全清醒後，原本的那些反而不是那麼清晰。”豬八戒說道。
“這倒也是……”敖玉烈點點頭。
隨着真正清醒過來，原主的種種經歷就變成了看過的電影和書，那種“就是我”的感覺逐漸抽離，無法再感同身受。
說實話，並非所有人都是這樣。
很多人哪怕清醒，回憶起自己是誰了，依然會陷入到往昔的情緒中無法自拔。
要知道，光看書、電影都能看出一堆情緒來。
更不用說是“親身經歷”了。
敖玉烈、豬八戒他們也是心志堅定，到最後影響纔會完全消失。
至於唐洛，心若鋼鐵，性如烈火，一開始就將那些東西拒之門外，純粹成爲了一個旁觀者。
三人一邊說一邊靠近圓柱。
這個圓柱直徑兩米，三分之二的地方都被鋼鐵包裹着，其餘部分是透明的玻璃。
內部灌滿了不知名的透明液體。
終結會會長，就在圓柱中沉浮着。
這是半個成年男子，黑色的頭髮像是水草一樣在腦袋附近漂浮着，遮住了臉，看不出樣貌。
之所以說半個，是因爲他在腰部往下的部分，已經消失不見。
左臂也是齊肘沒去。
三人站在圓柱面前，盯着這位終結會會長看了一會兒。
唐洛伸出手，在玻璃上輕輕敲了兩下：“在嗎？有點事情想要問你。”
漂浮着的黑色長髮突然靜止住，散開，一個聲音傳出來：“怎麼是你？好久不見……”
“嗯？”
“惠岸？！”
“李木吒！”
大家的反應，把此人的前半句話完全還了回去。
到了一定的境界，大家認人的時候，就不再是看樣貌了，除非是有着特殊的“目力”，可以看破虛妄看本質。
很多人的變幻法術、神通，都是真假難分的級別——唐洛這種只會打打殺殺的除外。
變幻神通可以隱藏外貌，但有些時候，氣息終究無法完全隱藏。
所以大家分辨人，大多靠氣息，嗯，聽上去跟哮天犬似的。
在這個終結會會長開口之前，唐洛三人壓根就沒有發現，這會是一個熟人。
直到他緩緩擡頭，水草一般的黑色長髮散開，露出那張顯得頗爲陌生的面孔，大家一時間都無法肯定眼前之人就是李木吒。
李木吒，大部分時候被叫做木吒。
托塔天王李靖的次子，同時亦是觀音座下的惠岸行者。
天庭和靈山雷音寺兩尊龐然大物，彼此間的聯繫要比想象中的還要深很多。
像木吒這種情況，可以算是“兩教”之間的縮影。
“真的是你？”敖玉烈帶着一絲不確定問道。
“是我。”李木吒擡頭看着三人，主要目光集中在唐洛身上。
“嘶……”豬八戒覺得一陣牙疼，同時又慶幸自己沒有亂來。
李木吒的實力可不弱，他都搞成了這個樣子，自己還好當時苟住了，如果亂來，估計也要吃大虧。
還是說，這個傢伙是山海界破碎時候受的傷？在苟延殘喘？
“你怎麼弄成了這樣？”豬八戒看着李木吒說道。
唐洛他們跟李木吒的接觸不算多，豬八戒跟他的關係要更加深一點。
不管怎麼說，早年都是在天庭混的。
只不過一個被貶下界，最終成爲了淨壇使者，一個則是掛名觀音弟子，成了惠岸行者。
不同於豬八戒傳統意義上的“皈依我佛”不同，李木吒並沒有脫離天庭，他“身兼兩職”，惠岸行者的身份象徵意義要更大一些。
儘管他和唐洛他們的接觸，還是以惠岸行者的身份爲主，不是“二太子”。
李木吒擡了擡手：“這樣子，很難看吧？”
“還行。”豬八戒乾巴巴地接了一句。
“這個世界是怎麼回事？你是山海界破碎之時受的傷？”唐洛直接問道。
“山海界，當真破碎了啊。”李木吒凹陷下去，比白骨稍微好一點的面孔上，流露出追憶的表情。
“咚咚。”
唐洛敲了敲他面前的玻璃罩子，“別傷春悲秋了，趕快說點有用的，有什麼仇人我們就幫你處理了。”
“呵。”
李木吒笑了起來，“多年未見，聖僧性子還是未變啊。”
“既然知道，就別賣關子了。”唐洛說道。
“既然聖僧能來此，就證明已經發現了此界的端倪。沒錯，此界並非完全真實，而是虛幻，位於生與死之間的虛假世界。”李木吒說道。
