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的男人們紛紛看着這兩個在公共浴室鬧出頗大動靜的男人,眼神古怪。
他們一時間有些搞不清楚這兩個男人的關係,最開始那個黑髮的男人揹着那個金髮的男人來到這裡,將金髮男扔進澡堂裡後,自己泡了會兒就閉眼盤坐在霧氣繚繞的水池邊,像個修道的苦行僧。
澡堂裡的男人來來往往,起初他們還都對那個泡在水池裡昏迷不醒的金髮男大感好奇,畢竟那副金髮高鼻的俊朗外表和足以臥推三百磅槓鈴的偉岸胸肌委實相當吸引目光。
男人們圍在金髮男身邊一邊欣賞一邊議論,就像參觀動物園裡最強壯的銀背大猩猩,他們一會兒說這傢伙的胸肌真結實啊,胸肌溝看起來能夾碎核桃,一會兒說這傢伙的臀部真挺翹,參加日本男子美臀大賽一定能獲得相當可觀的名次……
但久而久之也就見怪不怪了,畢竟這裡都是男人,這家店最不缺的就是男人。
直到那個金髮男在水中嗆醒,那個黑髮男頓時如獵豹般撲了出去,金髮男看見黑髮男的剎那,眼神又震驚又闇昧,高聲斥問着一些大家聽不懂的話,然後在衆目睽睽之下,金髮男把黑髮男反手按在澡堂的牆壁上……壁咚了。
看到這一幕,每個人的腦海裡都不由自主地上演了一出愛恨與情仇交織的戲碼,浮想聯翩。
這也不怪他們腦補豐富,畢竟大家做的都是同一行,這一行從某方面來說也算是特殊職業,大家日常接觸的基本上都是女性,大多還是一些頤指氣使醉態百出的女性,入行深了難免就對女性羣體產生免疫甚至是牴觸情緒,對魅力四放善解人意的同類產生興趣……也不是不能理解。
只是有這種獨特情懷的畢竟是少數,這類人一般也會藏在心裡害怕被別人察覺,因爲害怕被當成異類,像這敢於在大庭廣衆之下表達炙熱情感的……委實是少見。
“Bravo!”不知是誰起頭喝彩了一聲。
接着整個澡堂都響起了雷鳴般的掌聲和歡呼聲,所有人都在爲他們的勇敢鼓掌。
愷撒被這突如其來的動靜嚇到了,他茫然地扭過頭去,看到每個看向自己的男人臉上都寫滿了鼓勵和感動,彷彿在看一場感人肺腑的愛情話劇,他扭回頭來,後知後覺地察覺到了自己和楚子航這副“曖昧”的姿勢,頓時瞭然。
愷撒鬆開撐在楚子航腦袋兩側的手,深吸一口氣,強壓着把那羣看戲的男人們一個個扔出公共浴室的衝動,跋扈的貴公子從未覺得如此窘迫。
“關於這一切我需要一個詳細的解釋,這個解釋最好能讓我滿意。”愷撒低聲對楚子航說,聲音裡摻着火藥味,他攢了一肚子的疑問和牢騷。
“在這裡?”楚子航環顧一圈被男人塞滿的公共浴室。
“當然不是……前提是我們有更好的選擇的話。”哪怕是以往受慣了衆星捧月的學生會主席也實在有些遭不住周圍那些曖昧的目光。
楚子航點點頭,扔給愷撒一條浴巾:“跟我來。”
愷撒和楚子航前後離開,疾步如飛,因爲他們能感受到背後滿是炙熱的視線,如火在燒。
浴室裡的男人們望着他們離去的背影,一副副“我們都懂”的表情,在店裡工作的男孩每每與客人看對了眼,往往都會像這樣急不可耐的想脫離人羣找一個安靜獨處的環境做點什麼,已經見多不怪了
只是……年輕真好啊,思想前衛精力充沛,讓世俗的眼光什麼的都見鬼去吧!
