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說想要帶走這件拍品的貴客,財富與血統……這兩項條件缺一不可。”
拍賣師硬着頭皮念着,他也覺得這兩個條件嚴苛得有些離譜,但客人明言的要求僅是拍賣師的他也無法忽視。
“一個億,買來除了看還能幹嘛?怎麼不去搶?”
“血統純粹到引起迴應?什麼鬼,這不就是一披甲麼?難不成我喊它一聲它還能應我一聲不成?”
“嘿,我好不容易看上一樣拍品居然還不允許競拍?你們這不是拍賣,你們更像是在辦展會!”
臺下罵喊聲此起彼伏,一些看中披甲卻又無法忍痛割受一個億和對血統不自信的賓客們紛紛破口大罵這都是什麼破條件!
“那請問,怎麼樣纔算血統純粹到引起披甲的迴應?”臺下,有人問到了關鍵點。
“這個……給我們寄拍的賣家也沒有詳細介紹,大概是與它產生某種共鳴?類似於索爾和雷神之錘?比爾博·巴金斯和魔戒?”拍賣師磕磕絆絆地打了兩個不那麼恰當的比方,看起來十分爲難,他感覺自己的職業生涯遇到了滑鐵盧。
“那這不是唬人嗎?”
“你們以爲這是在拍魔幻電影嗎?”
“搞血統歧視那一套是吧?”
賓客們紛紛砸牌抱怨,大有一副要聚衆而起憤然離席的架勢。
“一個億,我可以掏,再多的錢也不是問題。”
場邊的側門口傳出一道聲音,喝止了大廳裡的喧鬧,場中喧鬧聲漸漸低落下去,側門處,有人揹着光踱步進入了大廳裡。
衆人望去,那人……竟是去而復返的尼奧。
“至於血統……我對我的血統有足夠的自信。”尼奧在所有人的注視下一步步走上拍臺,他的臉上又再次拾起了自信的笑容,像是重整旗鼓的將領。
他來到展櫃前站定,伸出一隻手貼在展櫃厚厚的防爆玻璃上。
猛的一下。
尼奧的太陽穴青筋冒起,黃金瞳光芒大盛,像是在喚醒體內什麼沉睡的東西一般,嘴裡傳出低聲的怒音,前幾排的賓客都從那對大放異彩的眼瞳中感到了陣陣威壓,潮汐般覆來。
“看着吧……什麼是最上等最純粹的血統!”
所有人屏氣凝神地看着尼奧的獨秀,大多抱着看戲般的嗤之以鼻。
但是半晌後,一張張臉上都浮現出驚詫的表情,因爲展櫃裡掛在青銅柱上的那件披甲……竟是在微微顫動!
雖然顫動的幅度十分輕微……但披甲的邊緣與銅柱的撞擊聲做不了假,那清脆的碰撞,就像是敲響了青銅鐘擺,天籟般悅耳。
顫動持續了三秒後披甲迴歸了靜止,因爲尼奧的手掌已經離開了罩住披甲的玻璃,他雙手撐在膝蓋上以支撐他力竭的身體,大口喘息。
爲了這能引起披甲共鳴的三秒,他近乎要點燃自己的血統般,透支了所有力氣。
“這算是它迴應我了……對吧?”尼奧深吐出一口長氣,自傲地笑着,擡眼問。
“應該……算吧。”拍賣師也是一副從驚訝中剛緩過神來的模樣,不確定地說。
“應該?不,就是我,只有我!”尼奧直起身子,筆挺得像一把擎天的長槍,“相信我,我是這裡的血脈最優者,這件瑰寶理應被我所得,這就叫做天命所歸!”
他擡起寫滿自信的黃金瞳,掃了眼前方38號座位上的零和後方24號座位的路明非,挑釁般昂首,彷彿鼻孔裡噴出的都是傲氣。
不少的賓客看不慣尼奧這番囂張的氣焰,怒然起身,紛紛走上臺前貼在厚重的玻璃上試圖引起披甲的共鳴,一時間拍賣會彷彿變成了明星見面會一般……只是那個所謂的“明星”是個被罩在展櫃裡的披甲。
然而哪怕是把腦袋狠狠印在玻璃板上,幾乎要把碩大的黃金瞳瞪出眼眶……披甲彷彿十分不給面一般,在尼奧之後尚無一人能引起它的共鳴震顫。
“還有人要嘗試麼?”尼奧引起披甲震顫後,拍賣師終於放下了他那顆提到嗓子眼的心,他應賣家和主辦方的要求報出兩個嚴苛的條件,如果這件商品流拍的話索斯比拍賣行的聲譽可能不會受影響,因爲他很有可能會被推出去當供賓客們泄憤的冤大頭!
