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正是他蛻變的證明麼?
從混不上花票的籍籍無名的見習牛郎,如今蛻變成了人氣堪比愷撒和楚子航的偶像和英雄,源稚生、風間琉璃、上杉越、繪梨衣……大家也都好好活着,在這個不一樣的結局裡,路明非必須要彌補當初最遺憾的事。
瀰漫整個高天原的啜泣聲中,就連一向以女強人著稱的千代女士也不免用指背緩緩拭去眼角晶瑩的淚光。
“真令人傷感啊,分離的時刻。”千代女士的好友在一旁說,“您最後有打聽到麼,右京的聯繫方式?”
在告別之夜的消息剛剛公佈時,高天原的客人們一時間都無法接受,她們還沒向這些保護了她們的男孩們好好表達謝意,怎麼忽然就要告別,這些神通廣大的女人們都運用自己的渠道去打聽這些男孩們的底細,其實這在以前這個行爲是違反牛郎業潛規則的,因爲做這份行業的人誰都不願意暴露自己的底細,客人可以花錢買牛郎的時間,調戲牛郎的身體,甚至適度踐踏牛郎的自尊……但她們不被允許侵犯牛郎們的隱私。
可這一次不一樣,她們太愛太愛Basara他們三個了,她們無法接受突如其來的離開和不再相見的告別,一想到以後都見不到她們心愛的男孩,她們就心痛的無法呼吸,就像是魚兒離開了水……女人們不想打擾Basara他們的正常生活也不想窺探他們的隱私,她們只想擁有一個念想,一個能再次相見的機會,即便這個機會如此渺茫,可她們願意欺騙自己,這本就是女人最擅長的事。
而身爲女人的千代女士也不例外,但作爲律師的她也有自己的法律底線和道德底線,她沒打算收集愷撒他們多麼不得了的隱私,她想打聽的不過僅僅是右京的聯繫方式,這是她爲自己保留的念想,即便她永遠不會聯繫右京,至少那串數字在,某個意義上,這也算她爲自己這段時光留下的珍貴的紀念品。
但幾乎所有的女人都失敗了,因爲愷撒他們三個的消息是加密的,卡塞爾學院的eva已經連同蛇歧八家的輝夜姬將他們的信息從日本的網絡清除了,能夠查看到的僅僅是性別、年齡這些最表層的信息,大多還是虛假的。
“打聽到了。”千代女士輕輕點頭。
“不愧是神通廣大的千代女士!”千代女士的好友諂媚地奉承着,她貼近千代女士的耳朵,試探性地問,“那Basara King的呢?千代女士您打聽到Basara King的聯繫方式了麼?”
“可是我刪了。”千代女士緊接着補充。
“刪……刪了?”好友臉色大變,不可置信地問,“全都刪了麼?您最愛的右京的聯繫方式也刪了麼?”
“是的,全都刪了,右京的聯繫方式我也沒留下。”千代女士面無表情地說。
“可是……爲什麼?”好友仍然難以接受,“這不是您託了很多關係,費盡心思纔打聽到的麼?”
