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惜年突然出口的問題,直接把珠玉問的愣住了。
她回想了一下,搖頭:“段侍衛一個字沒說,是他身邊跟着的那三個侍衛在詳細布置,他就抱着劍,站在他們身後,每次我有疑惑的時候,他纔會冷冷的瞪過來,那眼神……好嚇人。”
珠玉說完,又回憶了會:“奇怪,我怎麼想不起來段侍衛是什麼時候離開的呢?也不知道他有沒有一起出去獵殺刺客。主子,往常您跟段侍衛切磋時,他總不允別人在一旁觀看,屬下一直可好奇了,碧落說他的功夫極好,但又看不出來歷,彷彿是採集了衆家之長,又不單單拘泥於哪一家。”
“他會的那些,是殺人的法子。”顧惜年虛弱的開口。
“殺人的法子?那不跟顧家的公子們一樣嘍。”珠玉喃喃。
“我的哥哥們,在戰場上,學的是馭敵的軍法,當然也是要殺人,但跟段小白的那套,完全不一樣。”
顧惜年永遠無法忽略掉那種帶着沉重窒息,呼吸之間就會丟掉了性命的感覺。
步步緊迫,生死之間。
若段小白是那種健談之人,她還真的很想問上一問,他曾經經歷過了什麼,纔會修煉出了如此境界來。
“怎麼個不一樣呢?”珠玉歪着頭問。
就在這時,淺梨端着藥走了回來,瞧見顧惜年臉上已現出了疲憊之色,便忍不住打斷:“珠玉姐姐,咱們主子很累了。”
珠玉沒好氣的白了她一眼,嚇的淺梨像是受驚的兔子似得,又往後退了一大步。
頓時覺得沒趣的緊。
不過的確是瞧着顧惜年面色蒼白,滿是不適,她便把藥接了過來,背過身去,慢慢的攪着藥碗,看似是在給藥散熱,實際卻是取了銀針,確定這藥沒有做過手腳後,才肯交給顧惜年服下。
說白了,她跟碧落一樣,仍是覺得淺梨身上存在着某些問題。
即使她看起來再是正常不過,又很努力的在盡職盡責,甚至無時無刻不在表達着對主子的忠心,但她依然沒辦法散去那種不信任的感覺。
服了藥後,顧惜年再休息一會,便覺恢復了些精神。
門外,傳來了程先壓低的聲音,“煩勞姑娘去幫忙通傳一聲,就說屬下並非是不知王妃有重傷在深,實在是昨夜府內發生的變故太大,百來條刺客的屍體就擺在那兒,該怎麼處置,總是要有個說法,不然,等到清晨百姓們全都起了牀,發現唐王府內血流成河,還不知道要有什麼更不靠譜的傳言流出呢。”
顧惜年眼中寒色乍現。
她望了珠玉一眼,珠玉心領神會,順便把淺梨和外屋伺候着的丫鬟,全都給帶了出去。
程先快步走了進來。
見了顧惜年,他眼底浮現出了絲絲意外。
他聽說昨天在登聞鼓下,顧惜年中了當胸一箭,被送回府時,緊急傳了幾位太醫,人已是奄奄一息,眼看有進的氣沒出的氣,都不知能不能把命保下來。
誰想到,只隔了一晚,她已穿戴整齊,下了牀,坐在了桌邊,一襲素色長裙,裹着她纖細的身體,外邊披了一件厚厚的披風,未着珠翠,只用一根再是簡單不過的木釵,將那墨色的長髮挽成了最簡單的髮髻。
必是疼痛的,她的臉色蒼白,連脣瓣間的顏色全都褪去了。
但又沒有散去精神氣,她靜靜的坐在那兒,仍如之前那般清冷美麗。
程先在心裡邊敬佩不已。
心說果真是顧家嫡女,與男兒一般教養,領軍上過戰場,比一般的姑娘家要堅強了不知多少。
他此刻對顧惜年早已多了許多的尊敬,拜倒行禮,倒是比初進府時多了幾分真心,少了少許敷衍。
“王妃,昨夜府內府外,共有一百名刺客,九十五命變成了屍體,還有五個留了活口,等待王妃處置。”
顧惜年勾勒嘴角,目光澄淨,但心思卻是在急速運轉。
“程管家帶領侍衛們守護王府有功,一切安排,足夠妥當,善後事宜也自行拿主意吧,無需問我。”
程先心底跟着一驚,不是很明白顧惜年的意思。
他垂眸,心思亦是急轉,口中卻是幾乎沒有停頓,便直接道:“王妃乃是唐王府的當家主母,您身體不適時,屬下與府內諸多侍衛,自是要拼字保護,務必要確保主子們的安全無虞。而您現在好好的坐在這兒,屬下自然是要以王妃的意思爲準,不敢貿然行事。”
顧惜年靜靜的望着他的眼睛:“昨夜護龍衛出動,平息亂局,可是湖邊小築那裡,王爺已然轉醒?”
程先搖了搖頭:“王爺的病情沒有變化,還在沉睡着。之所以能動用護龍衛,也是王爺在決定施針深眠之前,留下來的一步後招。一旦某天,府內危及,段統領可下令護龍衛護主。”
“段統領?”
對於護龍衛,顧惜年所知不多。
除了知道他們個個面具遮臉,不露真容,武功異常厲害,且只聽命於唐王盛宴行之外。她接觸最多的就是段小白了。
可雖然每日都見,待在一起的機會也多,可段小白就是那麼個生人勿近的冰冷個性,閒話是一個字都不肯多說的。
這會兒難得聽到程先主動提起了護龍衛,她便留了些心,有意多引導着程先說一下,以作了解。
程先道:“段統領便是跟在王妃身邊的段小白了,護龍衛個個行事低調,不願張揚,之前以侍衛的身份跟在了王妃左右,只是不想涉及太多與四國大比無關之事。昨夜那種情況,段統領下定護龍衛護主,府內府外的刺客,一個都沒跑的了,不論生死,全部拿下了。”
話講的很簡單。
來龍去脈也說的很清楚。
就連段小白突然變成了護龍衛內頂尖的大人物,過度的也無比的自然。
可顧惜年就是覺得這裡邊藏着些貓膩。
非是來自於外界,而純粹是在於唐王府本身。
唐王身邊的這些忠僕、死士啊,他們合起夥,拼了命,就爲瞞着她什麼。
顧惜年察覺到了,但也着急去尋找。
破綻已露了出來,他們再厲害,還能瞞的了多少呢?
當務之急,的確是先解決這般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此刻再說。
“程管家,你剛剛說,昨夜的刺客,不多不少,剛剛是一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