……
走出地道的原木風日本浴室,外面的長廊卻是奢華的歐洲風格,裝飾完全不在一個檔次上,就好像小資本家的浴室連上了天皇家的走廊,愷撒愣了一下,沒能適應突如其來的轉變,他原本以爲自己只是在一間普普通通的大澡堂裡。
這條長廊沒有窗戶,看模樣應該是地下室。
踩着鋪滿金絲柚木的地板,兩側的牆壁上掛着精美的浮世繪,畫面中,穿着和服的男女纏綿着深擁,布不裹身衣不蔽體,看起來就像是古代日本春宮主題的本繪。
一盞盞水晶吊燈把圖裡的男女點亮,圖繪像是活了過來,似乎耳邊都響起了羞躁**的喘息聲。
“見鬼,這裡到底是什麼地方!”愷撒跟在楚子航身後,越走越覺得這地方透着詭異。
“你一直想來的地方。”楚子航低聲說,“等到了沒人的地方詳細說,這裡規矩很嚴。”
自己一直想來的地方?愷撒一愣,楚子航越是這樣說他心裡越沒底,他一直都知道日本這個國家藏着很多意想不到的變態場所,現在想到浴室裡那些男人的目光愷撒還頭皮發麻,而且楚子航可是執行部最不安分的暴力狂,這種傢伙都不得不循規守矩的地方……嘶,難以想象!
長廊的盡頭是一扇拉伸式梭門,門內是和走廊不同的裝修,奢華程度卻是一樣的,牆上的木板有着天然的暗紋,燈光昏暗中透着幾份妖豔,房間的最深處放置着紅木的浴桶,桶身透着幾分瑪瑙的微紅。
“這裡不是有單人的浴桶麼!爲什麼要把我帶丟到滿是肥皂泡和皮屑的公共浴池裡喝男人的洗澡水!”愷撒覺得自己快抓狂了。
“鎮定。”楚子航走到其中一個浴桶的邊緣坐下,平靜地說,“這間浴室是路明非替我們爭取到的,在通過面試之前,我們暫時只能住在這,還沒有使用浴桶的權利。”
“面試?”
“我知道你有一肚子的疑問,我剛醒來的時候也一樣。”楚子航從牆上掛着的外套裡翻出一支雪茄和打火機扔給愷撒,“抽支菸定定神,我想想從哪開始和你說。”
愷撒接過雪茄和火機,點燃深吸一口氣後吐出嫋嫋的煙霧,雖然不算是什麼便宜貨,但和他以往抽的限量款沒什麼可比性,不過當下也不是挑剔的時候。
“你昏迷了十四個小時,我比你早四小時醒來,醒來的時候我們就已經在這裡的。”楚子航說,“我們沒法去其他地方,因爲你和我還有路明非現在都是通緝犯。”
“我們不早就被通緝了麼?”
“不一樣。”楚子航搖搖頭,“這次是‘S’級通緝要犯,只要打開電視我們的照片都會在每個節目輪番插播,罪名是恐怖襲擊,非法販賣走私人口和連環殺人。”
“在我昏倒後你和路明非揹着我搞了這些大事?”愷撒大吃一驚。
“我們沒做過,很明顯,有人在陷害我們。”楚子航沉聲道,“我們沒辦法在大衆的視野下行動,也沒辦法和本部聯繫上,輝夜姬覆蓋了整個日本的網絡,屏蔽了本部的消息,她的防火牆很難對付,如果我們不主動發出信號連諾瑪也找不到我們,但如果發出信號我們就會立刻被輝夜姬追蹤到。”
“蛇歧八家這羣混賬!”愷撒怒不可遏,“象龜那個龜孫子居然派人伏擊我們!”
“路明非說這件事不是源稚生指使的,讓我們不必爲這件事遷怒源稚生。”楚子航說,“不過極淵計劃的內幕象龜倒是知情,套個麻袋揍他一頓不過分。”
“不是象龜會是誰?”愷撒一愣,“對了,路明非人呢?”
“這些話都是路明非留下的信裡說的,大概的內容是說他有些事必須要離開一趟,這裡是安全的地方,讓我們做師兄要把握住機會一定要通過面試好好表現不要丟了他的臉,還說我們一定會熱愛這份工作的……記下來之後我就把信燒了。”楚子航說,“信是店長親手交給我的,交給我的時候他再三保證沒有拆封過。”
“工作?面試?店長?”愷撒微微皺眉,結合四壁亂糟糟的浮世繪,他隱約有種不詳的預感。
“是的,我說過,這裡是你一直想來的地方,這是位於新宿區最繁華地帶的一家店,店名叫做高天原。”楚子航淡淡地說。
“高天原?”愷撒越來越迷茫了,那座海底古城不是已經被他們拋下的核動力艙炸成一片廢墟了麼?
