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6:流民草寇(五)

顧池默默當背景板吃瓜。

時而將餘光分給秦禮一點點。

心中嘀咕:【倘若心聲能殺人的話……自家主公這會兒大概已經死無全屍了。】

論無恥,自家主公是真的無恥啊。

偏偏在場這三家又不能開口說什麼。

因爲沈棠的窮是衆所周知的。

當面揭穿人家,反而損了“友誼”。

讓秦禮等人驚訝的是沈棠在酒過三巡——他們喝酒,人家沈君以茶代酒,說是酒量不好,擔心喝多會冒犯衆人,這個理由被上南和天海兩方接受, 邑汝信使也沒意見——趁氣氛尚好,沈棠主動提出糧草供應一事。

作爲被幫助一方,該有的禮數還是有的。但沈棠也委婉暗示衆人河尹的窘境,給他們的軍需糧草供應可能不是那麼充足。

日後會親自向吳賢等人去信解釋。

一番話說得坦蕩真誠。

秦禮面上不動聲色地笑談,表示以兩家關係,糧草多少並不重要, 內心卻是納悶起來:【這個沈君究竟葫蘆裡賣着什麼藥?莫非一開始就沒有白蹭糧草的意思?】

他先入爲主認爲這就是一場精心設計的陽謀,自踏入河尹地界就繃緊神經,琢磨沈棠的一言一行背後的算計。誰知沈棠一記直的不能再直的直球,讓他懵逼了。

這跟他以爲的不一樣啊。

不止秦禮驚愕,顧池也愕然。

他沒想到自家一毛不拔的主公會這麼大方,有少衝的神助攻,三家都已經做好虧本的打算了,根本沒指望河尹會提供糧草。

她這麼一開口,這筆開支就省不了了。

殊不知,沈棠也有自己的打算。

她只是笑笑不解釋。

暗中衝他wink了一下。

山人自有妙計!

顧池:“……”

一股冷意從尾椎骨竄上大腦,讓他渾身一個哆嗦,雙臂雞皮疙瘩紛紛揭竿造反。

他摩挲雙臂,錯開視線。

沈棠:“……”

(╯‵□′)╯︵┻━┻

淦,顧望潮這什麼反應啊!

這一夜過得雖然平靜, 卻是靜水深流,暗潮涌動。三家兵馬一路疾行,路上已經做好分配部署,沈棠這邊事情比較多,只得連夜開會, 安排好防守和救援兵力。

感謝三家武德充沛,河尹得以高枕無憂。沈棠便準備讓共叔武、呂絕(狸力)、白素、鮮于堅和趙奉全部出戰。兵力也不是衆人以爲的兩千五,而是三千五。

沈棠親自帶兵。

其中一千是趙奉的私屬部曲。

白素、呂絕純粹是拉出去漲見識的。

鮮于堅作爲新人,也不能讓人投靠過來就整天造房、種田、修路,打仗還是要讓人打的,戰場從來是武膽武者實力晉升最快的舞臺。褚曜和康時作爲隨軍軍師。

祈善和顧池留守河尹。

前者熟悉秦禮,熟悉守城。

後者精通讀心,以防萬一。

雖說三家都是來幫忙守城的,沈棠吃定他們三家互相制衡,不可能同時做出反手捅沈棠、偷河尹的舉動,但世上沒什麼是一定不可能發生的,留個後手很重要。

昏暗燭光之下,林風欲言又止。

“主公……”

“爲屠榮那小子求情?”

沈棠不用猜都知道她想說啥。

“師兄盼着爲主公效力,且離凝聚武膽也只剩一線,師兄覺得若能以尋常小卒身份上戰場,或許……”屠榮還未凝聚武膽,即便凝聚,也是個萌新,沒資格參加會議。

他只得求老師告師妹。

褚曜自然不會答應。

但林風經不住屠榮的唸叨。

沈棠道:“不行!”

即便她願意,無晦也會堅決反對。

上戰場是遲早的, 但不是現在。

林風鬆了口氣:“唯。”

她也不贊同師兄冒險。

話她帶到, 屠榮這下沒什麼好說了。

沈棠自從在河尹站穩腳跟, 就在陸續募兵,一邊募兵一邊練兵,再加上之前招安的一衆兇悍土匪,兵力也有五千。兩千五隨她出戰,剩下兩千五該幹嘛幹嘛。

可以說,這次援助魯下郡,沈棠掏出了六七成的家底,足以堵住外界的嘴。

換來七千五外援守城,還賺了名聲。

看似佔的便宜小了……

不過,當顧池聽到沈棠讓他和祈善留下來的時候,心知事情沒這麼簡單。他還看到沈棠桌案上放着前陣子定下來的開鑿河道、興建水庫、興修水利的設計圖。

顧池:“……”

祈善:“……”

二人默契地對視了一眼。

看到彼此眼中一閃而逝的驚訝。

主公,這是想做什麼?

