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空中的神使,伸手把自己的腦袋掰正,發出令人牙疼的脆響。
臉上的戲謔殘忍之意已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憤怒。
他看向豬八戒,卻發現這個讓他忌憚之人沒有追擊。
“他爲什麼不追……”念頭還沒有完全產生,神使脖子驟然一緊。
被一隻手掌抓住。
那隻手掌不大,屬於小孩子,正常而言,是沒有辦法抓牢的。
神使卻覺得全身都被禁錮,脖子的骨頭髮出不堪重負的聲音,下一秒就會徹底崩碎。
不是剛纔還可以扭回來的折斷,而是徹底的崩碎。
身子不受控制地旋轉着,抓住後頸的手移動到前面,神使被唐洛按在開始升溫的圓柱上。
佝僂的身子被強行矯正。
因爲手掌主人身高的關係,神使直接跪在了地上。
沒等神使反擊,唐洛玄變在手,變成斧子形態。
大小沒有適應如今的身軀,相較之下,斧子顯得格外大,讓人忍不住懷疑會脫手而出。
玄變之斧化作殘影,在神使身邊閃過。
木頭柺杖掉在地上,一塊掉落還有神使的四肢。
濃稠的黑紅色血液,這次就沒有辦法在短時間內封住巨大的創口了。
神使發出痛苦的哀嚎聲。
玄變之錘化作玄變之劍,從神使胸膛穿透,將其釘在銅柱上。
“這個溫度對尊貴的神使來說,太低了。”唐洛看向豬八戒和敖玉烈。
兩人點點頭,擡手便是雷霆落下。
將火燒柱變成了雷柱。
剛纔敖玉烈已經證明了,雷霆對這神使是有殺傷力的。
豬八戒的陰雷又相當陰損,侵蝕着神使的身軀。
不多時,劇烈無比,更勝斷肢的痛楚從背後傳來,神使長大嘴巴,悽慘的哀嚎聲不斷。
但沒有了四肢的他又豈能掙脫玄變之劍?
稍微動一動又是鑽心的痛苦,傷口擴大還會危及性命,讓神使連掙扎的動作都不敢有。
剛纔被龍咆哮波及到暈過去的一羣人中,有部分人醒來,看到神使那悽慘的模樣,聽到他哀嚎,又嚇得昏迷了過去。
“哈哈哈哈!”
杜鵑啼血般的笑聲傳來,那位帝皇,那個中年男子木然的臉除了剛纔的剎那猙獰外,現在終於變得生動。
看上去像是一個人,而是不是泥塑木偶。
“好,好,好!”
他連叫三聲“好”,一頭亂髮舞動,猶如一個瘋子。
“陛下。”
“陛下。”
幾個臣子看到皇帝那個樣子,大聲喊道,想要上來捂住他的嘴巴。
你可別笑了,這一笑會把開陽皇朝笑沒了!
但開陽皇帝那瘋狂,甚至連血淚都笑出來的模樣,讓他們又遲疑了。
一個哀嚎,一個慘笑。
在這片恢弘皇宮中,構成了一副奇異的詭異畫面。
很快,神使就嘶啞了聲音,沒有更多的力氣大聲哀嚎。
開陽皇帝也沒有再笑,慢慢踱過去,將珠冕重新撿起,沒有戴上,他看了一會兒,突然把珠冕丟開,快步走到唐洛身後跪下:“還請小師父——聖僧救我家人性命。”
這個世界,是有佛門和尚的。
也有修煉者,不過修煉者不分什麼佛道,只有一個統一的稱呼,煉氣士。
煉氣士數量稀少,有着超越凡人的力量。
開陽皇帝,明顯是把唐洛他們當做了煉氣士,還有……妖魔!
妖魔跟數量稀少的人類煉氣士不同。
它們兇殘暴戾,嗜血瘋狂,是一羣強大無比,擁有智慧,乃至能夠化作人形的妖獸,同時也是天神的敵人。
妖魔在與天神長達數百上千年的戰爭中落敗。
一部分妖魔逃入傳說中的“九幽”,少量妖魔在大地上苟延殘喘,躲避着天神的追殺。
亦有一部分妖魔投靠天神,成爲他們的神寵,其中就有龍族。
敖玉烈剛纔龍人形態,就被開陽皇帝當做了妖魔中的龍。
沒有投靠天神的龍,如今則是被叫做魔龍,邪龍。
至於投靠天神的龍,自然是神龍。
煉氣士和妖魔的組合,突然出現折磨神使,難道妖魔要重現人間大地,再掀起大戰?