“這是我自己的決定。”千代女士緩緩搖頭,她看着臺上被光芒和愛意圍繞而不斷鞠躬的三人,“既然這是右京的決斷,我就該尊重他,右京是武士般的男人,我也不是隻知道情情愛愛的小女人,不就是一個男人麼,年齡還比我小,錯過了以後也會再遇見,我千代什麼樣的女人遇不上,什麼樣的男人征服不了,這個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男人和女人。”
真是比男人還要強勢的女中豪傑啊,千代女士的好友在心裡感慨着這個女人強大的內心,扭頭望向千代女士時,卻驚訝的發現後者早已淚流滿面。
朦朧的淚光中,舞臺上右京的影子已然漸漸模糊……怎麼不難受呢,怎麼能甘心呢,自己深愛的男人就要離自己遠去,但是就像千代女士說的,這是一場武士般的告別,瀟灑的浪客和權貴的女富紳在風月之所相遇了,可他們註定是彼此讓女生中的過客,也許幾年後這位浪客就會忘記曾經於危難之中幫助他並愛上他的女富紳……或許不用幾年,幾個月就夠了,畢竟他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可那個影子會烙印在千代女士內心深處一輩子,因爲她這一生只怕都無法再遇見這樣一個男人,冷酷、沉穩、且武士般剛硬,就連從不讓鬚眉的千代女士也被他深深折服,這是一場刻骨銘心的愛戀,她已經經歷過了,就算是單方面的,就算僅有短短一個月,也該體面而無聲的告別。
一名牧師打扮的男人戰戰兢兢地來到二樓蛇歧八家所在的區域,他是國立東京大學后街一座叫黑天神社的教堂的牧師,教堂位於新宿區,他當然聽說過大名鼎鼎的黑道宗家。
牧師本人還沒有資格與蛇歧八家的人接觸,但在庇護着神社那條街的黑道似乎是隸屬於蛇歧八家,牧師聽聞過那些臭名昭著的黑道們的故事,一旦他們之間發生衝突總會死人,黑道們偶爾會來神社中祈禱,牧師每次嘴上說着“神會寬恕一切罪孽”,但他的心裡其實不敢相信那樣的人還有慈悲心和善惡觀,不過那些黑道們倒是從沒有向神社收過一次保護費。
而讓牧師完全意想不到的,經常來神社幫忙的那位叫“越”的拉麪老師傅,居然約他晚上在一家牛郎店碰面,更讓他難以理解的,這位越師傅居然和蛇歧八家的大人物們在一起,看上去還很有些地位的樣子。
想必年輕時也是一位黑道赫赫有名的人物吧,牧師心裡想着……何止是人物,還是六十年前的黑道至尊,全日本最牛逼的人,只怕牧師想破腦袋也想不到,畢竟那樣呼風喚雨權勢滔天的大人物隱姓埋名窩在一條小巷子裡做幾十年的拉麪師傅,要是有電影敢這樣拍只怕都會被罵到票房撲街。
“越師傅……啊不,越大人!”牧師誠惶誠恐的來到上杉越面前,腿肚子都在發軟,他身邊白眉的老人和美麗的婦人看上去都是一等一的大人物,他似乎在報紙和新聞裡見過。
“什麼大人小孩的,以前你不是都喊我越師傅麼?就按照以前的叫法。”上杉越擺擺手,“這次請你來是有重要的事。”
牧師畢恭畢敬地點頭,他心想沒有重要的事也不會大半夜喊到牛郎店來見面吧,要說去脫衣舞俱樂部之類的他還能理解,但是兩個大男人晚上在牛郎店私會……“神”不會原諒這麼背德的事吧?
“拉麪攤我準備關門了,以後大概不會再開業了。”上杉越開門見山地說。
“您要出山了麼?”牧師暗戳戳地瞥了幾眼周圍的黑道成員。
他的腦海裡已經上演了一場黑道老前輩在一羣年輕黑幫的力邀下重出江湖浴血奮戰的故事了……牧師在心裡祈禱,願“神”能庇佑這位罪孽深重的老人,阿門。
“什麼出山,我是準備徹底退休了!”上杉越說,“我賣了六十多年拉麪,這些年也攢下一點私房錢,現在又找到了我的家人,我這個年齡的老人家還出什麼山?不該享受闔家團圓的天倫之樂麼?”
“您找到家人了?”牧師一驚,他知道這位老人獨自開了六十多年的拉麪攤,沒想到這麼多年過去了還能找到自己家人,“一定是您每週都來神社做禮拜和義工,上帝都被您的誠意給感動了,真是祝福你啊,越師傅!”
“我的兩個兒子。”上杉越拍了拍源稚生和風間琉璃的肩膀,“還有一個很漂亮的女兒,但她現在不在二樓,真可惜,你見不到她有多懂事。”
源稚生和風間琉璃起身,朝牧師微微鞠躬,和身份無關,作爲他們父親的熟人或是朋友,這是應盡的禮節。
“這是您兒子啊,越師傅真是有福分!”牧師嘴上稱讚,心裡不禁詫異。
日本是論資排輩十分嚴苛的國家,但兩個年輕人的座位卻在一衆黑幫的最前面,這代表着他們在黑道中的地位絕對舉足輕重……牧師此刻恍然大悟,難怪這位拉麪老師傅和黑道們待在一起,他自己不一定是混黑道的,可他的兒子們都是當今黑道的話事人啊!