外頭打仗還惦記這些利民工程?

祈善糾結:“主公,此事可以暫緩。”

沈棠擡眸看着二人。

笑吟吟地道:“暫緩什麼暫緩?”

祈善:“我軍馳援魯下郡,共叔都尉、趙將軍和鮮于都尉皆出陣,河尹留守的多是普通兵力,若用普通勞力開鑿,怕是收效甚微。倒不如暫緩一陣子,開春……”

說着說着,祈善似乎想到了什麼。

顧池比他早一步抄了答案。

沈棠笑道:“誰說河尹只剩下普通兵力?不還有七千萬精銳嗎?例如天海這邊,留守的是吳昭德帳下六驍將中的一人,名聲與大義齊名,實力也大差不差……”

顧池:“……???”

祈善:“……???”

這、這這不太好吧???

嘴上沒說,但表情就是這個意思。

沈棠道:“你們的道德底線還是太高了,只要肯拉下臉、不要臉,跟他們哭訴,說一說目前的難處,爲了戰事耽誤了河道水利建設,影響來年庶民收成……他們三家又死要面子肯定會打落牙齒和着血往肚裡吞。咱們不白嫖他們的勞動力,給報酬的。”

沈棠沒有道德,所以道德綁架不了她。

但其他三家有啊,綁一綁咋了?

“報酬?”

“靈酒。”

二人:“……”

祈善蹙眉:“秦公肅怕是不會答應。”

沈棠笑眯眯:“這就看元良你們了。”

她負責出餿主意,底下人負責執行。

顧池:“……”

祈善:“……”

呵呵呵,看家果然不是啥輕鬆的活兒。

此時距離天亮還有三個時辰,沈棠淺眠了會兒,準時起牀洗漱,換上一襲乾淨利落的裝束,召出摩托,慈母劍掛在腰間。

治所官署門口一片寂靜。

唯餘摩托有力的疾馳步伐。

因爲這次只是馳援,只需打退圍攻魯下郡的流民草寇,糧草帶半個月就夠了。

三家人馬已經在城外久候多時。

當秦禮看到沈棠帳下陣容,眼中閃過一絲詫異,其他兩家負責人同樣反應。

趙奉是天海陣營的,但十等左庶長的共叔武、八等公乘的鮮于堅擱在哪裡都算搶手,一次就派出了倆,沈棠還親自帶隊。想想沈棠陣前跟公西仇互毆的畫面……

衆人便知道河尹這次是下了血本。

跟昨晚以爲的白嫖完全不一樣。

一時間,沈棠大公無私、仁義雙全的名聲又拔高了一大截,爲之後顧池二人割韭菜提供了極大的便利。上南陣營的少衝不懂這些彎彎繞繞,只問:“沈君也去?”

沈棠道:“自然去。”

少衝笑道:“那可太好了。”

谷仁他六弟暗暗抽了抽嘴角。

他原先準備讓十三弟跟着他留守,十二弟晁廉出陣,如今一看沈棠也去,思忖片刻,臨時改了主意。十二弟行事更加穩重守城,但在戰場上的表現不如十三兇狠。

此戰也有替上南揚名,威懾幾個鄰居的意思,讓十三過去更加適合。

至於擔心?

有沈棠在場就不擔心。倘若沒沈君,十三弟這會兒是死是活都要打個問號。

點齊一萬一千五兵馬。

沈棠暫爲統帥——誰讓沈棠的“輩分”太高,其他三家互相不服誰,但又不能各自作戰,被敵人切割包餃子蠶食就慘了,最後都指了沈棠——整裝,往魯下郡進發。

河尹境內的路都是精心修過的,一路平坦,再加上大軍涌上隨軍軍師的疾行言靈,僅用半日就出了河尹地界。魯下郡那位信使將這一切看在眼中,心中思緒萬千。

若非親眼所見,他是不肯相信的。

莫說四家和諧相處,便是一家也有窩裡斗的,例如魯下郡。魯下郡郡守靠着幾個兄弟上位,鄭喬亂國,精力顧及不到這些地方,這位郡守便有了當土皇帝的感覺。

他很注重尊卑上下。

但那幾個兄弟卻不這麼想。

還未發跡的時候,大家是連犢鼻褌都混着穿的好兄弟,一朝發跡了就跟他們講上下尊卑了?依舊是大大咧咧、呼來喝去,以前什麼樣,現在還是什麼樣,矛盾日增。

此次被流民草寇圍攻也有幾個人不滿待遇,初期刻意擺爛的結果,他們想借着此次圍攻給魯下郡郡守一點壓力,讓這廝知道,他究竟是靠着誰才能爬這麼高的。

別飄了!