關於妖魔和天神之戰,並沒有什麼化作文字上的記載。
只有諸多口耳相傳下來的神話故事。
人類在其中的角色是妖魔的糧食,是天神擊敗妖魔,救下了他們。
天神庇護人類生存,天然也是人類的主人。
主人的命令就是一切,背棄主人者,是沒有好下場的。
開陽皇朝之前,便有一個例子,五百年前還沒有開陽皇朝。
那個時候,人間大地上的皇朝名爲大離。
在天神的統治下,大離皇朝蒸蒸日上,欣欣向榮,竟然生出了不該有的心思。
大離皇朝的末代皇帝,那個罪人妄圖取代天神的地位。
因爲他的野心,便葬送了整個大離。
大離皇朝被天神降下神罰覆滅後,開陽皇朝才從大離的廢墟上建立起來。
但因爲大離的舉動惡了天神。
開陽皇朝一直過得很辛苦,雖然延續了五百年之久,卻無多少興盛之意。
幾十年到百年前,如今皇帝的父輩祖輩倒是勵精圖治,隱約有開創盛世的趨勢,觀這皇宮、皇城可見些許端倪。
只可惜,天神的懲罰並未停止。
到了如今的皇帝——司重手中,開陽皇朝整個暮氣沉沉。
昔日盛況如曇花乍現。
神使更是於五年前迫殺司重的幼子。
如今煉氣士和妖魔突然出現,炮烙神使,幾乎成爲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開陽皇朝,似乎已經走到了盡頭。
磕頭不止的司重不願意成爲亡國之君,被永遠刻在歷史的恥辱柱上,也不願意治下百姓遭遇戰火之苦。
他想到了一個可能可行的解救之法。
“噓,別吵。”司重擡起紅腫出血的額頭,想要再求,被唐洛打斷。
“先安靜一下,貧僧有事要問。”唐洛說道,神使已經炮烙得差不多,有六分熟,可以問問題了。
周圍慢慢醒來的將士們,經過最初的茫然,慌亂後,現在集結起來,手持武器,正在艱難地圍攏靠近。
煉氣士和妖魔的強大。
他們看在眼中,怕在心裡
但如果不做點什麼,說不定連死亡都會成爲奢侈。
“都住手!”司重站起來,大聲說道,“退下!一切罪責,由我罪人司重一人承擔!”
將士們對視一眼,動作慢了一點,卻沒有完全停下來。
帝皇之命,顯然遜色於對天神的恐懼。
“退下!孤叫你們退下!”司重厲聲咆哮,“孤一人承擔,你們尚有機會活命!!一切罪責,我罪人司重一人承擔!”
他把剛纔的話又重複一遍。
這是司重“笑”過之後想出來的唯一法子。
對煉氣士、妖魔出手,對方必然不會客氣。
而神使遭創,肯定需要有人承擔責任,司重一人承擔身死,如果平息天神怒火,還有機會延續開陽皇朝——若天神息怒,就可以從司家八竿子打不着關係的遠房中,選擇一人另立新君,延續開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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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司家肯定活不下去了。
這也是司重求唐洛救他家人的原因。
至少爲司家保留下最後一點血脈,不想開陽亡其手,司重亦不想司家血脈斷絕於此。
司重如此疾言厲色,終於讓那些將士們停下步伐。
“醒醒。”
唐洛站在神使面前,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神使腦袋微微晃動。
唐洛伸手抓住玄變之劍微微一抽,神使身子一震,發出如同破風箱般的吐息,半天才緩過來。
“朋友,聽說過五指山嗎?”
看到神使“清醒”過來,唐洛問出了第一個問題。
當然先問五指山。
神靈什麼的,看他們派個神使就牛逼哄哄,恨不得告知全天下的樣子,感覺根本不需要問。
稍微調查一下,估計都能把神的底褲給掀了。
至於內部不爲外人所知的情況,也可以放在後面。
五指山纔是重中之重。
那個時候,唐洛高居天宇,一眼掃去看到五指山,無法肯定其方位。
知道某個地方但不知道具體位置怎麼辦?肯定要問本地人。
這個世界可沒有導航。
“五指山?”神使聲音微弱,“我不知道五指山,我什麼都不知道……”
“嗯?”
唐洛有點疑惑,看他的樣子,還真不像是在撒謊。
“我什麼都不知道,真的什麼都不知道,我只是一個被天神賜予了神使之位的普通人。”神使說道。
這神使在凡人皇朝萬人之上,言出法隨。
可實際上,他和傳統認知中的使者地位千差萬別,只是天神用來傳信的狗。
地位可能連神龍都不如。
別看神使對敖玉烈口出狂言,那是因爲他確信敖玉烈就是妖魔中的魔龍。
絕對不可能是天神的神寵神龍。
真的見到了神龍,神使也只能低伏做小。
爲什麼高高在上的神使,會是如此模樣?那是因爲成爲天神的傳信使者,已經是莫大的榮耀。
除了賜予的強壯身軀外,其它的一切都不能再擁有。
不存在任何享受的可能。
從青壯年走到暮年,神使唯有睡夢,纔是休息。
其扭曲的性格,便這樣一點點產生。
不能享受任何,連常人可以有的一點舒適都不可能擁有。
那就看別人的痛苦,聽他們悽慘的哀嚎吧。
“你什麼都不知道,那你來幹什麼?”唐洛說道,“逛大街嗎?”
“宣神諭,再徵發十萬青壯往結晶礦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