唐洛若有所思：“難怪感覺那些天兵連一縷殘魂都算不上，他們都已經死了吧？”
那種感覺，跟實力無關。
不是因爲他們的實力弱才判斷連殘魂都算不上。
“對。”李木吒說道，“十萬天兵！盡數死亡！”
“這個世界是父親以他的三十三天黃金舍利子七寶玲瓏塔，結合十萬天兵未散去之念所形成。”李木吒說道。
“那你呢？”唐洛伸手按在玻璃上，看着李木吒，重複了一遍，“你呢？”
“我？”李木吒說道，“我自然也已經死了。”
眼前的李木吒，跟那些出現的天兵一樣，連一縷殘魂都十分勉強！
只是活在這個特殊形成世界中的“一縷念頭”，也只能活在這個世界中。
不同的是，那些天兵之念不像李木吒那樣，可以一直保持着生前的神智，隨着時間的推移，逐漸變成了某種機制。
他們的存在，是這個世界的組成部分。
當天兵消失的時候，世界的部分也就不復存在，死亡降臨，吞沒了一切。
爲什麼天兵死亡後會出現吞沒一切，徹底抹去一切的黑潮？
這就是原因所在。
“山海界破碎的緣故？”豬八戒問道。
“大概吧……”李木吒說道，當年山海界突遭鉅變，整個破碎，不知道多少神仙人物或者重傷、或者死亡在那一場無人倖免的天地鉅變當中。
唐洛是相當倒黴的那一批。
但他也不是最倒黴的，最倒黴直接死掉了。
甚至於李木吒也未必算是最倒黴的，至少他現在還不算真正死亡。
“這麼說，李靖也在這裡？”唐洛問道。
既然此方世界是李靖以寶塔結合天兵之念形成，那他本人多半也在這裡了。
“是啊。”李木吒說道，“就是因爲父親，我才變成了這個樣子。”
“……你又不是哪吒。”豬八戒忍不住說道。
李家父子不合，山海界皆知。
唐洛當年打算執筆寫點《以父之名》、《爸爸再打我一次》、《父慈子孝》，經過調研之後，最終放棄。
一方面，很多事情大家都知道，傳播度頗廣。
另一方面，有些事情的確是比較黑暗的，不像是《我的妹妹……》，以調侃爲主。
順帶一提，一直到山海界破碎，都沒有出現什麼劉彥昌。
大家也沒有任何機會跑去跟楊戩這個冷麪男說：“你妹被凡人睡了！”，看他的表情會有什麼變化。
倒是唐洛在《我的妹妹不可能那麼可愛》的結尾有暗戳戳預言過，這也是楊戩追了唐洛十萬八千里的原因之一。
迴歸到李家父子不合。
衆人皆知，但這個不合，是指三子哪吒和李靖，而不是其他人。
包括西行時候遇到的地涌夫人，對，就是李靖收的義女，那個白鼠精都沒有跟李靖有任何不合。
長子金吒、次子木吒跟李靖更是“父嚴子孝”。
李靖是傳統意義上的那種大家長，說一不二，除了哪吒外，金吒、木吒也是典型的孝子。
李靖說往東，他們不會往西的那種。
“呵。”李木吒笑了一下，“如果我是哪吒，或許就不會這樣的情況了。以殘念苟活，我已經厭倦了。”
“等等。”敖玉烈說道，“如果以李天王的性子，這個世界，其實應該是一成不變的吧……”
李靖以寶塔和天兵之念構建出這個虛假的世界，更大的可能，世界會一直保持在古代農耕封建社會。
極難發展到唐洛他們所見的現代社會。
“輪迴罷了。”李木吒說道，“再有個幾年，又會重新變成‘天地君親師’，君君臣臣、父父子子。”
“而且……”李木吒停頓一下，臉上露出殘酷之意，“我既然變成了這副模樣，父親他其實也不算太好。”
言下之意，這個虛假的世界之所以能夠‘發展’到如今的程度，有他的一份“功勞”在其中。
當然，這種功勞對大家長李靖來說，肯定不是什麼好的消息。
簡單來說，漫長的歲月中，李木吒厭倦、受夠這個完全遵循李靖意願構成的虛假腐朽世界。
終於選擇跟哪吒一樣，糊老爹一臉。
父子局。
這是一場真·父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