“如果再沒人提出異議的話,三次落錘後,這件商品將會由25號先生拍得。”拍賣師掃視全場,緩慢地舉起拍錘。
“一億美金……第一次!”拍賣師開始朗聲宣讀。
“稍等。”冷冽的聲音喝止了拍賣師的落錘。
嬌小的身影從紅色的絲絨座椅上起身,她提着優雅的水晶裙襬,白色的鞋跟軋在鋪滿地毯的實木地板上,傳來沉悶的敲擊聲。
零在衆人的目光中踩着樓梯登上拍臺,優雅得像是一隻高潔的白天鵝,就連拍賣師也被這份美麗驚豔了一瞬以至於遲忘了去攙扶那位高貴的皇女。
尼奧上課前,他紳士地伸出自己結實的臂膀以供給女神攙扶,可是後者卻無視了他的好意——零甚至看都沒看他一眼,只是徑直從他的面前走向那樽比穿着高跟鞋的她還要高出半個腦袋的展櫃。
尼奧收回伸出的胳膊,看着零的背影眼底閃過一絲狠戾和欲色。
零站在展櫃前,黃金瞳如晝日般燦亮,屬於龍類的血液在她體內加速竄動,甚至無需伸手,她僅是站在這兒,喚醒自己的血脈,便如同女王般威儀。
這一次不再是輕微的顫動了……寶藍色的披甲似是被富裕了魂靈生命般,甩開禁錮着它的青銅柱,緊貼在靠零那一端的玻璃上,懸空着,就像是被零叫醒的懵懂孩童,想要主動與她親近一番。
“怎麼……可能?!”尼奧瞪圓眼睛看着這一幕,尾音拉高几乎要拽到了天上。
不只是他,大廳裡看到這一幕的賓客們幾乎都是同款的驚嚇臉——是驚嚇,不是驚訝,比見到尼奧讓披甲震顫時的情緒更加的不可思議。
如果說24號男生僅是讓披甲產生了共鳴,那38號女生就是真正地喚醒了這套披甲,彷彿意識之間的對話。
這個女孩……究竟擁有着怎樣的血統?
“3……38號女士……”拍賣師也結巴了,他上前一步,一邊忍不住看着像是活靈般懸動的披甲,一邊緊張地問向零。
“38號女士,您也成功地得到了這間拍品寶甲的迴應,您出價多少呢?”拍賣師提示道,語氣裡滿是覲見女王般興奮,“現在只有您與25號先生競拍,他剛纔的出價是一億美金,這也是我們的起拍價,所以您的出價必須要高於這個數額才行……”
“我改價了,我現在出價兩個億,她必須要超過我這個價格才行!”拍臺的側方,尼奧語氣陰沉地說。
他已經快要無法忍受了……一向都是最高傲的他,在同一天已經被兩個人挑戰了自尊心,之前在金錢上已經敗過一次了,他捲土重來後決不允許這樣的結果重來一次!
“我不競拍。”零隻是淡淡的說。
“啊?”拍賣師愣在當場。
不競拍?
所以這位高貴的女皇大人……您上來僅僅只是爲了彰顯您的豔壓全場的氣魄和血統麼?這未免也太……多此一舉了吧?
“38號女士,參與競拍吧,您拍下這件披甲後可以高價賣給我,我出兩億兩千萬!”臺下,有富足的商賈大喊。
“我出兩億五千萬,請您代我參與競拍好麼?以後您會是我們美第奇家族的座上賓,我願意牽線搭橋,我們可以進行醫藥生意上的往來!”有底蘊深厚的家族候選繼承人高聲呼喚,看上披甲是假,真正的目的是看到了零過人的血統,想一探她背後有沒有什麼神秘的勢力。
“女士,你不參與競拍真的太可惜了,畢竟您大概是我們這裡的血統最優者了。”拍賣師也一臉惋惜地說,“您確定要放棄競拍名額麼?那將由25號先生直接拍得本次拍品。”
“我不是這裡的血統最優者。”零熄滅了自己灼人的黃金瞳,懸空的披甲落到展臺的木櫃上,彷彿陷入了沉睡。
“什麼?”拍賣師愣了。
“這裡有人血統遠超我,所以這件拍品會歸他所有。”零的聲音不大,但足以覆蓋全場,聲音冷得像是冒着寒氣,彷彿讓牆壁都結了霜,“不過我會代他出價,五個億。”
“多……多少?”拍賣師瞪裂眼眶,拍錘差點落到地上。
全場譁然得像是噴發的火山,在女孩說出那個數字後,震聾欲耳的驚呼聲彷彿要把大廳的穹頂都給掀飛。
上一輪對鍊金刀劍競拍時,這個女孩表現出了志在必得的架勢,但在叫價被喊起來時她突然退出了競拍行列,人們本以爲是價格的飆高從而讓她無能爲力,但現在看來……他們纔是那羣井底之蛙!