誰知道圍攏過來的流民賊寇越來越多,之後再出陣就被人家正面教做人。

不得已,只能派人到處求援。

信使估摸着,除了沈君這邊有迴應,其他幾家……來馳援的可能性極低。

大軍日夜兼程趕路。

距離魯下郡不足半天路程,沈棠果斷命令原地修整,養精蓄銳,同時戒備可能冒出頭的偷襲。流民草寇造反之前可都是普通庶民,只要他們收斂兇相,放下鋤頭扁擔,就能僞裝成普通庶民,沈棠相信賊寇首領已經收到援兵的消息,隨時會偷襲。

她的猜測是正確的。

但是吧——

“來馳援魯下的援兵?”

簡陋營帳之中,各處擺着珍貴物件,盡顯暴發戶氣質——這些都是沿路劫掠過來的,好運碰上一隻大肥羊就能收穫無窮。

上首,坐着一刀疤臉中年壯漢。

一看就是不好惹的悍匪。

他又問:“多少人?”

兵卒報告道:“一萬出頭。”

“一萬出頭?一萬出頭也敢來?”

說罷,營帳衆人哈哈大笑。

倘若沈棠的情報跟得上就會知道,魯下郡境內流民賊寇已經多達七萬,這個數目每天還在增長中。除了治所還未攻下,其他縣鎮盡數淪陷,地皮都被刮薄了一層。

一萬對七萬?

拿什麼打?

刀疤臉又問:“他們統帥是誰?”

兵卒表情忍了忍,險些笑出聲,糾結道:“是一名騎着雪白騾子的少年……”

一時間,衆人又大笑。

這會兒連刀疤臉都被逗笑了。

他不常笑,笑時臉部肌肉僵硬,嘴角勾起能止小兒夜啼:“騎着……騾子?哈哈哈,這些人是窮得連一匹駑馬都買不起嗎?”

雖說武膽武者打仗,騎着啥都有,但那都是戰場上的時候,武氣化出的坐騎與武膽武者心意相通,配合更加默契,但平時行軍趕路不會騎,還是以戰馬爲主。

來人居然、居然騎着騾子?

還是一匹雪白的騾子?

刀疤臉越發不將沈棠看在眼中。

“是什麼來歷?”

兵卒顯然早有準備:“爲首的打着河尹旗幟,其後又有天海、上南、邑汝……”

“四個地方?原來還是拼拼湊湊出來的一夥烏合之衆……來了也是送死!”刀疤臉眼底有一閃而逝的殺意,揚手一揮,殺氣騰騰道,“諸君可願意出陣殺退來犯?”

從兵卒給出的情報來看,來馳援的一萬人馬都是軟柿子,這還是拼拼湊湊整出來的,可不就是白撿的軍功?

衆人踊躍報名。

個個誇下海口要提沈棠的人頭給他們的大帥當虎子用,還有狠人立下軍令狀。

刀疤臉:“行,準你點三萬人馬。”

這位狠人心下狂喜。

其他人撇了撇嘴。

所謂三萬人馬,其實都是人,戰馬僅三千餘,這還是之前打劫搜刮的戰利品。

狠人橫戈躍馬,意氣風發。刀疤臉則點兵馬,準備明日向魯下郡治所發總攻。

“啊欠——”

沈棠揉着發癢的鼻子。

一連打了三個噴嚏才停下來。

“誰又在念叨我?”

大軍進入魯下郡,滿目瘡痍和火焚之後的廢物,讓沈棠心下微沉,握着繮繩的手也緊緊攥起,指甲要嵌進肉中。

緊趕慢趕,還是來遲了。

信使從還未來得及逃走的庶民口中打聽到不少消息,難過的是這地方兩日前就被燒了,慶幸的是治所還在,但也是岌岌可危。

治所聚集魯下郡五成的人口。

他的親屬也在。

一旦破城,恐怕,凶多吉少。

(?_?)

唉,月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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