“這裡是一封地契。”上杉越從懷裡掏出一張信封,遞到牧師手裡。
牧師結果信封,狐疑地打開,然後不可置信地瞪大雙眼,嘴裡磕磕巴巴:“這這這……”
“國立東京大學的后街,就是我擺拉麪攤的那條街,黑天神社也在這塊地上。”上杉越淡淡地說,“每年你們交的地稅和租金我都匿名捐還給神社了,我沒用這塊地賺過錢,前幾天我請律師幫我估算了一下,這塊地大概價值十二億美金,按照日本房地產業的攀升速度,明年大概能值十五億,如果用作商業開發每年的產值利潤保守能有八千萬美元。”
牧師握着信封的手都止不住的顫抖,這位認識多年的賣拉麪的老人居然是這樣的超級富豪?價值十二億美元的地契就這樣隨身揣在身上?這是能靠賣拉麪攢下的私房錢麼?普通人賣十輩子拉麪都沒可能攢下十二億美金!
牧師的目光掃過源稚生和風間琉璃,大概是老人的兒子們這些年來在黑道打拼攢下的資產吧,牧師心想,但他又注意到了這張年份久遠的地契上所有人的簽名……上杉越,這就是老人的全名吧,這張地契居然真的是老人自己的,看來老人的身份果然遠不止普通的拉麪師傅這麼簡單。
“越師傅,您把這張地契交給我的用意是?”牧師百思不得其解。
“這塊地就捐贈給我們黑天神社了,你們的基金會可以把它用作商業用途,但不能出售,不允許破壞土地的原貌,不論是租賃也好還是自行經營停車場和旅遊板塊也好,這塊土地每年產業收入中的百分之五十要無條件捐贈給沒有父母的孤兒和沒有子女的孤寡老人。”上杉越認真地說,“百分之二十五作爲神社的活動資金,剩下的百分之二十五每年匯到我女兒的賬上,她以後總要嫁人,我也要用那筆錢來養老。”
“這實在是……這實在是……”牧師怔了半天,就像是被一個天大的餡餅咋暈了,支支吾吾說不出一句話。
“蛇歧八家會幫忙監督的,如果被我們發現你們把那筆錢用在非法盈利或是光顧夜總會這些地方,第二天黑天神社就會被拆掉。”櫻井七海指了指牧師身後的夜叉和烏鴉,“我們的打手以兇狠著稱。”
“你要是敢包養情婦,我會在你睡着的時候開挖掘機把你們連整個神社一起剷平。”夜叉一笑,露出鋸齒般的尖牙,“我不怕報應,反正我這輩子註定下地獄。”
牧師單薄的身子瑟瑟發抖,噤若寒蟬,他哪敢在這羣比惡魔還要兇狠的黑道面前宣講“神”或者“上帝”之類的話,他怕這些傢伙狠起來連“神”也要砍了。
舞臺下吵吵嚷嚷的,讓Basara三人不要走的話、瘋狂示愛的話還有各種嘈雜的哭泣聲混在一起,簡直像一場大雜燴。
“爲什麼只有小櫻花換了衣服?”舞臺上,座頭鯨壓低聲音對愷撒三人問,“服務生沒把Basara和右京的衣服送來麼?”
“今晚小櫻花一個人出彩就夠了。”愷撒對座頭鯨說,“接下來還有小櫻花的保留節目,我和右京都只是陪襯,不能搶了主角的風頭?”
“保留節目?”座頭鯨愣了愣,“告別演出不是都結束了麼?接下來已經沒有節目了啊。”
“接下來的節目和高天原沒關係,是小櫻花的個人節目,我們只是借用一下高天原的舞臺和今天的場景。”愷撒衝座頭鯨笑笑,“店長,拜託你的東西已經準備好了麼?”
“哦哦哦,所以那些東西是準備這個時候用的麼?”座頭鯨恍然大悟,他看着路明非一身純白色的西裝,腦海裡不禁浮現出一個大膽的猜想,“這麼說,小櫻花是要……”
“噓。”愷撒打斷座頭鯨,比出一個噤聲的手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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