五個億的美金……還是代拍……如此鉅額,她要帶這拍下那件這件披甲?
然而人們被那個巨大的數字給震撼得腦袋轉不過彎,他們下意識地忽略了女孩的前半句話……一個血統遠超她的人。
“五個億……”尼奧也被驚得怔住,他剛纔出去就是爲了向家族申請權限,電話裡,家族告訴他五個億的經費已經匯入他的卡里,這是尼奧一次性能動用的最高金額數了!
這個女人……這個女人!
“血統遠超於你,這裡怎麼可能有那樣的傢伙?你是說這個大廳裡藏着一條遠古巨龍麼?”有坐在第一排的賓客近距離感受過零點亮黃金瞳時那股壓迫性的威勢,他大聲質疑。
零沒有理會他,她的目光穿過螻蟻般擁擠的人羣望向後排,最後滯在25號位置上。
零無聲的望着路明非,彷彿是在問:錢我已經幫你墊付了,還不出手麼?
在場的貴賓們也跟隨着零的目光望來,數百對黃金瞳就好像數百對明亮的大燈泡般朝他射來。
“這傢伙……”路明非看着零半疑問半脅迫式的目光,怔了怔,他現在就像是還沒最好心裡建設就被推上龍椅的皇帝騎虎難下,坐着也不是起身也不是。
姑奶奶,誰需要您代付啊,自己付款的話秘黨給報銷,自己還能從蘇恩曦那兒抽到四分之一的提成,零幫他全部付了……這錢不就跟嘴邊的鴨子一樣麼,一筆鉅款就這樣,飛了,飛了……
而且他真不想那麼高調啊,不僅是因爲昂熱的提醒,更重要的是他這半年來天南海北東奔西跑實力漲進不少……他的黃金瞳好像也愈發嚇人了……如果說以前的路明非擁有着與楚子航永不熄滅的黃金瞳分庭抗禮的威壓甚至隱隱蓋過的話,那他現在簡直可以用威壓蓋世形容!跟海賊王裡的霸王色霸氣似的。
現在他都不敢隨便亂開黃金瞳了,在曾母暗沙的時候他釋放了氣勢嚇得當時在村口小便的一小孩把尿滋到了他的身上!
“明非,他們都看着你呢,不僅是他們,還有那些和秘黨不對頭的我的老朋友們,他們也藏在見不得人的暗處,那些半截身子都埋入土的老傢伙們還以爲秘黨除了我希爾伯特·讓·昂熱就後繼無人了呢。”昂熱的聲音在路明非的耳畔響起,“解放你心中的獅子吧,讓他們看看,我們的‘S’級有多麼優秀!”
“嚇全世界一大跳,怎麼樣?”
路明非轉過頭去,他看到昂熱正摟着一位貂皮纏身的貴婦,手上捧着一杯如鮮血般泛着猩意的紅酒,老傢伙隔空向他遙遙舉杯,然後甩起那頭酷炫爽朗的銀髮,笑着將杯中的紅酒一飲而盡。
“嚇全世界一大跳麼?聽起來……還不錯!”路明非咧嘴笑了笑。
校長都朝他敬酒了,那他至少也要還點什麼吧?
那就讓他爲這場冗長的羣龍盛宴畫上一道驚歎的休止符吧。
“別扯了,這傢伙連黃金瞳都不敢點亮,我整場宴會都坐在他旁邊……”尼奧還在臺上一臉譏諷地慷慨言辭。
可他下一秒就閉上了嘴,差點跌落在地……因爲他看到了一雙眼睛。
“大地的輕語。”
路明非閉眼,輕聲喚響這個名字,遠在拍臺展櫃裡的披甲竟是瘋狂震顫,每顆寶石都閃起耀眼的虹光,就像是虔誠的信徒蒙受了恩主的召見,嗡鳴不止。
路明非睜眼,金光覆去,威壓如遮天蔽日海嘯席捲狂涌,淹沒整個碩大的場館,臺上禁錮着披甲的防爆玻璃竟是瞬間炸碎,半指厚的玻璃殘片如子彈般激射,飛向四面八方。
瑰麗的寶甲上的鍊金矩陣自動激活開闔,跨過人羣飛來,在大廳上掠過倒垂的霓虹……彷彿以覲見它的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