“是很巧合,不過這裡確實是高天原,某個同名的地方,日本神話裡高天原是個浮在天上的島嶼,供天神們夜夜笙歌的天堂,這家店的想必就取自日本神話中高天原的寓意。”
“把話說清楚啊混蛋,有必要鋪墊這麼久麼!說了半天你也沒告訴我這裡是一傢什麼店!”
“我只是覺得加圖索家的貴公子難以接受墮落,讓你有充分的時間做足心理準備。”楚子航這麼耿直的人也少有的猶豫了,“高天原是新宿區最有名的夜總會之一,和普通的夜總會不同,這裡的客戶全部是女性羣體。”
“你的意思是……”愷撒臉色有些難看,他覺得自己不詳的預感似乎應驗了。
“是的,你的表情就是正確答案。”楚子航點點頭,“這裡是整個新宿最頂級的牛郎店。”
“牛郎店……所以面試的意思是?”
“我們要在這裡應聘牛郎,路明非已經在店長那兒通過第一輪面試了。”
“見鬼!”愷撒確實說過他想來牛郎店,加圖索家的公子也確實喜歡所有頂級的東西,但來牛郎店當牛郎就另當別論了啊!
“一開始是很難接受,不過想想也是新奇的體驗。”楚子航說,“畢竟是日本的特色,在其他地方也沒有這個機會。”
“不,我是在想,剛纔在公共澡堂泡澡的那羣該死的男人就是這裡的牛郎?”愷撒的表情像是死了親爹那樣難看。
一想到喝了一羣牛郎的洗澡水,愷撒覺得自己的胃裡粘滿了男人的汗液和皮屑,還有女人的粉底、口水和嘔吐物,像是一鍋怪味的大雜燴,反胃的惡感再度涌來。
“哦,他們不是這裡的牛郎,正式牛郎的臥室和浴室在三樓,都是獨立的,很高檔。”楚子航說,“他們只是這裡的服務生和安保人員。”
“哦,我是說頂級牛郎店的牛郎素質應該不會那麼低。”愷撒臉色稍稍好受一些……至少水裡沒有女人的髒東西。
“確實,這些人一般素質都不太高,不排除在澡堂裡偷偷撒尿的可能。”楚子航冷不丁地說,“當然這只是我的猜測,所以我泡一下就起來了。”
愷撒的臉色又瞬間沉寂到全家滅門的程度,心說楚子航你這混蛋看起來道貌岸然的,年年還評三好學生,內心居然腹黑毒辣到這種程度……真是惡臭的傢伙!
門外忽然響起了“咚咚”的敲門聲,楚子航和愷撒對視一眼,誰也可以輕舉妄動。
“誰?”愷撒警惕地問。
“店長派我來送衣服。”門外的人用英文回答,“BasaraKingand右京·橘,今夜是你們的首秀。”
……
奔馳車隊在夜幕下的東京街頭飛馳,最後停在了一棟宏偉的黑水晶宮殿前。
建築頂端懸着巨大的霓虹屏幕——“玉藻前俱樂部”。
長谷川義隆率先下車,畢恭畢敬地爲昂熱拉開車門,昂熱下車踩在一路鋪到建築門口的紅毯上,擡頭看着建築的浮誇風格,忽然微笑。
“阿賀還是沒變,小時候帶他去一次高檔場所就能在裡面逛半天,大概想着以後自己也要擁有一間這麼棒的俱樂部,現在他夢想成真了。”
昂熱的語氣就像是在說小孩子終於憑自己的努力從大人的手裡贏來一輛玩具賽車那樣輕快。
長谷川義隆不敢議論自己的家主,只能岔開話題:“玉藻前是犬山家旗下最奢華的俱樂部,家主說校長一定會對這裡滿意,全澀谷乃至最東京最棒的女人都被收羅在這裡了,這是家主爲校長呈上的最大的心意,如果校長還不滿足那家主只能厚着臉皮去首相府給校長陪酒了。”
“哈哈哈,這麼多年不見,阿賀倒是學幽默了不少。”昂熱笑笑,“學生都把他最棒最寶貝的珍藏分享給老師了,作爲老師還有什麼可不滿的呢?”
“校長請。”宮本英士上前推開了大門。
玉藻前的內外就像是兩個世界,五彩斑斕的光束照來,金色的粉塵從空中撒下,滿天飄舞,就像是西方佛教裡描述的極樂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